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輕輕水蔥兒似的玉手翻飛如蝶,指尖下流淌出美妙的音律,她時而含情脈脈地看墨戰天,眼底眉梢皆是醉人的情意,在場的每個人見了都瞧得出她對御王的心思。
而墨戰天並沒有看過她一眼,只是追隨她的琴聲奏出動聽的簫音。
墨太后聽得出,這次他與杜輕輕合奏並不走心。
一曲畢了,墨貴妃帶頭拊掌,“杜小姐的與御王的琴簫合奏堪稱天衣無縫、天作之合,母后,此曲只應天上有。”
墨太后笑呵呵道:“可不是?哀家活了這把年紀,最喜歡聽的曲子就是你們合奏的《瓊雪》。”
內寢這邊,燕思瀾爲燕思把了脈,察看了穿過的內外衣物,眉宇略沉。
“公主爲什麼身上發癢?爲什麼癢得這麼厲害?”明詩約着急地問。
“青陽的貼身衣物被人做了手腳,該是抹了厲害的癢粉,青陽纔會癢得受不了。”他憂色重重。
她走到內寢入口,對無情低聲說了兩句,無情立即離去。
燕思嫵哭成了淚人,髮髻散亂,妝容也花了,一張清美的小臉變成了花貓,特麼的滑稽。雖然她已更衣,但身上還是有點癢,喜兒負責爲她撓撓。
先有貼身衣物“被招搖過市”,後有當衆撓癢解衣,她這顆脆弱的玻璃心如何承受得住?好好的及笄禮,被那些小婊砸破壞成這樣,她怎能不崩潰?這十四年來,她一直活在委屈、自卑、黑暗裡,只有這一次是耀眼明亮、萬衆矚目的,卻變得這麼不堪,顏面盡失,清譽被毀,她還能好好活下去嗎?
明詩約看她神情恍惚、眸光渙散,已被接連的突發事件打擊得精神崩潰,心疼極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爲公主洗白。
“表哥,幫幫公主,好不好?”
“表哥永遠不會拒絕你的請求。你要我怎麼幫?”燕思瀾語聲柔和。
“將這件事如實稟奏給太后,證明公主是被陷害的、是無辜的。”
他頷首,桃花眸水澤瀲灩,“青陽是我皇妹,我幫她也是應該的。”
明詩約叮囑喜兒好好照看公主,然後和他來到大殿,冷冽的目光從那些小婊砸臉上掃過。
誰心虛,誰就是幕後黑手。
她跪下,義正詞嚴道:“太后,經王爺診治,公主發癢的症狀已有好轉。王爺說,公主渾身發揚,不是意外。”
墨戰天道:“不是意外,莫非是人爲?太后,宮裡容不得這些骯髒的東西!”
墨太后懶懶道:“是怎麼回事,說吧。”
徐嬌、明婉君不安地對視一眼,互相安撫,不會有事的,不會查到她們的。
燕思瀾的語氣一貫的輕淡,“青陽的貼身衣物被人做了手腳,抹了一種難以察覺的癢粉,這種癢粉功效厲害,只要沾染到身上,就會入骨入肺的癢,好比青陽方纔那樣。”
“如此說,有人謀害公主?”墨戰天接着他的話頭道。
“太后,臣女以爲,的確有人謀害公主。”無論如何,明詩約要爲公主討回公道,嚴懲幕後黑手,“今日是公主的及笄之喜,有人見不得公主風光,就想方設法害公主,不僅把公主的貼身衣物拿出去在大庭廣衆招搖過市,羞辱公主,而且傷害公主的千金貴體,令公主清譽受損。懇請太后爲公主做主。”
“太后,公主被人害成這樣,不知情的還以爲公主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子。公主本就自卑,再受人指點議論,以後如何活下去?”杜輕輕誠懇地請求,“求太后徹查此事,還公主清白。”
“太后,把這事徹查清楚,便是給青陽最好的生辰之禮。”燕思洛道,也來刷存在感。
“人人都說太后處事公允,想必太后不會讓可憐的公主遭人陷害而一輩子擡不起頭做人吧。”冰無極激將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墨太后再不徹查,就會變成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自然,此事若有內情,她也希望能查到幕後黑手,還青陽一個公道。
不多時,無情進來稟報:“王爺,太后,小的發現擷芳殿有一個神色有異的宮女想逃跑,眼下這宮女就在殿外候着。”
這宮女名爲桃花,每日負責把青陽公主的衣物拿到浣衣所清洗。她見事情敗露,想逃出皇宮,卻被發現。她戰戰兢兢地說,有二人給她一百兩要她做兩件事,一件是把公主的貼身衣物交給那個神智不正常的內侍,再吩咐他拿着貼身衣物展現在衆人面前;第二件是把公主今日要穿的貼身衣物抹上一種癢粉,這癢粉是那人交給她的。
桃花不想老死宮中,想出宮嫁人,但是要出宮就只有一個辦法:用銀兩疏通內侍總管,求內侍總管通融。因此,爲了這一百兩,她答應那二人辦好這兩件事。
明詩約注意到,徐嬌和明婉君小臉發白、神色不安,事情再明白不過了,是這兩個小婊砸做的好事!
