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詩約差點兒噴出剛入口的茶水,“你不會是吃貨吧。”
綠衣賊笑,“紅綢經常罵奴婢是‘吃貨’。”
明詩約無奈地搖頭,這麼久了,居然沒發現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吃貨。回帝都的這段日子,她們吃的很輕淡,豈不是虧待這吃貨了?
當十盤菜餚流水般地端上來,綠衣的雙目閃閃發亮,毫不客氣地搶着吃,吃得滿嘴流油。
明詩約優雅地啃鴨腿,“吃這麼多,你不怕胖嗎?”
綠衣含混不清地說道:“四小姐無需擔心,奴婢怎麼吃都不胖。”
明詩約失笑,看來以後要改善伙食了。
她們不再說話,四面八方的聲音便涌進耳朵,都在說明太尉四女兒勾引太子一事,大多是鄙視、嘲笑的口吻,說的無非是帝都第一賤那類的老生常談。
聽了這些不堪入耳的話,綠衣頓時失去了食慾,低聲道:“四小姐,要不打包回去吧。”
明詩約仍然在吃,不動聲色,這些話根本影響不了她,“你家小姐的承受力沒這麼差,吃吧。這十盤菜,你吃不完,我用塞的也要塞進你肚子。”
綠衣稍稍放心,繼續一個標準吃貨的享受美食之旅。
“聽說了嗎?這三四日死了三個千金小姐。”有一個食客說道。
“雲英未嫁的閨閣小姐?哪家的?”
“李員外家的,京兆尹徐大人家的,還有一個不甚清楚,不過也是在朝中當個小官。”
“這可都是閨秀呀,究竟怎麼死的?”
“被害死的,據說三個閨秀的屍首都是次日清晨在側門外發現的。”
“這兇徒也太殘忍了……這三個閨秀,被採花賊先奸後殺?”
“不是,死的三個閨秀完好無損,只是屍首全身雪白、僵硬。我還聽說,凡是家裡有未出閣的小姐,夜裡都加派人手巡視,當孃的還陪女兒就寢。”
綠衣毛骨悚然,都忘記啃鵝肉了,“四小姐,好可怕,這可怎麼辦?”
顯然,她也擔心自家主子的安危。
明詩約眉心微蹙,若有所思。這應該是一起連環兇殺案,貌似還挺有趣。不知兇徒是什麼人?又爲什麼殺未出閣的官家小姐?
一個俊雅如行雲的男子從二樓走下來,正想叫掌櫃,卻望見大堂正中那纖瘦的女子。他走過去,站在她斜後側。
她轉頭一看,我去,帝都就這麼小嗎?
綠衣連忙起身行禮,“拜見二皇子。”
“我有話跟你說。”
燕思洛拉明詩約的小手,硬拽着她來到後苑。
綠衣乖乖地在大堂等候,否則掌櫃會以爲她們吃霸王餐。
來到後苑,明詩約甩開手,眸色清冷,語氣不善,“二皇子有屁快放。”
一想起那夜他對自己意圖不軌,她就怒火中燒。
今日的二皇子身穿一襲雪青色錦袍,一如往昔,俊雅如流雲,溫潤如美玉,只是面目冷寒,像一塊又冷又硬的寒鐵。
“你知道整個帝都的老少婦孺是怎麼議論你的嗎?你知道他們說的有多難聽嗎?你知道你的清譽已經全毀了嗎?”燕思洛沉冷道。
“那又如何?”她淡漠
地反問,如若不是看在這是公共場合,她早就不鳥他了。
“這輩子,你休想嫁一個如意郎君,休想有一份好姻緣!”
“那又如何?”
“約兒,你知不知道,你這輩子,毀了!”
他氣急敗壞地說道,她是真不明白還是當鴕鳥?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明詩約淡淡道:“我知道呀,那又如何?”
燕思洛被她打敗了,佩服得五體投地,“約兒,除了我,沒人會娶你。下午我就進宮向父皇請求,爲你我賜婚。”
她大開眼界,這世間還真有思維這麼奇葩、這麼自以爲是的男人!真以爲他自己是救世主嗎?真以爲他是猴子派來的救兵嗎?真以爲她很想嫁給他嗎?
“約兒,如今你清譽已毀,在帝都百姓眼裡,你是帝都第一賤女人,即使我願意娶你,你也只能是側妃。但我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你放心,在我眼裡,你和嫡妃一樣。”他握住她的雙肩,語重心長,俊眸溢出幾縷溫柔。
“就算所有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就算我嫁不出去、孤寡一生,我也不會嫁給你!”明詩約戳着他的心口,一字字道,柔聲鏗鏘,擲地有聲,“我明詩約要嫁的男人,必定是文武雙全、智謀無雙、氣宇卓絕、神武霸氣的王者,把我捧在手心細心呵護,一生只有我一人,給我一世獨寵!”
說罷,她用力推開他,揚長而去。
我擦!剛纔吃進去的差點兒吐出來,太倒胃口了!
燕思洛愣愣的,回味着她那番話,劍眉凝起來,漸漸凌厲。
我可憐你清譽被毀,好心娶你當側妃,你不領情就算了,竟然還說那種不要臉的話。明詩約,活該你一輩子嫁不出去!我就等着瞧,看哪個傻瓜會娶你!
