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前一刻還晴空萬里,下一刻說不定就會風沙大起。
常年行走在大漠的人都很清楚,大漠中白天與夜晚的溫差大的讓人幾乎無法忍受,白天光着膀子,夜晚還要裹着被子,生着火爐,才能不被凍死。
算算日子,進入大漠也有五天,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放眼望去,所有的景色都是一樣的。
沙,黃沙。
沙子中偶爾會有幾隻蜥蜴爬行,跟小強一樣。
天空上,禿鷹遠遠地跟着商隊,靜靜的等待着。
大漠中沒有人喜歡禿鷹,所有人都知道禿鷹只吃死物,因此一般被禿鷹跟着就意味着會有人死,是以大漠中都喜歡將禿鷹看作是死亡的使者。
現在雖然只是三四月份,大漠中的太陽已經足夠火辣,曬得人不時的緊皺眉頭。
短短五天的時間,商隊已經遭遇了六股馬匪,這些馬匪並不急着動手,他們只是遠遠地吊着,讓人心神不寧。
換了初次進入大漠的商隊可能會很不安,但秦齊他們常常在這條道上行走,自然是有應對之法。
每一夜都會挑選最精銳的人輪流值班,每三個小時就會換一撥人,時刻保持清醒與警惕,至於其他人則睡的很安穩。
今夜亦是如此。
葉無塵帶着夏霜在帳篷裡烤着火,正跟前兩天一樣準備睡覺,忽然間帳簾被人掀開。
孫一方站在簾外,對葉無塵招招手。
葉無塵笑笑,囑咐小丫頭自己先睡,道了聲晚安之後,跟隨孫一方來到一處柴火旁。
幾名守夜的護衛很識趣的走開。
葉無塵眉頭微皺,“孫大哥,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跟商隊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他自然能夠感覺到最近商隊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壓抑,人們雖然依舊有說有笑,但那種不時流露出來的警惕跟凝重還是讓他意識到有什麼事要將要發生。
孫一方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事到如今也就不瞞你了,想必你也看出,這幾天跟着我們的馬匪越來越多。”
葉無塵不言不語,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靜靜的聽着。
孫一方說道,“其實我們這一次運送的貨物並不算太貴重,真正貴重的是一個人。”
葉無塵臉上露出一抹詫異,“一個人?”
孫一方道,“不錯,一個女人。”
葉無塵皺眉,“什麼女人,竟然惹得這麼多馬匪窺視。”
孫一方苦笑道,“只因這個女人的身份實在不簡單,若是她出了半點差池,我們這些人就是爲她陪葬也無法彌補罪過。”
葉無塵笑了,好奇道,“能夠讓孫大哥說出這番話的女人,看來確實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孫一方望着天空,“這個女人是下一任玲瓏盟的盟主,你說這樣的女人怎麼會簡單。”
葉無塵聳聳肩,“抱歉啊孫大哥,這個什麼玲瓏盟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孫一方並不意外,反而一臉的理所當然,“你當然沒有聽說過,玲瓏盟只不過是我們對他們的稱呼,其實玲瓏盟是一個部落,一個生活在這片
大漠不爲人知的部落,所謂的盟主其實是部落的聖母。”
葉無塵這次是真的震驚了,他沒想到這樣一片荒蕪的大漠中還會有一個部落,而且聽孫一方的口氣,似乎這個部落並不小。
葉無塵已經明白了孫一方的意思,“孫大哥是想讓我確保那個聖母的安全?”
孫一方並不否認,“其實從你幾天前露的那一手我就已經看出,商隊之中,以你的實力最強,只不過若非情非得已,我們實在不願麻煩你。”
葉無塵想了想,“我可以答應你們,但我希望孫大哥能將這件事情說清楚。”
孫一方點頭道,“這是自然,只不過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只知道玲瓏部落早在天啓皇朝尚未創立就已經生活在這片大漠,與世無爭,世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玲瓏部落的存在,直到八百年前,玲瓏部落的聖母忽然找上我們東家,自那以後,玲瓏部落每一代的聖女在剛剛出生之時就會被送到我們東家,直到上一任聖母即將退位時纔會回到部落,繼承聖母之位。”
葉無塵摸着鼻子,“嘖嘖,還挺有趣的,難不成那些馬匪都是衝着這位聖女來的?”
孫一方滿臉苦澀,哀嘆一聲,“我也希望他們不是,但看這幾天的情況,想要說不是真的很難,在大漠裡走了這麼多年,老實說,還從沒有哪一次跟這次一樣,居然同時有好幾股勢力跟着。只是我想不明白,爲什麼玲瓏聖女的事情會泄露出去。”
葉無塵嗤笑一聲,“這很簡單啊,要不就是你們東家出了內奸,要不就是玲瓏部落中有人不希望她回去,你認爲哪一種可能性比較大?”
