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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聽了之後陷入沉默,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是第二種,雖然既不願意承認,但是他自己清楚,他很孤獨,思想上的另類讓他註定缺少同類,和他能互相瞭解的大多是敵人,這是個戲劇性也是必然的悲哀。可是,如果選擇了第二條道路,就意味着自甘平凡,淪爲瞻前顧後的庸人。第三條路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作爲支撐,那麼他就會重演密斯里的生活,人在做重大抉擇的時候都會猶豫不定,力圖把最好的結局規劃到自己的未來裡,李毅沉思着,又喝了很多的酒,他只想醉了,忘掉這些事情,所有的事。

道路已經鋪設好了,這是一次抉擇,決定自己的未來,也就是命運的流向。

“我不會再草率的選擇了,去見見哈辛託吧,或許這傢伙能給我一些好建議,畢竟都是活了那麼大年紀的人了。”他站起身,酒精在麻醉他的神經,不過他沒有抗拒,就這麼醉醺醺的朝着哈辛託在紅巖城邦裡常去的那間酒吧走去。

哈辛託一如既往的在吧檯上喝雞尾酒,他打扮成一個平民闊佬,白色西裝,脖子上的金項鍊若隱若現,正在跟一個女人**。

他聽了李毅的述說後哈哈大笑,“你看見右邊那個麥色皮膚的服務員了嗎?她其實是個女性,酒吧的女服務員就是爲了取悅男性酒客而存在的,但是她非要打扮的中性化,模糊性別,加上本來就瘦弱,****和臀部乾癟的好像老婆婆的嘴,因此沒少遭受過領班的毒打,酒吧的女人不去吸引男人,讓男人乖乖購買昂貴的酒滿足炫耀的心思就是廢物,可是,她一直堅持着男性化的打扮,因爲她喜歡這樣,其實有些事情很簡單,只要心裡喜歡,就去做唄,何必強迫自己,看誰不順眼就殺了,想要的就搶過來,有什麼道德可言,所謂的道德都是弱者用輿論壓迫強者以此來自保的烏龜殼。”

這是哈辛託的答案,他向來無法無天,本身的實力也強悍如斯,不過這不是李毅效仿得來的。

隨後,李毅接見了安德路,他成功的和冰霜飛龍簽訂了契約,這隻幼龍蹲在他的肩膀上,隨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路不時扇動翅膀,吐出白色的寒氣,剛出生也是藍級,一兩個月達到綠級輕而易舉。

“如果是上古人神未分的人時代,順從本心,用溫和真誠對待別人也無償不可,畢竟所有的人都心懷善念,敬仰神靈,事件沒有疾苦和寒暑。但是現在的時代,哼哼,如果說人類之前的感情可以用溫度來表示,過去的時代,人類之間像是太陽一樣溫暖,而現在,比冰還寒冷啊!父子兄弟尚能互相殘殺,人類自己定下的道德,卻被自己先打破了,那麼這些道德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無情的從利益角度考慮呢!”安德路聽到李毅的煩惱之後表明了自己的觀點,態度很明確,頗像剛從密斯里走出來的李毅。

多明戈的態度和安德路卻截然相反,他認爲人類會保持最後一點羞恥心,這點小小的羞恥把人類和野獸區別開來,也就是這麼一點小小的羞恥,支持了整個人類社會不至於走向毀滅,所以他堅信用熱心感化,能收到回報,自我犧牲的精神很嚴重。

聽着這些五花八門的意見,感受到他們關切的眼神,李毅心裡一暖,他的意念也堅定起來,“人終究是不能孤獨的存在,我不會看着身邊的人因爲我的優柔寡斷或者無能而一個個的離去,如果有改變一切的能力,什麼還能阻擋我呢?人存在的意義如果單獨爲了自己,那是多麼的無聊啊!”

回到學院裡自己的住處,雨已經停了,到處都是水窪,寒意很重,卻擋不住一兩片鮮嫩的芽兒從樹枝的分叉處鑽出來,生命精緻而濃郁的氣息撲面而來。

內心安定下來,李毅開始考慮以後的事情,如今阿爾傑已經達到綠級高階,可以進行變異了,他的戒指裡還有兩塊魔鬼石,變異之後的阿爾傑能有多麼強大的力量,真是期待啊!

