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殺機是那涌動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
赤紅的雙眸有兩行淚水涌出,往昔的一幕幕涌上的心頭。
“殺!”
輕叱一聲,葉無塵擰腰發力。
虛空震動,妖王槍瞬息而至。
轟!
巨大地轟鳴聲響徹夏府,一槍出,天地日月都彷彿爲之變色。
病郎中手持苗刀,深吸一口氣,眸子中閃過一抹厲色。
今天不是葉無塵死,就是他死。
苗刀劃過一道絢爛的光芒,尖銳高亢的呼嘯聲中,病郎中調動起全身的真氣,劈出一刀。
呲啦!
虛空出現一道細長的裂痕,苗刀所向,空氣寸寸崩碎。
當!
刀槍相撞,音波陣陣,病郎中雙臂顫抖,向後倒飛而出。
葉無塵長嘯一聲,手持長槍,滔滔殺機在心間涌動,毫不停留的追上病郎中。
啪的一聲,妖王槍抖手砸下,雄渾的真氣驟然爆發,驚濤駭浪般的能量襲向病郎中。
轟隆!
病郎中勉強以苗刀招架,卸去七分力,轟然墜落地面,大地震動,出現猙獰的裂痕,那剩下的三分力有兩分被傳入地底,最後一分則被他硬生生承受。
噗!
一口血霧噴出,病郎中面色蒼白,劇烈的咳嗽幾聲,冷冷的看着葉無塵,心中苦澀。
“去死。”
葉無塵根本就沒有去管病郎中是什麼表情,他就像是一隻脫離了獸羣的野獸,在瘋狂的發泄。
槍尖寒光閃爍,霸道熾熱的氣息狂涌而至,瞬息將病郎中淹沒。
病郎中汗毛倒立,髮絲枯萎,整個人都彷彿要燃燒起來。
“我怎麼就會落到眼下這種地步。”病郎中苦笑着滿臉疑惑。
先前的一切分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爲什麼到了最後還是讓他遇上最忌憚的人。
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葉無塵如果真是蕭家的餘孽蕭成道,區區三年多的時間,對方是怎麼成長到這一步的。
這些都是謎團,困惑着他的謎團。
可惜看樣子,他似乎永遠也無法知曉這個謎團。
勉強鎮定心神,一點寒光在視野中炸開。
那是槍芒,充斥着無盡殺機的槍芒。
槍芒撕裂虛空,崩碎虛空,迅如疾雷,奔襲而至。
這便是奔雷槍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剛猛霸道無匹,施展開來充滿着一往無回的氣勢,不是敵死就是己亡。
戰場上如果沒有這份氣勢,又如何縱橫沙場,如何殺敵立功,如何保家衛國。
只有戰場纔是名符其實的人命賤如草。
妖王槍粉碎虛空,當頭劈下。
病郎中面色蒼白,單膝跪地,面對這一擊,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擋,但這不代表他會放棄。
苗刀插於地面,病郎中緩緩低下頭,握刀的右手鬆開。
他居然在這個時候鬆開自己的兵器,他到底想幹什麼?
葉無塵眉頭微皺,但並沒有收手。
噗呲!
妖王槍劈下,病郎中身子向左一閃。
他的右臂齊肩而斷,奇怪的是並沒有鮮血流出。
葉無塵眸子微凝,忽然汗毛炸立。
不好!
心中剛剛升起這個念頭,一股寒意襲來,本能的側身一閃,胸前微痛,苗刀在他的胸前劃出一道猙獰的傷疤。
紅色的血液順着傷口溢出。
葉無塵暴退,他不得不退。
暴退之中的他睜着那雙赤紅色的眸子,死死地看向前方,眸光冷厲無比。
好快的一刀,比之先前還要更快十倍不止。
就連他也只不過捕捉到一點模糊的殘影,這一刀就已經傷到他。
左手刀,病郎中真正擅長的竟然是左手刀。
葉無塵不得不承認病郎中隱藏的很好,因爲從他所有的動作來看,人們只會認爲他慣用的是右手而不是左手。
但事實上,他真正擅長的卻是左手刀。
似乎病郎中早就有所防備。
快,無與倫比的快。
葉無塵剛剛暴退還不到三米,病郎中的刀已經再次出現在視野內。
依稀可以看見寒光一閃,病郎中的刀又再次消失。
無法捉摸的刀,不可預測的刀。
病郎中面色平靜,無喜無悲,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蒼白的跟死人沒什麼兩樣。
這一瞬間,葉無塵才明白,不是病郎中不想施展左手刀,而是一旦施展開來,對他的身體會有極大的負荷。
以他病怏怏的身子,施展左手刀並不能持續很長時間。
一念及此的葉無塵心中已有定計。
只守不攻,熬過這段時間,並且伺機反擊。
做出決定的葉無塵大吼一聲,“奔雷迴旋槍。”
剎那間他的身前多了一道牆,一道銀色中夾雜着青光的牆。
叮叮噹噹的撞擊不絕於耳。
院落中出現無數到殘影,病郎中的攻擊比之狂風暴雨更要猛烈十倍,猶如冰雹從天而降。
銀青色的光輝將葉無塵完全籠罩,妖王槍在他手中施展開來彷彿擁有生命,居然毫無破綻。
火光四濺,映照着病郎中愈發蒼白的臉色,脣角邊的血跡越來越濃,他卻不管不顧,不停地強攻。
他與葉無塵都明白,先撐不下去的那一個就是死亡的那一個。
時間流逝,病郎中的攻勢好不減弱。
三十分鐘、四十分鐘、五十分鐘……
一個小時的時間眼看就要到了,這一次輪到葉無塵苦笑。
他看的出來病郎中其實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可即便如此他的攻勢依舊不減。
他明白,病郎中這是要豁出一條命不要也要殺死他。
一個小時的時間已到。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衰退,可面對不要命的病郎中,他又能如何?