出乎葉無塵的預料,孫一方居然連想都沒想,脫口道,“東家絕不可能會有內奸。”
詫異於孫一方的反應,葉無塵道,“那看來就是第二種了,不管是哪一種,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衝着玲瓏聖女而來,都會是件極爲麻煩的事情。”
孫一方道,“所以從今天起,我希望你能夠貼身保護玲瓏聖女,確保她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葉無塵剛欲回答,面色陡變。
孫一方緊接着變色。
一聲極爲輕微短促的慘呼聲傳入耳中。
刷!
二人身形暴起,同時衝向慘呼聲傳來的方向。
那是上官驚天的帳篷。
二人很快趕到此處,同時趕來的還有秦齊等人。
帳篷裡燈火搖曳,並未熄滅,昏暗的燭火映照着每個人的臉龐,陰晴不定。
上官驚天死了,死前似乎見到了什麼極爲可怕乃至於憤怒恐懼的事情,一隻獨眼瞪得老大。
他的手還保持着握刀的姿勢,可惜的是他再也無法握住他的刀。
一把刀,一把寒光閃爍的刀自前胸而入,後胸而出,穿透他的心臟。
所有人都認識這把刀。
這把刀就是上官驚天的佩刀。
有人居然能夠當着他的面,搶在他之前拔出他的刀,還將刀送進他的胸膛。
一擊致命,就連他的慘呼聲都被斬斷。
出手之人該有多麼強大,才能夠做到這一點。
後面趕來的護衛見着這一幕,只
覺得一股涼意不可抑制的從心中升騰而起,他們的心冰冷。
論起實力,上官驚天在商隊中足以名列前五,而就他們所知,排在上官驚天之前的那幾個人沒有理由殺死他。
忽然有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葉無塵。
若說有誰會做,似乎只有一個葉無塵。
孫一方自然也感覺到氣氛的詭異,他忍不住咳嗽一聲,“他剛剛跟我在一起,所以驚天絕不是他殺的。”
剛剛懷疑葉無塵的幾人忍不住有些尷尬,既然對方跟孫一方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是他殺的。
那會是誰?
葉無塵忽然走到上官驚天身邊,細細打量着這把奪命的刀。
刀身在燭光下寒光閃爍,顯得雪亮,亮的讓人心悸。
這是一把好刀,刀身並不沾染鮮血。
“好快的身手。”葉無塵開口道,“可惜的是還不夠快。”
秦齊、孫一方等人眼睛一亮,“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葉無塵微微頷首,“殺死上官驚天的不是這把刀,而是一柄劍。”
此話一出,衆人忍不住面面相覷,明明胸口還插着一把刀,怎麼到葉無塵嘴裡就變成一柄劍了。
知道衆人的疑惑,葉無塵開口解釋道,“殺死上官驚天的劍是一柄細而長的劍,兇手搶在上官驚天拔刀之前用劍殺死了他,又拔出他的刀,順着劍的傷口,再次插入傷口,如此一來就可以將原先的傷口徹底的掩蓋。”
秦齊好奇道,“如果傷口已經被掩蓋,你怎麼看出來的?”
對啊!
衆人齊刷刷的看着葉無塵,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葉無塵淡淡道,“因爲殺氣。”
秦齊等人皺眉,很不理解。
葉無塵道,“一個人如果想殺人,在出手的那一瞬會將精氣神提升至巔峰,如此一來,不可避免的就會在傷口留下些許痕跡,而傷口是兵器造成的,換句話說,如果那個殺手真的是用此刀殺死上官驚天,這把刀必定會殘留他那殺氣,但你們看這把刀,沒有,根本沒有殺氣。”
“如果你們問我爲什麼會斷定那是一柄細而長的劍,我想說的是,我也是用劍的。”葉無塵解釋道,“所以儘管這裡殘留的劍氣微不可查,還是瞞不過我。”
秦齊目光灼灼,深吸一口煙,吐出一個菸圈,“防禦如此森嚴,外人絕不可能潛入進來刺殺,所以兇手定然就在隊伍之中。”
衆人忍不住心中一寒,如果秦齊說的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秦齊猛然道,“從現在,三人一組,互相監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居然如此大膽,敢在我的商隊裡搗亂。”
揮揮手,驅散了衆人,秦齊看向葉無塵問答,“你還看出來些什麼?”
葉無塵目光灼灼,繞着上官驚天的屍身走了幾圈,“殺他的人是他的熟識,並且這個人可以得到他絕對的信任,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人會對自己出手,商隊中,誰是這樣的人?”
秦齊與孫一方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商隊中,絕沒有這樣的人。”
這一次,輪到葉無塵疑惑不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