李毅喜歡雨水,不管是連成一片水幕,水霧繚繞的大雨,還是淅淅瀝瀝,點滴到天明的小雨,都從內心深處升起親近感,比起人類他更加相信沒有絲毫情感的自然,雨水,植物,泥土,甲蟲,這些不會算計他,沒有**,按照自然的規律運轉,當然就不會互相爭鬥,也就沒有血腥和滅絕。

可是他還是感到深入骨髓的孤獨,雨水是沒有生命的,或者有生命卻沒有思想,無法與之交流,心裡的那些想法,也只有不會去思考因果,不會被本身的閱歷所侷限,能夠仔仔細細的傾聽,包容一切,美中不足的是它們沒有任何反饋。

每次對着窗外的雨水發呆,心裡塵封的枷鎖便會打開,那些淤積的,灰色的想法就會被沖刷乾淨,從裡到外都清爽了。

“我想要得到什麼?我從哪裡來?我的歸宿是什麼?瑪尼會不會忘記我?天空爲什麼會是藍色?安德路的失眠爲什麼總是治不好......”李毅面對一杯咖啡,看着潔白的霧氣升起,有些事情沒有必然的因果,只是按照着慣性發展,所以不知道在何處終止,也不知道它們的起源。手裡握着的是一個人類的全部力量,就算是鍛鍊到極致,百米的速度也無法突破九秒,無法承受刀刃的割裂,死亡短暫到一瞬間,一點小小的意外就會讓一個成長了數十年,獨一無二,有着自主思維的人類死亡。

“脆弱不堪啊,這具身體,我的野心卻一天天的膨脹起來,人的靈魂和**,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主導,意志可以如同鋼鐵,可以純潔無污,可以如同巨人般頂天立地,肉殼卻是一團血漿和蛋白質組織,偉大的靈魂,無窮的智慧,卻只能侷限在這麼一個小小的殼裡,壽命也受到限制,衰老,疾病,死亡,這些日復一日的讓人的身體腐朽,但是精神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衰頹。”李毅攢緊自己的拳頭,感受着一點點的力量,這點力量連費爾德和阿爾傑萬分之一都比不上,但是他的精神力量卻恰恰相反。

“諸神到底是以什麼目的創造了人類?哈辛託說,生命最高層次的形態就是人形,很顯然,神靈已經達到了那種層次,他們用自己的外形創造人類,所以人類不過是徒有最高生命形態的軀殼罷了。人類是套在靈脖子上的一把枷鎖,爲了強大,人類必須依靠靈的力量,故此,他們不斷的捕殺靈,獲取幼靈與之契約,而人類的壽命卻是有限的,仇殺,疾病,意外,飢寒,都會限制人類活着的時間,靈也會隨着主人短暫的生命過早的消亡,其實費爾德他們活過一個紀元都沒有任何問題,而我卻只有百年不到的壽命。”李毅心裡升起一種悲哀,人類其實是被神靈利用,而且是不得不去接受這樣的利用,爲了強大的力量,爲了財富,爲了滿足自己的**,所以神靈纔給人類設計了許許多多的**吧?

可惜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一直信奉的神靈是玩弄自己的黑手,用可笑的虔誠小心侍奉着,以爲這大自然的恩賜都是神靈給予的,其實世界是世界,神靈是神靈,神靈和人類一樣,都是這世界的寄生蟲罷了。

可是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麼用,他還是要按照神靈的劇本走下去,爲了強大的實力奴役靈,神靈依舊高高在上,和人類永遠相隔,就算人類毀滅,神靈又會造出新的一批填補這個空缺。

所以說有些事情是沒有因果的,只是按照這樣的慣性去發展,一遍遍的輪迴。

雨天同樣也被阿爾傑喜愛,單調清涼,渾濁的世界也變得乾淨了,選擇在這樣的一個雨水充沛的天氣裡變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由於之前費爾德做過示範,這次變異輕車熟路。

依舊是五成的變異概率,大量的靈晶投入黑色的火焰裡燃燒,李毅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燒陶瓷的工人,把煤炭填進爐膛裡,要想燒出上好的瓷器就必須掌握火候。

“我看,這傢伙肯定失敗,我蒙中了那五成的成功率,如果我們兩個都成功的話概率是二十五分之一,那麼他的失敗率就是二十分之十九,唉,那和百分之百失敗有什麼區別。”費爾德扳着手指計算。

