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三年多的時間，葉無塵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變了很多。
猶記得第一次殺人之時他連黃膽都吐出來的場景，然而現在他這一雙手早已不知沾染多少人的鮮血。
曾經殺人的心顫與恐懼不知不覺變成如今的麻木與無動於衷，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堆數字而已。
噗呲！
一刀落下。
前方舉刀砍來的這處相府分堂最後一人甚至來不及慘呼就已被這一刀一劈爲二，兩片身體帶着破碎的臟腑與血液飛向兩旁。
這處分堂一百零三人，悉數被他誅殺，一個活口都不曾留下。
沒有憐憫，沒有仁慈，更談不上內疚，最多隻是在心中感慨一番而已。
三年多的時間在一些人看來很長，又或許很短，但足以改變葉無塵。
這三年間的潛移默化已經讓葉無塵適應這個世界的法則——弱肉強食。
親身經歷的蕭家滅門慘案以及這些年來的所見所聞使得葉無塵明白，所謂的律法不過是對弱者的一種禁錮而已。
只要你夠強，強到天下無敵，那麼你就可以凌駕於衆生之上，唯我獨尊。
葉無塵沒那種興趣，更沒那種志向，未來他不知道，但不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爲了活着，好好地活着，活着的同時爲蕭家復仇。
討回公道？
隨着瞭解的越來越多，他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深深明白，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皇室的陰謀而已。
血債唯有血才能償還。
“下一處。”目光一閃，葉無塵連看都沒看滿地的殘肢斷臂，直接離去。
跟在他身後的獅子、蛤蟆、血狼等人暗暗咋舌。
獅子陳洪小聲嘀咕道，“這已經是第幾處了？”
汪森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第八個相府分堂了吧。”
朱泉脣角抽抽着，神色複雜的望着滿地的屍體，目中露出一抹憐憫之色，嘆息一聲，“唉，這些傢伙死的也真夠冤的，本來不關他們什麼事，結果好端端的一個殺神殺上門來，這下可好，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傳言看來果然不假。”陳洪感嘆，“葉無塵就是個無法無天的瘋子，誰敢招惹他，他就敢殺誰，管你是什麼人，身份多尊貴，多深厚的背景，連姬吟雪他都說殺就殺了，還在乎什麼。”
“別說了，趕快聯繫弟兄們過來接管。”蛤蟆汪森催促道，“我們趕快跟上去，老實說，我很好奇他今晚究竟要剷平多少相府分部。”
他們跟在葉無塵後面，一路目睹葉無塵的鐵血手段，到最後心驚膽戰，爲葉無塵的冷血與殺心而感到震驚。
極度的震驚甚至讓他們三人感覺到一抹惶恐與慶幸，慶幸不曾跟葉無塵成爲敵人。
一千三百二十四人。
默默記下人數的汪森面色蒼白，十一個相府分堂，一千三百二十四人無一倖免。
而按照葉無塵這個速度殺下去，只怕這一晚殺破三千人不成問題。
一念及此，三人對視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恐懼。
當！
第十二處相府分堂終於有人站了出來，阻擋住葉無塵的殺勢。
來人英俊的臉龐棱角分明，嘴邊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意，神色漠然的注視着葉無塵，一頭長髮在風中舞動，眸子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輝，身材魁梧，氣勢迫人。
“你就是葉無塵？”魁梧男子擋在葉無塵身前，手持一柄唐刀，刀身乾淨異常，在月色中顯得極爲明亮，森冷的寒意悄然瀰漫，“這裡是相府冷月堂，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面對魁梧男子的阻擋，葉無塵緩步而行，沒有半點打算停下的意思。
連孔仁他都說殺就殺了，如今的相府，除了一個相爺跟另外兩位戰將譚德、蕭逸之外，誰能入得了他的眼睛。
