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知道那騎士還沒死,但他卻沒去管,直接驅馬走向布瑞達城的城門。
對方身份來頭不小,而且已經無力抵抗,衆目睽睽下去補一劍,很多事情就沒法說清了。
留他一條殘命,無論佛多肯如何應對,德文都有自信將讓衆人看清這騎士的真面目。
如果佛多肯敢插手,不顧損耗地給他輸送力量,那正好,就讓所有人看看,這是怎樣的一個黑暗惡魔,也省了他解釋的功夫。
到了城下,他高聲道:“我是德文.菲爾羅斯,火焰巨龍之子,有要事要報告大教堂。”
值守的騎士不敢擅自開門,對方是個三階騎士,若是意圖不軌,一個人就可以將這小城市攪的天翻地覆。
他躲在城牆後面,只露出一個腦袋,膽戰心驚地問道:“有什麼要事?”
“荒野上出現了惡魔,深淵教會現世了。”德文一張口就是駭人聽聞的消息。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力地將事態擴大化,如此才能引起所有人的重視。
自然,他是怎麼嚇人怎麼說。
值守官悚然而驚。
但他不敢妄信德文的一面之詞,但卻無法忽視這消息,他揮了揮手,讓一個士兵立刻趕去大教堂,去請教堂的主教來辨認真假。
“請您稍等,我必須對布瑞達城的安全負責。”值守騎士聲音中有些歉意。
德文點了點頭,耐心地在城門下等着。
不遠處,盧西奧竟還沒死,他倒在地上,只覺渾身劇痛,身體無比虛弱。
在他腦海中,佛多肯在咆哮着。
這個惡魔領主簡直快氣爆了。
他的信徒,一個個都是坐享其成的廢物,從來只會用力量,不會動腦子。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能墮入他陷阱的,只有這些懶惰,貪婪,**,身負深重原罪而又無法自控的蠢貨!
就如盧西奧,他肩膀上扛着的肉塊裡,除了慾望和殺戮外,就再沒其他東西了。
那些真正智慧的人類,大都一眼能看穿他的意圖,極難被引誘着簽訂契約。
眼看着光輝之主的牧師就要到來,佛多肯也沒時間教訓自己的信徒了。
他得立刻想出對策。
傳遞力量,讓這信徒發威殺了那狂妄的巨龍種?
這不現實,要跨越規則壁壘,傳上足夠擊殺三階騎士的力量,他相應地就得平白數十倍的力量。
這種損耗,昨天晚上已經經歷過一次,佛多肯可不想再幹一次,惡魔領主位置可有很多惡魔盯着呢。
如今,就只能以退爲進,將這池水攪得更渾了。
他靜了靜心思,對盧西奧道:“我會暫時收回你的契約,你體內將不會再有任何黑暗力量,聖光將不會對你起反應。接下去,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用我軍團長的身份,指控他誣陷我,同時散佈他身具真正巨龍血脈的消息!”
盧西奧肩膀上扛着,到底還是個腦袋,而不是肉團。
“知道就好。還有,這傢伙就是玷污伯爵長子未婚妻的淫賊,你要好好地利用這個消息。”
一聽到這話,盧西奧心中頓時十分喜悅,這個消息給了他十足的理由。
“主人,你放心。得到這個消息,這小子就死定了。”
伯爵大人對這人可是大大的惱恨啊。
“別再給我搞砸了!”佛多肯不怎麼信任這個蠢材。
他說完這句,就從盧西奧腦海中消失不見,盧西奧體內的契約也徹底報廢了,化作一小團純粹的力量,稍稍修補了下他身體的嚴重傷勢。
佛多肯完全不擔心這個信徒會丟失,等這事平息了,這個信徒就會被自己的慾望驅使着,再一次找上他。
出現惡魔,是大事。出現以惡魔爲信仰的深淵教會,更是可以震動暴風王國的大事件。
布瑞達城的主教一聽到消息,不敢怠慢,帶着幾個聖殿護衛,迅速趕到了城牆上。
他望着城下的德文,張口就問道:“年輕人,你說你是菲爾羅德家族的人?”