“是誰給你一百兩,指使你這麼做?”突然,他墨戰天厲聲喝問。
“是……”桃紅身子發顫,轉頭尋找,接着指向徐嬌和明婉君後面的兩個近身侍婢,“是她們。”
那兩個近身侍婢看見桃紅被抓,早已懼怕得渾身發顫、嘴脣發抖。
徐嬌知道事情敗露了,爲今之計只能棄車保帥,於是拽着侍婢秋霜來到鳳駕前,一把推倒她,要她跪下,然後嬌聲怒問:“是不是你用一百兩收買桃紅謀害青陽公主?是不是?你和公主有什麼深仇大恨,爲何謀害公主?今日若不交代清楚,我就把你打死,你家人也要受此牽連!”
她對墨太后跪下,驚懼而地誠懇道:“太后,婢子犯錯,傷害公主,是臣女沒教好她,臣女有罪,還請太后嚴懲婢子,臣女願受任何責罰。”
明婉君驚慌失措,只好也如法炮製,將罪責推在侍婢麥冬身上。
秋霜聽了主子這番話,怎麼會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倘若她供出是主子指使她去謀害青陽公主,那麼她的家人就會因此而
喪命。爲了家人的安全,她只能代主子認罪,只能自己去死。
“太后,王爺,是奴婢謀害公主……公主善良,性情溫順,連宮人都敢欺負公主,奴婢覺得好玩,有樣學樣,就……奴婢傷害公主,奴婢該死……”她不斷地磕頭,額頭磕到宮磚的砰砰聲特別的響亮。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麥冬也驚懼地磕頭。
她們這些賣身做下人的,原本這條命就是主子的,爲主子攬罪是遲早的事,只要家人安然無恙,她們就安心了。
墨太后語聲含怒,“拖出去,杖斃!”
當即,秋霜和麥冬被侍衛拖出去。
徐嬌和明婉君暗暗鬆了一口去,本以爲這件事就此了結,可獨善其身,卻沒想到——
墨戰天冷沉道:“婢子這般膽大妄爲,連皇家公主都欺負、謀害,都是主子慣出來的。太后,主子這疏於管教的罪責,理當嚴懲。”
“依你之間,如何嚴懲?”墨太后再明白不過,他追究主子的罪責,還不是爲了詩丫頭?
“杖責五十。”他薄脣輕啓,說出的話卻令人心驚肉跳。
雖然大燕國的名門閨秀都修習武功,但身子骨還是弱,五十杖打下去,起碼要休養兩個月才能痊癒。因此,徐嬌和明婉君像被打了一悶棍,六神無主,快要暈過去了。
冰無極雲淡風輕地說道:“杖責五十太便宜她們,照我看,她們毀了公主的清譽,那就讓她們嚐嚐清譽被毀的滋味。不如把她們綁在熱鬧的大街,身上只穿貼身衣物,供人欣賞。”
這話也沒錯,在場所有人都心明眼亮,那兩個侍婢只是攬了主子的罪。不過,冰王子這懲罰人的招數,陰損了些。
聞言,徐嬌和明婉君如五雷轟頂,感覺腦後勺冒煙了。
徐夫人、明懷言早已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爲女兒求情。
他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這死丫頭,竟會給他惹事,而且惹了這麼大的事。回頭他一定要好好收拾這死丫頭!
這事情與徐家有關,丟盡徐家的顏面,徐賢妃一直擡不起頭,不敢說半個字,擔心惹火燒身。可是,現在冰無極說出這等荒唐的話,她不得不開口:“母后,她們二人對婢子疏於管教,是有罪,但也不至於毀她們清譽。倘若真把她們綁到大街,丟盡顏面的可不是隻是徐家和明家,丟的還有咱們皇室的顏面。”
墨太后不發話,鳳顏繚繞着怒氣。
“莫非擔心丟臉就不懲處了嗎?”冰無極譏諷道。
“母后,不如這樣吧,罰她們二十杖,半年內不許踏入宮門。”徐賢妃眸光一轉,“青陽心地善良,想必也不願看見她們二人受到嚴懲。”
“就是因爲青陽太過善良,你們這些人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傷害她。”燕思洛怒色上臉,重聲道,“太后,孫兒以爲,再姑息養奸,再不嚴懲,這些大家閨秀就無法無天,下一次害的就不僅僅是青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