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回國的飛機上,冷靜下來的狄成就已經感覺到事情的古怪之處。彭侯不是衝動的人、更不是蠢笨之輩,在他心中,“天門”二字代表的是一種信念和理想,其重視程度超過所有人。這些年來,他很少在外露面,更沒有刻意的表現自己,總是默默地站在幕後,盡心盡力的維繫着這個龐大的組織。
可不張揚、不顯露,不代表着他無能!
相反,在狄成看來,他的計謀和才能超越李宣恩,只是做事方式太過極端,刻意的追求結果,而忽視同樣關鍵的“過程”。
就像這次,以彭侯的精明怎麼可能不清楚習羽皇遭受陷害?就算他當時真的衝動了,事後又怎麼會仍舊執意嚴懲嚴辦?甚至大肆宣揚習羽皇的叛變,強行緝捕羅勝凱和沈明榮?就連龍門、虎門因此而造成的譁變,鐵律部隊也沒有過多的介入?
真的只是無能爲力?顧忌顏面?
再往前看,他爲何強行召回夜叉部隊?爲何故意不與李宣恩解釋?
縱觀前前後後多次意外,深糾其中的點點意外,狄成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切都是彭侯故意所爲!他是抓住“自己失蹤、黑龍進攻、危在旦夕”的絕佳機會,故意把天門往“最危機、最混亂”的狀況引導,迫使暗藏其中的隱患完全暴露。
目的只有一個,讓天門接受血與火的洗禮,在涅槃中重新聳立、重新復活!
正如他之前所說,哪怕死再多的人,哪怕退回老巢,哪怕成爲別人笑柄,只要能把問題全面暴露,讓天門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痛、知道悔,認清危難時刻各自的決定和態度,認清他們的能力和忠誠,那麼,這場勝利的最大贏家便是天門!
洗盡鉛華,脫胎換骨,在毀滅中重生!
成爲真正團結、真正強大的黑道皇族!
只是……這種方法太過極端,彭侯爲了最短的時間內取得最大的成果,不惜把自己毀掉。完全可以想象,此事過後,他彭侯將受到多少的嘲諷和白眼,本省形象和威信都將大大下降,甚至比喻成蠢豬也不無可能。
但他不在乎,一句“爲了天門”,讓狄成雙眼發紅。
狄成的這聲感謝發自內心,真誠的感激彭侯默默的付出,感謝他爲自己、爲天門做出的貢獻,儘管這種做法有些極端,但……這其實也是狄成心中最希望有人做的,只是他從來不敢嘗試,不敢開口。
彭侯冷硬的表情微微鬆緩,露出分極少流露的淺淡笑容:“我們還需要客氣?還是太久沒見,生分了。”
狄成無聲笑笑,做個深呼吸,回過身來,重重握了握彭侯的肩膀:“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小彭,過幾天……可能還要委屈你一下。”
彭侯點頭:“我明白,成哥你儘管放手去做。這麼多年了,什麼苦沒受過?一點點委屈,不礙事。只要天門能夠真正的壯大,我們的夢想能夠實現,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狄成擡起拳頭,和彭侯重重對了下拳,此情此景一如當年兩人的分離,當年的豪言。
“這幾天你再辛苦趟,和李宣恩多多溝通聯繫,儘量維持好現在的防禦線,做好接下來的大反擊。有於小天和龍二在手裡,他陳尊不敢輕舉妄動,我們至少可以擁有四五天的時間休整。我得先回總部一趟,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是不能再拖了,早點處理早點心安,不過大憨得留下,南線這邊需要有個人鎮鎮場子。”彭侯點頭,在所有兄弟中,最明白狄成心意和想法的,恐怕只有他這一個了。
“大憨留下,我只帶美顏和婉彤就行。”
“對了。”彭侯忽然道:“我給你推薦個人,可以接我的位子。”
“哦?”
“叫裴緒,是總部地牢的管理者,多年來我培養了很多人,其中最滿意的就是他。這次回總部,成哥你可以觀察一下,如果感覺可以,把他帶來吧。”
狄成搖頭一笑:“我如果再說謝謝,你會不會打我的臉?”
彭侯也輕聲笑了笑,垂了下眼皮,擡頭看向狄成:“成哥,婉彤她……或許……時間不多了……”
狄成打斷,道:“我心裡有數,最多一年半,我會去趟苗疆。”
彭侯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他只有婉彤、婉聹這兩個親人,如今葉婉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婉彤便是他最大的牽掛。黑道混戰充斥着變數和危機,婉彤多次悄悄地付出換來的是嚴重的衰老,雖然那丫頭總是副妖嬈嫵媚的樣子,但作爲哥哥、作爲體毒術的知曉者,他最清楚那副笑容背後的痛苦。而問題的解決方法,就在苗疆,只在苗疆,在那個夢魘般的家鄉。本來不希望給狄成製造壓力,可方纔回來的路上,彭侯悄悄觀察了下婉彤,那份疲憊已經掩飾不住,他心裡着急、傷感。
狄成拍拍他的肩膀,向外走去:“我儘量三天內回來,到時候你召集所有天門千人隊長以上的成員,到這裡開會。除去在醫院搶救的那些人之外,其餘不允許有一人缺席。”
“於小天怎麼處置?我們需要防備陳尊過來偷襲。”彭侯問道。
“從安妮那裡弄幾個微型遙控炸彈,喂到他們肚子裡,一旦陳尊過來強搶,當着他的面一個一個引爆。”狄成放下句陰狠的決定,開門離去。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當下局面,彼此間也沒什麼情面可講,該殺就得殺,該震就得震!
