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什蒂納雖然號稱不夜城,但那些娛樂場所並不在公路主幹道上。
所以,當趙玉乘坐着傑卡的路虎車在公路上飛馳的時候,兩旁街道還是顯得有些冷清。
“這個人現在是賣報紙的,”傑卡眼睛圓睜,顯得格外興奮,“他和優利卡是遠房親戚,是他小姨子的二舅,別看關係有點兒遠,但是優利卡經常去他那裡買報紙,跟他他特別熟……”
“我咔,我理不清這些關係,還是撿重點說吧!”由於事情來得突然,趙玉直到此時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老頭叫謝蘭夫,今年快70了,在科索維亞獨立之前就一直是賣報紙的!”傑卡激動地介紹道,“這個人曾經住過防空洞,而且就是舊宮附近的那個!
“以前聊天的時候,他曾經和優利卡談起過防空洞的事,所以優利卡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
“然後呢?說重點!”趙玉急得腮幫子鼓起老高,快要發飆。
“沒想到,這個謝蘭夫在看到那個錢包之後,還真的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傑卡興奮地說道,“可能是因爲買報紙的緣故吧,他一直對新聞特別感興趣。
“他能清楚地記得,在95年的冬天,大轟炸之後的某天,在舊宮廢墟上曾經出過一件事情,而那件事情正好跟這個錢包有關係!
“他說,當時西北聯軍對普什蒂納進行了長達數天的轟炸,炸死了很多人,甚至連躲在防空洞裡的都不安全……
“轟炸過後,整個普什蒂納變成了一片廢墟,街道上到處都是死人,場面極其慘烈。
“而那時候,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隨之發生,由於到處都是死人,難免有一些倖存者會覬覦死者的財富,從而冒着戰火的危險,去撿拾死者的遺物,將有價值的東西據爲己有。
“這樣一來,人心更加渙散,甚至有人爲了搶奪財物而大大出手,情況越來越糟。
“於是,科索維亞軍隊爲了穩定民心,向民衆們頒佈了一條臨時法令,但凡有趁着戰爭搶奪或盜取他人財物的,一律當衆槍斃!!!”
“哦?”趙玉從未經歷過戰爭,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種嚴苛的法令。
“法令雖然殘酷,卻是執政者迫不得已的辦法,如果不用酷刑強行禁止的話,會對整個戰事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老實說,我也經歷過那個時期,不得不說,法令頒佈之後,的確起到了一定效果。”傑卡說道,“民衆們不再幻想獲得他人財物,而士兵們更加嚴於律己,專心於戰鬥……
“然而,法令嚴苛,卻並不能讓所有人全都遵守。還是有那麼以些人,會投機取巧,違反法令。
“而謝蘭夫所講的這件事情,則很可能就是錢包殺人案的原始殺人動機!”
“難道說,兇手的親人,因爲偷東西,而被士兵槍斃了!?”趙玉已然猜到了什麼,可是心中的疑惑卻並沒有減少。
“謝蘭夫說,那是某一天的早晨,他從防空洞中聽到了喧譁,便跑到出防空洞看熱鬧。
“原來,是巡邏士兵們又抓住了幾個冒犯法令,私自撿拾他人財物的犯罪者,而就在犯罪者之中,竟然還出現了一個——小男孩!!”
“啊?”趙玉心頭一驚,頓時心生不祥。
“據謝蘭夫所說,”傑卡繼續說道,“那個孩子當時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和他居住在同一個防空洞裡,以前不但見過面,而且還說過話。
“那個孩子,因爲從死人身上撿到了一個價值昂貴的錢包,所以被巡邏隊捉住了。
“當時,在指認罪證的時候,謝蘭夫親眼看到,那個錢包出現在了小男孩的手中!
“由於那種錢包樣式特殊,雖然時隔20多年,但謝蘭夫仍然能夠記得。他非常肯定,那個錢包和錢包殺人案中的錢包一模一樣!”
“那麼……”趙玉的聲音逐漸減弱,“後來呢?”
“人們本以爲,法令歸法令,但是那只是一個很小的孩子,怎麼也不能跟大人一樣處理吧?但是……”傑卡的聲音亦是發生了一些變形,“當時正好趕上上級巡邏,據說是軍隊司令部監察組陪同將軍一起視察,所以……”
“我的天!”趙玉驀然呆住,“就因爲有將軍視察,所以他們就把一個只有6歲的小男孩,當街槍斃了!?”
“嗯……”傑卡支吾了一下,喃喃說道,“這就是戰爭!戰爭不分男女老幼,本身就不存在公平……”
“而那個視察的將軍……”趙玉說道,“不會就是……”
“對!”傑卡點頭,“就是威爾克朗將軍!這一點,謝蘭夫可以證明。”
“我靠!”趙玉一拍汽車,胸口劇烈起伏,“既然這樣,那憲兵隊長就是當時捉住或者槍斃那個小男孩的巡邏士兵了?”
“這個還不太清楚……”傑卡回答,“優利卡正在詢問,但謝蘭夫並不知道,是誰捉住的小男孩,也記不清最後是誰行的刑了?
“他說感覺行刑現場太殘忍,就沒有看!”
“不對啊?”趙玉皺眉,“既然這是殺人動機?那油漆工又是怎麼回事呢?95年,油漆工只有8歲,他犯了什麼罪?”
“不知道,但我覺得……”傑卡說道,“應該是這個油漆工向士兵告密,所以士兵才捉住了那個小男孩吧?”
“所以,現在這個錢包殺人案的兇手……”趙玉琢磨道,“就是這個小男孩的親人了?這擺明了,是要給小男孩報仇!”
“謝蘭夫說,”傑卡言道,“他曾經在防空洞裡見到過,小男孩是跟一個年輕的男子住在一起的。
“應該不是小男孩的父親就是哥哥!
“不過,在小男孩被行刑的時候,不知什麼原因,那個男的卻並沒有出現……
“所以,那個男的,極有可能,就是錢包殺人案的——真兇!!!”
“難怪……”趙玉感慨言道,“兇手會有那麼大的怨氣,這件事……”
霎時間,趙玉陷入到一種難以言表的糾結之中。他已經很久沒有因爲案件的價值觀,而產生過猶豫和動搖。
而就在此時,路虎車已經停在了一座報刊亭跟前,但見傑卡的那位手下優利卡,正在報停內向一名頭髮花白的老人詢問着什麼。
毫無疑問,這位老人便是那位賣報紙的謝蘭夫。
報刊亭的防盜窗都是關閉着的,老人也是穿着睡衣,沒想到,老人不但在報刊亭賣報,甚至還居住在報刊亭內。
“我僅僅跟他說過幾句話而已,”當趙玉和傑卡下車之後,立刻聽到了老人的說話聲,“當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了!
“當年,天天都有飛機轟炸,炮彈爆炸,我們都不知道誰能活到下一天,哪裡還顧得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