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恬走過來,姿態高傲得好像正在開屏的花孔雀一樣,完全是上等人的態度,好像多看烏拉拉一眼,那就完全是放下身段,施捨給她似的。
“喲,我還以爲這是誰呢,杵在這裡跟門神一樣,誰見了都想要拜一拜辟邪。”
說完,衝着烏拉拉挑釁一笑:“拉拉,真是好久不見呀,就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想要進中境,嘖嘖,真是難得。”
烏拉拉還沒開口,跟在曼恬旁邊,完全就是綠葉配紅花一樣的羅小惠緊跟着開口:“恬恬,可不是嘛,有些人啊,就自以爲自己身份多高貴似的,其實根本就低賤得連爛泥都不如,堆在路邊都讓人連踩一腳都不願意,真是白瞎了她那張門神一樣的臉。”
這兩個女人完全是左右夾擊,一上來就說出了十分難聽的話,聽得旁邊不少人都是直搖頭。
之前還沒覺得這兩個女的怎樣,現在這一看,品真不好,嘴上也不積德,幸好之前沒有想要和她們組隊,不然絕對要倒大黴。
完全沒去看周圍人的反應,曼恬和羅小惠此時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好整以暇的睨着烏拉拉,等待着烏拉拉的回擊。
卻見烏拉拉沒看見她們似的,只轉頭和身邊的人道:“妖兒,這不是在山裡面嗎,怎麼會有蒼蠅啊?”
褚妖兒道:“嗯?蒼蠅,在哪裡?”
烏拉拉煞有介事道:“就在咱們前面啊。還是兩隻呢,你沒聽到嗎?”
“哦,你這樣說,我聽到了,的確是蒼蠅,嗡嗡亂叫,怎麼沒人拍死她們,真是難爲我的耳朵居然能聽到這樣的噪音。”
說起毒舌,其實褚妖兒也是會的。
於是兩個毒舌的姑娘湊在一起,竟比曼恬和羅小惠這個組合還要更加毒舌。
見烏拉拉居然將自己兩人比喻成討人厭的蒼蠅,曼恬臉色立即就變得很不好看了。
她臉色“唰”一下就黑了下來,鍋底一樣,竟是風雨欲來的趨勢。只是這樣黑着臉,就完全打破了她原本的美麗,讓她看起來很不好招惹,動輒就能潑自己一身髒水一樣,周圍離得近的人,當即都是不動聲色的遠離了些許,以免惹火上身。
然後繼續以看好戲的姿態,看着這邊的四人。
曼恬陰沉着臉,目光好似能吃人一般的看着烏拉拉,然後轉了轉,看向烏拉拉身邊的褚妖兒。
見褚妖兒眼睛上居然綁縛着一條玄黑綢帶,很明顯是眼睛壞了的,烏拉拉眼中波光一轉,立即就將矛頭從烏拉拉的身上,轉到了褚妖兒的身上。
然後,她說出了她這輩子最爲後悔的一段話。
“有句話說得好啊,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拉拉,你自己白瞎你這張門神的臉,也不看看你結交的都是些什麼人啊,呵,我看到了什麼,一個瞎子?虧你也能看得上這種人啊,拉拉,我勸你啊,還是趕緊和這個瞎子分開,別和她組隊,免得待會兒進了生死渡,她這個當瞎子的,拖你後腿,不僅沒能讓你到達出口,反而還將你給拖死在生死渡裡,那要怪誰去?”
說完,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來,嘲笑道:“一個瞎子居然也想參加生死渡,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呢,真是長見識了。”
生死渡是什麼地方,別說四肢健全的人進去了,就算是擁有着一些比較特殊肢體能力的人,想要橫穿整個生死渡,到達生死渡的出口,從而進入中境裡,十個人裡,恐怕都要有一半會被生死渡給自發淘汰出去。
正常人想要通過生死渡,都很是有些難度了,這個瞎子,又哪裡來的底氣,敢來參加生死渡?
曼恬望着褚妖兒,目光之中滿是鄙夷。
作爲曼恬的死忠跟班,羅小惠也是鄙夷的看着褚妖兒,那輕視,那不屑,完完全全的擺在臉上,就差有人拿着筆在她們臉上寫“我真看不起你”這幾個大字。
聽着曼恬的話,烏拉拉不知怎的,竟是比以前曼恬用更加難聽的話說自己的時候,還要更加感到心驚肉跳。
烏拉拉轉頭看着身邊的人,神色間,不自覺都是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不知爲什麼,她竟然會覺得,這樣的一番話,會給曼恬帶來滅頂之災?
