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錦拿不準趙煊對關爾雅會是怎麼樣的態度,於是她躲在窗邊的一側,靜靜地看着玉帶河上,拱橋邊的動向。
趙煊從拱橋上走了下來,他身邊的李廣衝站在拱橋邊哭的關爾雅喝問一聲,關爾雅連忙轉身,給趙煊行了個禮。
趙煊似乎也沒問關爾雅爲什麼哭,徑直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關爾雅的眼睛,始終跟隨着趙煊,她見趙煊徑直走了,似乎心有不甘,忽地身體一軟,“暈倒”在了橋上。
李廣回頭一看,見關爾雅暈倒,忙和趙煊彙報了一聲,趙煊回頭看了一眼,接着向李廣交待些什麼,李廣於是走了回去,把暈倒在地上的關爾雅扛在肩頭上,往靜荷居的方向走來。趙煊和張衝則悠閒若無其事地跟在李廣的後面,也往靜荷居的方向走來。
花似錦搖了搖頭,心想關爾雅恐怕要失望了。關爾雅不甘心之下假裝暈倒,她可能覺得趙煊會去抱起她,結果趙煊一動不動,只是指使李廣過去把她扛在肩頭就走。
一個人被珍視的話,會被公主抱;一個人被漠視了,就會像不值錢的物件一樣,被扛在肩頭就走。
花似錦遠遠地看着關爾雅被李廣隨隨便便扛在肩頭上,關爾雅的雙手和雙腳無助地蕩啊蕩的。她完全能夠想像到,關爾雅此時悲憤的心情,她此刻一定在心底哭成淚海了吧。
很快,外頭就有人在敲她的門,李廣那粗嘎的嗓子在外頭喊着:“花掌櫃的,關姑娘暈倒了。”
花似錦方纔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關爾雅是裝暈的,因此她並不着急,慢悠悠地走過去應門,還不得不應景地問一句:“好端端的,怎麼就暈倒了?”
花似錦剛剛拉開門,趙煊就先自走了進來,指揮着李廣說:“把她放在花掌櫃的貴妃榻上。”
花似錦敏感地注意到,趙煊對關爾雅,用了“她”這個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代詞,而不是尊稱“關姑娘”,而且,她讓李廣把關爾雅放在她貴妃榻上,而不是放在她的牀上,說明趙煊覺得關爾雅的分量還不夠重,沒有資格去睡她的牀。
李廣和張衝兩人,合作把關爾雅放到貴妃榻上。
趙煊轉頭看着花似錦,說:“本王也覺得奇怪,你這好姐妹怎麼站在拱橋邊上,哭得好傷心呢。我讓李廣過去問她哭什麼,她又不吭聲,本王原也不想管的,誰知本王才從她身邊走過去,她卻就暈倒了。小奴才,你是大夫,你幫她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頓了頓,趙煊又說:“等你給她看完了,到我朝陽閣來,與本王一起用午膳。”
花似錦愣愣地盯着關爾雅看,心裡正琢磨着,以後自己要如何跟關爾雅更好地相處,一時沒把趙煊後面那句話聽進去。
“本王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趙煊輕輕拍了一下花似錦的腦袋。
“啊?王爺你說什麼?”花似錦這才恍惚記得,剛纔趙煊好像跟自己說了句什麼來着,可是她沒聽清楚。
趙煊站在花似錦的面前,以一副絕對壓迫的姿勢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快點給她看,看完了之後,到朝陽閣來,與本王一起吃午膳。”
面對趙煊相邀共進午餐,花似錦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淡淡地說:“我知道了。”
這個在別的女子眼裡,無比激動無比榮幸的邀請,花似錦竟然的態度居然如此淡淡的。這令某個躺在貴妃榻上裝暈的傢伙聽後,臉色發白,手指在袖子裡一根根地緊捏起來,心裡那個恨啊。
“那本王在朝陽閣等着你。”趙煊說完,轉身就走了。
他從進門到轉身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問一句關爾雅爲什麼會暈倒的話。躺在貴妃榻上裝死的關爾雅,此刻只感到心裡頭挖涼挖涼的。
花似錦見趙煊下樓去了,這纔對着仍然裝暈的關爾雅說道:“雅妹妹,快起來喝口水,折騰了一個上午,也累了吧。”
關爾雅仍然閉着眼裝死,大有要把裝死進行到底的賭氣。
花似錦在貴妃榻上坐了下來,嘆了口氣,“別裝了,我知道你好端端的,什麼問題都沒有。”
關爾雅依然頑強地閉着眼睛,一副我就是不醒過來你能拿我怎麼樣的無賴樣。
“我告訴你啊,你裝什麼都可以,就是千萬不要裝病。德王府不像別的地方,容不得有病的重病的人賴在府裡。你要是實在病得不輕呢,恐怕很快就會被趕出府去的。”花似錦說道。
話音剛落,關爾雅立即像彈簧似的坐了起來,抓着花似錦的手臂說:“錦姐姐,我什麼事都沒有,你千萬不要去跟五王爺說我有重病啊,我只是忽然頭暈,然後就暈倒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沒什麼大礙的。”
花似錦沒有說話,只是一睃不睃地盯着關爾雅看,她有時候覺得關爾雅是個單純怯弱的女孩子,需要她的保護。可有時候她又覺得,關爾雅很複雜,詭計多端,根本就不像她表面那樣怯弱可欺。
她很想看清楚這個女孩子,究竟哪一面,纔是真實的關爾雅。
這會兒的關爾雅,彷彿已經忘掉了上午的不愉快,她對着花似錦甜甜地笑着,笑容純真而無辜。花似錦覺得,與關爾雅相處,自己好像要精分了一樣。
花似錦淡淡地說道:“既然你沒事了,那就好好休息一會吧,等下我叫廚房給你做些吃的過來。”
關爾雅垂首斂眉,看着乖巧得像只貓咪似的,令人連多說她一句都覺得不忍。
花似錦覺得像今天這樣的鬧劇,真是夠夠的了。她一定要把關爾雅送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她一隻手溫柔地搭在關爾雅瘦削的肩頭上,“雅妹妹,你在德王府住着,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要不,姐姐幫你找一找你在京城的親人,然後你搬到你親人那兒去。”
關爾雅驀地擡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錦姐姐,你這是想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