讓世人瞭解下黑道的瘋狂和殘酷,讓外界知道天門的強大和果絕!
回到總部沒超過半小時,狄成帶着美顏和婉彤再次悄悄離開,情勢危急、時間緊迫,他們沒時間好好休息,只能牆體精神四處奔波。苦點也好,累點也罷,擺在面前的問題必須一個個解決。
上午坐上火車,下午三點左右,三人回到闊別已久的t市,他們自己的家。
仔細回想一下,自從當日帶領天門衝出四川迎戰狼羣,再到現在抗衡黑龍,不自不覺間已經將近兩年沒有回來了。看是熟悉又陌生的環境,狄成疲憊不堪的精神終於有了幾分緩和,臉上不由出現幾分輕鬆的微笑。
三人沒有驚動總部的兄弟,打了輛出租車來到本市最大的集團——天成集團。
隨着天門的擴張和壯大,天成集團一步步的邁向輝煌。熊財沒有忘記當日的諾言,一直以來都盡心盡力的爲那個遙遠的目標而奮鬥,同時也在悄悄地實現自己心中“黑道商業”的夢想。時至今日,天成集團已經成爲全省最具發展潛力的新興企業,集娛樂、餐飲、旅遊、地下賭博爲一體的營銷模式,帶來廣闊的發展空間,再有龐大天門的暗中照顧和清理,每月每年的收入足以抗衡某些中型商業家族。
熊財的名號隨着天成集團的騰飛受到各界矚目,這個熊家當代獨苗正以另類的方式得到華夏高層認可,成爲取代京城太子林嶽斌的新生代最強代表。這一點也是熊傲陽放任熊財在外闖蕩,甚至暗中幫助狄成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龐大的它就像天門的第二個心臟,源源不斷的注入着資金,維持着天門的所有動作和消耗。如果沒有熊財、沒有天成集團,真不敢想象天門的發展要滯後幾年時間。
“預約?”站在前臺,狄成表情古怪的看着眼前帶着甜甜笑容的美女。預約?自己應該是集團的董事長吧?
“是的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前臺小姐禮貌而客氣。
“這個……我不找熊財,我找茵茵。”
“茵茵?您能說說職務和全稱嗎?謝謝。”
“她叫狄茵,職務是……”狄成看向葉婉彤。
葉婉彤忍住笑意,道:“她是熊財的秘書。”
前臺小姐微微詫異,道:“你們是找財務秘書長,狄茵狄小姐?”
財務秘書長?狄成感到好笑,怎麼給那丫頭弄了這麼個頭銜,光聽着就有些彆扭。“應該就是她,她現在在公司嗎?在幾樓哪個辦公室。”
“她在,不過……您有預約嗎?”前臺小姐很是盡職盡責,再次掛上禮貌的微笑。
“我沒預約,不過我們認識。”
“很抱歉,狄小姐很忙,我們不能隨便打擾,如果您沒有預約,只能說聲抱歉了。”
狄成微微頭疼,努力露出個微笑:“能不能勞煩你給她打個電話,就說你哥哥來了。”
“很抱歉,公司有規定,不能隨便打擾領導工作。”
旁邊一個前臺小姐撇撇嘴,輕聲嘀咕道:“哥哥?我還姐姐呢,現在的色狼怎麼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狄成無奈苦笑,本想向葉婉彤求救,卻發現兩女正滿臉泛紅,努力的憋着笑意,見他投來目光,趕緊把頭轉到旁邊,嬌軀輕輕的顫抖着,顯然是快要憋不住笑。
“這位美女,我真的是狄茵的哥哥。要不你把她電話給我,我自己打?”狄成硬着頭皮道,要不是自己不帶電話,更不記電話號碼,哪還用得着這麼費事。
“這位先生,公司有規定,我們不能打擾領導工作。請您體諒,如果沒事的話,我們還要工作。”前臺小姐多少有些不虞,臉上的笑容不再怎麼自然。
“好吧好吧,那我自己等等。”狄成不想被人當色狼對待,只能選擇放棄,只是剛剛轉身,眉頭忽然微微皺了下,慢慢回過身來,仔細的打量下女孩:“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