“如果所有人都按照你這種方法計算,這個世界就完蛋了。”伊莎貝拉譏諷費爾德獨特的數學體系。

變異的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阿爾傑的黑色長袍鍍滿了白色的雲紋,顯得尊貴而優雅,原先灰濛濛的陰森氣息消散不見,不過他的實力從綠級高階跌落到綠級初階,要想恢復估計要幾周的時間。

“這次變異就像是把身體裡的雜誌過濾出來,在雕塑的細部多加修飾,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境界,手法會更加細膩。”這是阿爾傑本人的感受。

不知不覺中春天過去了一小半,鮮嫩的青梅,杏,都上市了,李毅和哈辛託在街邊的酒館看雨,水汽瀰漫,溼潤柔和,青梅泡在酒裡,色澤碧綠。哈辛託喝一大口燒酒,吃下一個青梅,接着把果核吐到街上,有時砸中行人,他便哈哈大笑,當然招上一陣臭罵。

“小子,我記得你以前是不喝酒的。”哈辛託捧着杯子,轉來轉去,透過玻璃看那一顆顆青翠的梅子,光線把梅子外形扭曲了,卻遮掩不住它們的鮮嫩。

“酒可以讓我忘記很多事情,忘記了就不會痛苦,心裡也會好受很多,不喝酒的人把心事都儲藏在心裡,像是鉛塊一樣,不僅有毒,還會壓垮自己。”

“哈哈,你終於學會及時行樂了!這樣的天氣,果然就應該喝一杯燒酒啊!”哈辛託興致高昂。

“我說,你就在這裡常住了?”李毅看看天,忽然發問。

“是啊,這裡夜店的小姐都是上好的貨色,這裡的酒醇厚醉人,唉,只要你有錢,想幹什麼都行。”

“瑟西貝呢,她好點了沒有?”

“唉,可憐的姑娘,估計一輩子都會是這樣了,人類爲什麼會如此殘忍的對待同類?幹出這樣的事情,還不如殺死她,在迷茫中度過一生,多麼可悲!”哈辛託嘆了口氣,“你要找個心中有愛的人去照顧她,否則,我懷疑再過幾個月,她的精神就會崩潰了。”

“我帶她去見一個人,那個人心裡愛倒是很富足,正好現在他還沒有什麼生產力,就當是廢物利用吧!”李毅喝完最後一滴酒,站起身,和哈辛託道別。

瑟西貝膽怯的站在李毅身後,他敲響了多明戈的門,大鼻子正在訓練他的靈,李毅給他也辦了一張臨時學生證,讓他可以使用學院的設備訓練。

“李毅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大鼻子弓着腰,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

李毅把他拉到一邊,跟他簡述了瑟西貝的事情。

“天哪,多麼可憐的少女,你是把她託付給我嗎?”多明戈結結巴巴的問:“我,我什麼都不會,自己都,都照顧不來...”

“你口口聲聲要感謝我,現在卻被一個少女嚇到了,這點忙都不肯幫,你是要讓我失望嗎?”李毅故作生氣的樣子。

“不不,我一定能勝任的!”多明戈信誓旦旦起來。

“這就好,我在紅巖城邦裡不會停留很久,要帶着團隊出去歷險了,你和美狄亞在這裡充當後勤工作和情報整理,同時你也要儘量提高實力,早日幫上我的忙。”

“是,先生!”多明戈的臉上壓抑不住的喜悅,逐漸有了力量,就想要嘗試着去獲取,去看看自己潛力和深度。

“春天到了呢!”北海邊陲的一座小鎮,一男一女相繼走過冰雪消融的街道,紅磚黑瓦籬笆圍成的房屋一間隔着一間,爛泥淤積在路中間,兩邊用稻草鋪滿,不時有一兩隻晃着奶.子的母豬從爛泥裡啪嘰啪嘰的跑過去,身後跟着一羣小豬,有的小豬加快腳步,趕上去叼住奶.頭,被母豬粗暴的摔在泥裡,紅色透粉的褶皺皮毛被塗滿了黑色。

女人有一頭海藍色的短髮,面容精緻,嘴脣微微向上揚起,淡淡的塗了粉色脣膏。脖子上的紫色珊瑚吊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裹着一件灰袍,這身灰撲撲的打扮絲毫也沒有遮掩她的風韻,不是從寬大的袍服下不時露出的妙曼曲線有一種別樣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