德文點了點頭:“我是。”
主教點了點頭,對此不置可否,因爲這並不是當前最重要的。
“你帶來了消息非常邪惡,我需要你出示證據。”他接着問道。
對此,德文早有準備,他拿出了那顆碩大的食人魔腦袋,還有一張印有血色五芒星的黑布。
這兩樣東西上,都繚繞着濃重的黑暗氣息,即使此刻陽光朗照,隔着老遠,城牆上的人都感到背後涌起一絲涼意。
主教一看到這些,尤其是血色五芒星後,瞳孔頓時一縮,轉身對一邊的值守騎士道:“他說的是真的,打開城門放他進來吧。”
既然德高望重的主教都這麼說了,值守騎士也不再懷疑,就要讓人打開城門。
“等等,”一個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遠處,剛剛被德文擊敗的風暴騎士緩緩爬起了身,掙扎着爬上馬背,向城門這邊趕過來。
“不能開城門,這人是伯爵大人的通緝要犯,我是來抓捕他的!”盧西奧盡全力地喊道,但聲音嘶啞地很,一副快斷氣的模樣。
他身上的傷實在太嚴重了。
聽到這句話,值守的騎士立刻又猶豫了。
德文心中凜然,估摸着自己的真實身份大概暴露了。
他不給這個騎士繼續說話的時間,厲聲質問道:“你又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你,和你也無冤無仇。你一大早地來截殺我,恰恰在我殺了黑暗法師,發現深淵教徒,準備向大教堂報備之前,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用意?”
這話是大殺器,太容易惹人遐想了。
城牆上的人一聽這話,看向盧西奧的眼神立刻就變了,主教的眼裡出現了深思之色。
這傢伙不會是深淵信徒吧?
盧西奧心中大急,只覺傷口劇痛,呼呼喘着粗氣,就想要開口辯駁。
但德文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他得理不饒人,怒聲道:“我是德文.菲爾羅德,火焰巨龍的後裔,我的先祖曾是屠魔勇士,曾將佛多肯.德拉科這種強大的惡魔領主送回深淵。我一直以此爲榮,並恪守着正義和光明的美德,你說我是伯爵的通緝要犯,請問我犯了什麼罪?證據在哪?!”
在暴風王國這片範圍內,兩百年前的屠魔事蹟早已被傳得人盡皆知。
教堂的內牆壁畫上甚至都有記載,菲爾羅德的先祖在那場封魔之戰中居功至偉,這個在教會經典上都是找的到的。
德文抖出了光榮的家族史,主教看他的眼光頓時柔和了許多,心中本能地就偏向了他。
這個家族歷來有對付惡魔的傳統,現在這年輕人第一時間向他報備惡魔的信息,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盧西奧被對方頂的怒火滔天,要是以往有人敢這麼頂撞他,他早就一劍將他砍成兩半了。
但他現在身受重傷,身體無比虛弱,光坐在馬背上都已是極其勉強,更不用說戰鬥了。
他急喘了幾口氣,隨着這動作,他口中溢出了大量鮮血,不過卻讓他感到胸口的悶意減弱了些。
他氣急敗壞地道:“我是西部野狼軍團的軍團長盧西奧,我以伯爵大人的名義起誓,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對伯爵長子未婚妻犯下的罪行,還不敢承認嗎?”
他又擡頭,看向值守騎士:“你去叫城主出來,將這小子就地正法!”
他又轉向城牆上的主教:“伊默索,我認得你,你敢違抗我?”