……
明詩約和綠衣出了鳳凰樓,登上停在街邊的自家馬車。
綠衣掀起車簾,驚叫:“你是誰?爲何在我家馬車上?”
明詩約朝車內看去,一個身穿冰綃緞袍的男子側身躺着,臉龐朝裡側,看不到容貌。
“哪裡來的乞丐,還不滾下去?”
綠衣吃撐了,正好秀出獅子吼消食。
那男子一動不動,如死一般。
她跳上馬車,使力一拉,以爲能把他拉起來,沒想到,他紋絲不動。她氣着了,使出所有力氣,又拉又拽,快扯斷他的衣袍,還是拉不動他分毫。
明詩約上去,扳過這個無賴的臉,驚愣住了。
綠衣也是瞪大眼,世間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美得雌雄莫辯,看不出是男是女。
明詩約蹙眉,若說那隻牛魔王美若妖邪,那麼這男子就是一妖孽,做男子打扮便是男的,做女子打扮便是女的,自由轉換。他的俊美比牛魔王多三分女子的陰柔,完美的五官更見精緻,宛若精雕細琢的冷玉。更奇特的是,他的眸是碧色的,宛若一對通透純澈的碧色琉璃,深邃得令人想墮入其中;他瀑布般的銀髮銀光閃爍,華麗如綢緞,與一雙碧眸是天下無雙的絕配。
總而言之,這個妖孽般的美男子美得很不真實,極致的清純與極致的妖嬈完美地融於一體,讓世間的男人癡狂,讓世間的女人瘋狂。
然而,此時此刻,明詩約很不爽,因爲二皇子燕思洛倒盡她的胃口,連帶的看任何人都不爽,更何況是一個妖孽般的妖怪。
“滾下去!”她冰冷道。
“再不滾,我就把你扔下去!”綠衣兇惡地威脅道。
“我受了嚴重的內傷,動不了,還請姑娘行個方便,待我恢復力氣,自會離去。”他氣若游絲地說着,看起來還真是奄奄一息,“姑娘心存仁善,上蒼會保佑你們的。”
轉瞬之間,綠衣變了臉,萬般同情,“四小姐,你看他的臉色,蒼白得就跟冰雪似的,應該受了嚴重的內傷,不如捎他一段路吧。”
明詩約對她氾濫的同情心很是無奈,動手拽無賴男。
咦,他怎麼這麼重,竟然拽不動,而且,他的手臂冷得跟冰棍兒似的,即使隔着衣物也凍手,比死屍的溫度還低。
這無賴不是妖怪是什麼?
無賴男的碧眸閃過一絲驚異,手臂又沉了幾分,加了點力道。
明詩約使出全力,猛地一拽,把他提起來,丟出車外。
砰的一聲,他以一道拋物線自由落體,痛得齜牙咧嘴,“我好歹是美貌天下第一的一級傷殘人士,你怎麼這麼沒同情心?你不看在我受傷的份上收留我,也要看在我是天下第一美男的份上收留我……”
“你還能說這麼多話,且說得這麼順暢,鐵定不會死。”
她扔下一句話,吩咐車伕往前行駛。
小爺我剛纔真的奄奄一息嘛,剛恢復點力氣。
碧眸銀髮男目送那輛馬車離去,嘟囔了兩句,卻忽然想到什麼,猛地跳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捧着沾染了灰塵的三千銀髮,心疼地擦拭、安撫,“乖乖寶貝,是我不好,把你弄髒了……不,是那個毫無同情心的女娃!我會爲你討回公道的!”
路人駐足圍觀,一個俊美得令人屏息、令人妒忌的公子,竟然捧着一頭銀髮嘀嘀咕咕,跟個娘炮似的,怎麼帝都的奇葩越來越多了?這個不會是人妖吧!
碧眸銀髮男發覺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擺了個無比風騷的姿勢,脣角微彎,露出傾國傾城的微笑,心道:歡迎圍觀,歡迎欣賞天下第一美男。
漸漸的,圍觀的路人走光了。
“小蝦!小魚!小貝!小浪!”
忽然,他大聲喊,卻是千里傳音,普通人是聽不見的。
眨眼之間,鳳凰樓的屋頂多了四個嬌俏的女子,以及一頂冰綃爲帷幔的肩輿。
“咻”的一聲,很小很細的聲響,碧眸銀髮男不見了,卻出現在屋頂。他優雅地坐上肩輿,翹起二郎腿,變成冰塊臉,慢條斯理道:“你們四個死哪裡去了?”
“奴婢在等王子的傳召。”小蝦見王子又在把玩他最愛的那頭銀髮,連忙擡頭望天,呈四十五角做憂傷狀:雖然已經習慣王子的自戀狂,但只要一看,她就會頭皮發麻。
“王子不是不讓奴婢四人跟着嗎?”小浪低聲道。
“今兒小爺我心情好,不跟你們計較。”碧眸銀髮男緩緩閉眸,做休憩狀,“去那間最大的澡堂,包下午場。”
“是,王子。”小貝欲哭無淚,這次王子要沐浴多久?一個下午兩三個時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