“我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嗎？”唐刀微微上揚，魁梧男子殺機畢露，話語中隱隱透露着幾分怒意。
陳洪、汪森、朱泉三人完全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着這個跳出來不知所謂的傢伙，連憐憫都欠奉。
這種白癡不死，哪還有天理。
“找死。”眼見葉無塵無視他的警告
，魁梧男子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輕視。
咻！
唐刀破空，呼嘯着襲殺向葉無塵，一抹璀璨的刀芒在夜色中爆發，光芒之中是鋒銳無匹的刀鋒，直奔葉無塵的面門。
這一刀若是劈中，那葉無塵就是慘被分屍的下場。
而以葉無塵先前的所作所爲，只怕不被碎屍萬段，那些人絕對不會泄恨。
可陳洪三人並沒有露出半點擔心的意思。
那種攻擊連他們都殺不死，更何況說是去殺葉無塵。
果然，就在唐刀距離葉無塵面門不足一寸之時，葉無塵動了。
他信手伸出食指與中指，然後向前輕輕一夾。
叮！
清脆的響聲中，魁梧男子駭然發現他這一刀再也沒有能夠斬下去。
不要說是斬，就連抽都抽不出來。
魁梧男子面色煞白，額頭大汗淋漓，想也不想的準備鬆手。
葉無塵忽然開口道，“這麼想要這把刀？”
魁梧男子呼吸一窒，愣在原地。
嘴邊的笑意緩緩綻放，猶如陽光般燦爛。
叮！
在魁梧男子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唐刀攔腰而斷。
手指夾着刀尖的葉無塵閃電出手。
噗！
刀鋒劃過魁梧男子的喉嚨，刀鋒入骨之聲響起。
魁梧男子只覺得喉嚨一冷，過了兩三秒之後才感覺到劇痛。
哐當！
唐刀掉落，魁梧男子雙手緊捂着喉嚨，盯着葉無塵的目光充滿了絕望。
猩紅的血液順着手指的縫隙流落，根本無法停止，魁梧男子想要說些什麼，但喉嚨被割破的他哪還能說出話來。
“下輩子最好先弄清你找的對手是誰。”葉無塵淡漠的話語聲在魁梧男子耳畔響起。
噗通！
魁梧男子頹然倒地，雙眸迅速變得暗淡，片刻後成爲衆多死屍之中的一具。
葉無塵繼續前行。
既然冷血那麼就一冷到底。
這些人不死，到時候死的就是信義黨的那些人。
信義黨是他兄弟楊莫所創，而且是爲了幫助他所創，葉無塵不幫信義黨，難道還去幫相府？
既然相府跟信義黨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勢不兩立，葉無塵下起手來自然也就毫不容情，就連手都不曾顫抖一下。
片刻後，第十二個相府分堂步上前面十一個的後塵，而葉無塵所殺的人數已經來到一千四百五十六人。
“時間還有很多。”看了眼天空月亮的位置，葉無塵冷冷一笑，並不打算收手。
但這一次，他剛離去沒多久，就在中途被人攔下。
“你是誰？”看着前方從天而降的男子，葉無塵眉頭微皺，全身肌肉緊繃，他能夠感受到眼前男子體內隱藏着的恐怖能量。
那種能量就像是塵封的火山，一旦爆發開來，不知道會有多麼強大。
看他的衣着打扮，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相府之人。
刷刷！
就在葉無塵打量眼前之人時，又是兩道身影自黑暗中躍出，來到男子身邊靜靜站定。
看到這兩人，葉無塵眼睛一亮。
他認識這兩人，確切的說是在記憶水晶見過這兩人的長相。
左邊的是譚德，右邊的是蕭逸。
看譚德與蕭逸對先前那名男子的恭敬模樣，葉無塵眯起眼睛，大約猜出此人的身份，深吸一口氣道，“莫非你就是帝都北方黑道魁首，那位神秘的相爺徐龍象。”
與葉無塵猜測的不同，眼前的相爺並不顯得如何出衆，屬於那種一旦丟進人羣你絕對再找不出的角色。
返璞歸真。
葉無塵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
仔細想想也對，如果不是到了這個境界，他再怎麼神秘也不可能瞞得過別人。
所謂大隱隱於市，他這樣的人要是隱沒在人羣之中，誰能找到。
“徐大哥。”盯着葉無塵，譚德殺機暴起，“就是這個葉無塵殺了孔兄、高兄吧。”
“葉無塵。”蕭逸冷笑，冰冷的殺機形成一陣寒風，吹向葉無塵，寒風如刀，鋒銳刺骨。
“想殺我？”葉無塵指着自己的鼻子，邪邪一笑，“隨時恭候。”
“好，既然如此，你納命來。”暴怒的譚德二話不少，拔出鋼刀就準備跟葉無塵拼命，卻被徐龍象伸手攔住，不解道，“徐大哥，你幹什麼？”