他是軍團長,地位崇高,在王國西部,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這些人敢對抗他纔怪。
但他卻想錯了,他一說出自己的名字,立刻就壞事了。
壞就壞在他的名聲上。
無他,這人名聲太臭了,血腥屠夫,每夜虐殺一個少女,簡直就和惡魔一模一樣。
現在又聯想到德文之前的話,衆人看着這傢伙的眼光越發地怪異起來。
以前是沒想到,現在這麼一看,這人非常有可能是惡魔信徒。
城牆上的人看着他的眼睛都帶上了畏懼,而主教則是一臉的厭惡之色。
其他人怕這軍團長的威嚴,但伊默索主教卻根本不買他的債。
他是神的僕人,此時深淵教會纔是真正要緊的事,這些俗世瑣事以後再說。
主教轉身對值守騎士說道:“我以主的名義保證,德文.菲爾羅德是無罪的。打開城門,我要向他詳細詢問深淵教會的細節,這纔是大事!”
他這麼一說,值守騎士心中凜然,果斷下令打開了城門。
伯爵的名義再大,能大的過光輝之主嗎?
見到這個結果,盧西奧頓時就想不通了。
他性情本就殘暴,此時他引以爲傲的地位竟然不管用了,心中怒火狂涌,臉容無比猙獰,看起來就像要擇人而噬一般,十分可怖。
德文轉過身,看着他,眯眼一笑,滿臉地輕蔑。
盧西奧的怒火徹底爆發了,失去了理智。
他不顧身體傷勢,使盡全力大吼道:“你是巨龍後裔,你等着,我要讓全大陸的人都知道!”
德文毫不驚慌,他笑道:“我屬於菲爾羅德家族,本就是巨龍後裔,這大家都知道,你不必強調這一點。”
兩人根本不是一個意思。
盧西奧說的是真話,德文卻是在說家族的傳說。
聽在別人耳中,大家都看着盧西奧,都覺得這人腦袋有問題。
傳說雖然有幾分根據,但這只是爲菲爾羅德家族的增添榮光,卻從沒人將它當真的。
站在城下的明明是個人類,和巨龍有什麼關係?
城門無視了盧西奧這個軍團長的威嚴,緩緩地打開,德文在一衆士兵崇敬的目光下,走進了布瑞達城。
這是徹底的失敗。盧西奧怒火攻心,口中大喊一聲:“氣死我了!”
‘噗’的一聲,傷口崩裂,身上鮮血狂涌,從馬背上一頭栽了下來,引起一陣驚呼聲。
值守騎士連忙上前一探盧西奧的鼻息,擡起頭,哭喪着臉道:“他死了。”
被活活氣死的。
一個軍團長在布瑞達城城門口出事,這可是大事。一個不好,就會引來伯爵的怒火。
他這個值守騎士絕對會被碾成齏粉,整個布瑞達城都擋不住哇。
德文心中鬆了口氣,這傢伙真是個蠢材,他之前的消息,要是好好使用,德文說不定就栽了。
他又看向了大教堂的主教,看他如何反應。
主教的眉頭一皺,也有些鬱悶。
他作爲主教,竟然看着軍團長重傷而死。這事,他也有一部分責任,
不過,伊默索有的是辦法推卸責任。
他想了一會兒,就對值守騎士道:“軍團長死亡是大事,你快報告城主,就說盧西奧是和人在公平決鬥時,受了重傷而死。”
主教強調了公平決鬥,很明顯是偏向於德文。
在德文無罪的大前提下,對於盧西奧不問緣由的出手,自然要反擊。
盧西奧不敵被殺,只能說是自己本事不濟,怪的了誰?
但這還不夠。重傷了,主教在旁觀看,卻不救治,這說不過去。
主教又喊過身邊的一個聖殿騎士,吩咐道:“去,把軍團長的屍體收斂起來。記住,一定要好好地檢查,我們不能放過任何惡魔信徒!”
聖殿騎士眼波一閃,已經領會了主教的意思。
如果說,之前盧西奧只是有嫌疑,主教卻是要將這罪名給坐實了。
盧西奧算是白死了,誰叫他半夜擅離值守,單獨跑出來和人單挑的,這事本身就透着離奇,說他是惡魔信徒也不冤。
這麼一來,伯爵也就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