轟!
面容枯槁,不斷咳嗽的病郎中再次劈出一刀,妖王槍脫手而飛,葉無塵整個人倒跌出去,重重的摔落地面,脣角的血跡觸目驚心。
“咳咳咳。”呼呼喘着粗氣的病郎中咳嗽不斷,每一次都會咳出一口鮮血,他的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着,但卻在笑。
“看來似乎是你敗了啊。”病郎中劇烈咳嗽道,“能夠殺死你這蕭家的餘孽,爲我主消除掉一個心腹大患,我這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麼。”
一邊說着,病郎中一邊走向葉無塵。
躺在地上的葉無塵苦笑不已,不要說是起身
,就是連動一根手指頭都很困難。
這倒不是說他所受到的傷勢有多重,而是他的消耗太大了。
十倍的增幅持續一個小時,以他的真氣雄渾程度並不是問題,但再加上入魔所壓榨的潛能,他的力量已經透支。
此時的他只覺得眼皮重於萬鈞,就連睜開眼睛都傾盡全力。
葉無塵怎麼也沒想到以病郎中的身體能夠堅持這麼長的時間,到了此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失算了。
失算的代價就是死亡。
想到此處的葉無塵沒有去管病郎中,看向小丫頭夏霜,歉意一笑。
唯一讓他欣慰的就是病郎中也已經油盡燈枯,再無可能去傷害夏霜。
但他發現夏霜居然在笑,雖然淚水順着臉頰滾滾滑落,但不可否認,夏霜確實在笑。
葉無塵愣了一下,有點想不明白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夏霜還能夠笑。
苗刀已經舉起,病郎中聲音沙啞,微弱道,“去死吧.。”
語落,刀落。
葉無塵甚至都沒有去看這一刀,他只是很奇怪爲什麼夏霜要笑。
“住手!”一聲焦急無比的暴喝聲給了他答案。
合上眼睛之前,他看見一道身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奔向自己,千鈞一髮之際攔住了病郎中的刀。
他依稀聽見‘他是**柱’,至於那幾個字究竟是什麼,他沒有聽清。
“住手,他是最後一個人間柱。”身負重傷,好不容易解決掉那些人,趕來此地的夏木見到這一幕,差點魂飛魄散,再顧不得許多,脫口而出道。
苗刀距離葉無塵的脖子已經不足半寸。
病郎中硬生生停下苗刀,劇烈咳嗽,望着滿臉惶急,滿身血污的夏木,不敢相信道,“咳咳,你說,咳咳,你說什麼,他,他是最後一個人間柱?”
見病郎中及時停下這一刀的夏木長舒一口氣,“幸好,幸好你沒有殺死他,他要是死了,你我就是一百條、一千條、一萬條命也沒法跟大帝交代。”
哐當。
苗刀掉落在地,病郎中一隻獨臂緊緊的握着夏木的衣服,顫抖着道,“他真、真是最後一個人間柱?”
夏木道,“這個時候了,我還會騙你嗎?”
頹然的鬆開手,病郎中怔怔的望着葉無塵,神色複雜,最後哈哈大笑,笑聲悲壯而蒼涼,“哈哈,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結局,哈哈,明明知道他是誰,我卻無法殺他,老天,老天,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大帝……”
噗!
一口污血噴出,笑聲戛然而止,病郎中瞪大眸子,向後仰倒,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瞪大的眼睛仰望着夜空,今夜有云,所以月光朦朧。
淚水順着眼角滑落。
蕭家的餘孽竟然是最後一個人間柱,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不知道這對大帝的計劃有沒有影響,但他希望沒有,希望大帝的計劃能夠成功。
而不管有沒有影響,自夏木告訴他葉無塵是最後一個人間柱起,他就已經沒有資格去殺葉無塵。
能夠決定葉無塵生死的只有大帝一個人。
晚風襲來,吹動他破碎的衣裳,似乎是在嘲笑病郎中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