“幹什麼，不想你送死罷了。”徐龍象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沙啞，“我已經失去了孔仁、高衝兩位兄弟，不想再失去你們。”
“徐老大，你對我們就這麼沒有信心。”蕭逸不信道，“難道我跟譚德聯手還殺不死他，就算我們聯手不行，不是還有徐老大你麼。”
徐龍象苦澀一笑，“就算我們能殺死葉無塵，我們也不能這麼做。”
此話一出，不要說是譚德跟蕭逸，就連葉無塵也愣在原地，露出一抹錯愕之色。
“爲什麼？”譚德不可思議道，一臉悲憤，“他殺了孔兄跟高兄，我們爲什麼不能殺死他，徐大哥，這是爲什麼？”
他一千個一萬個想不明白。
如此血海深仇，他們爲什麼不能殺死葉無塵。
蕭逸面如寒霜，冷聲道，“徐老大，你什麼意思？”
“有人不希望他死。”徐龍象喟然長嘆，“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是誰不希望他死。”
譚德與蕭逸身形一僵，面色鐵青，像是吞了個死蛤蟆一般。
良久良久，譚德才吐出一口濁氣，開口道，“是他們威脅的徐大哥麼。”
他雖然說得平淡，但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其中壓抑的憤怒。
“除了他們還有誰。”徐龍象苦澀道，“葉無塵可以死，但絕不能死在我們手中。”
蕭逸、譚德拳頭捏的嘎嘣響，胸膛急劇起伏，雙眸中充滿血絲，鼻息濃重，流露出深深的怒火。
“他們？”不遠處的葉無塵聽着徐龍象等人的對話，“你口中所謂的他們，應該指的就是皇室吧。”
葉無塵爲什麼能猜到，其實很簡單。
以相府在帝都的勢力，能夠威脅到他們的本就很少，而能夠逼迫的他們不得不低頭的勢力則只有一個——皇室。
除了皇室，不可能有別的勢力能夠做到這一點。
要知道孔仁與高衝在相府中的地位僅次於徐龍象，跟譚德、蕭逸平起平坐，這等重要人物被葉無塵殺死，以相府的實力怎麼可能不想報仇。
但現在的事實是，徐龍象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葉無塵摸摸鼻子，神色悠然，看着徐龍象等人露出一抹憐憫之意，挑釁道，“枉孔仁他們跟你們是多年的兄弟，事到臨頭，你們竟然連替他報仇這種小事都不敢，嘖嘖，還真是讓人失望啊。”
“葉無塵，你別欺人太甚。”想到皇室，譚德不得不強行壓抑心中的怒火，“如果不是皇室，我們必定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說得好聽。”葉無塵搖搖頭，不屑道，“別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皇室用來威脅你們的無非就是相府那些人的性命，這纔會讓你們投鼠忌器。”
徐龍象三人目光一閃，心中震動。
他們發現葉無塵說的一點不錯。
“換了是我就絕對不會有這種顧慮。”葉無塵提醒道，“相府既然在帝都經營這麼多年，真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那種損失皇室擔當得起？”
徐龍象、譚德、蕭逸同時愣住，他們從沒想過這一點。
他們只知道一旦皇室要對相府動手，相府絕對會被連根拔起，但他們一直忽略了皇室在這其中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所以啊，放棄你們心頭的顧慮吧。”葉無塵敞開胸懷，燦爛笑道，“爲你們的兄弟報仇，來吧，來嘗試着殺死我吧，也好讓你們的兄弟在九泉之下瞑目。”
譚德與蕭逸同時眯起眼睛，剛剛被壓抑的殺機再度涌起。
唯有徐龍象不爲所動，而是緊緊的盯着葉無塵，“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正常的人怎麼可能會想盡辦法來勸敵人小小顧慮，而後殺死自己。
只要不是瘋子，誰會這樣做。
但葉無塵偏偏這樣做了，徐龍象不得不懷疑葉無塵的動機。
“陰謀？”葉無塵一臉錯愕，隨即捧腹大笑，笑的眼淚直流，“哈哈，爲你們的兄弟報仇，你居然懷疑我有陰謀，哈哈，簡直太好玩了。”
看着瘋狂大笑的葉無塵，徐龍象三人面色陰沉如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