而讓她產生這樣感覺的源頭,就是出自妖兒身上……
曼恬的話說得很難聽。
至少整個山洞裡的人,都是這樣覺得的。
明知這個姑娘的眼睛不好,卻還偏要拿人眼睛嘲諷,這算什麼,往人心窩子裡捅刀子?
這真的是半點口德都不留啊。
不少人看着曼恬的目光之中,都是開始帶上了厭惡之色。
然後就看向了褚妖兒,不知道這個姑娘,會怎麼反擊,還是按捺着隱忍着不發一言?
就見這位烏拉拉才認識沒幾分鐘的姑娘,依舊是平平靜靜的站在她的身邊,姿態嫺靜優雅好似一朵出水芙蓉。
因爲眼睛上綁縛着的綢帶是純正的黑色,任誰都看不清那綢帶下面褚妖兒的眼睛是怎樣的神色。是以,衆人都只能看着褚妖兒輕輕地笑開,笑容淺淡好似春風拂面,竟是讓得這偌大的山洞裡,隱隱約約帶來一絲清爽之意。
看着褚妖兒這樣微笑,好像根本沒聽出曼恬說的根本是很難聽的話,而是一些讚美之詞的樣子,烏拉拉正準備說些什麼,就見褚妖兒擡起手來,竟是將綁縛在眼睛上的玄黑綢帶,給緩緩的解開了。
不過卻只解開了一邊。
半邊綢帶緩緩拉下,露出一隻緊緊閉着的眼睛。
山洞裡光線並不暗淡,所以衆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這一隻眼睛,睫毛十分的濃密且纖長,在燈光的照耀下,投射出小小的一片陰影。
只是這眼睛還沒睜開,他們就還不能看到這緊緊閉着的眼皮下面景緻如何,只能自發的猜測臆想着,這姑娘睜開眼睛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樣子。
看着這隻眼睛,有人小聲道:“好像根本沒有瞎啊,那個女人爲什麼要說這姑娘瞎了。”
“嗯,如果瞎了的話,眼睛不該是這樣的,看起來和平常人的根本沒什麼兩樣嘛。”
“所以她是要證明自己不是瞎子?”
“誰知道呢,繼續看吧,反正星殿的人還沒過來,咱們有的是時間看戲。”
衆人輕聲說着,目光俱是緊緊凝聚在了褚妖兒露出來的那一隻眼睛上。
便見褚妖兒露出自己的左眼後,微微轉了個身,正正的面向了曼恬。
曼恬也正看着她露出來的這隻眼睛。
看她只是露出這麼一隻眼睛而已,就已經將她原本被綢帶給遮掩住的容貌給顯露了大半。單憑着這隻眼睛,就完全可以將她整張臉原本的容貌給勾勒出來,那樣的一張臉……
曼恬眼中滿是嫉妒。
長得這樣漂亮,幸好眼睛看不見!
不然的話,不知道是要禍害多少男人了。
卻聽褚妖兒輕聲道:“你叫曼恬,來自東區祁氏皇城,是皇城長老會首席的孫女,是不是?”
聽褚妖兒居然將自己的身份給直接說了出來,曼恬不以爲意,甚至還十分驕傲的揚了揚下巴:“是又怎麼樣?你也是來自東區皇城,你肯定聽說過我爺爺的威名。怎麼,現在知道我爺爺的厲害了,怕了吧?怕了就趕緊離開烏拉拉,不要再和烏拉拉組隊,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真的變成一個瞎子!”
“哦?”褚妖兒微笑,笑容如沐春風,聲音又輕又溫柔,“讓我真的變成一個瞎子?你剛纔不就已經說我是瞎子了,怎麼這會兒又改口了?”
“你……”
曼恬說不出話來。
因爲她也是知道,自己這樣前後矛盾,完全就是自打嘴巴。
見曼恬現在一句話都說不上來,褚妖兒脣角含笑:“曼恬。”
曼恬條件反射的應道:“啊?”
“你不是說我是瞎子嗎?那你看好了,我睜開眼睛,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瞎子。”
說着,語氣變得更加溫柔,好似在和情人耳語一樣:“曼恬,看好了,你這輩子,只有這一次機會了,錯過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這輩子最後的一次機會?
聽着這樣的話,曼恬愣了愣,山洞裡的其他人,也都是愣了愣。
烏拉拉更是直接瞪大了眼。
難道妖兒準備直接睜開眼後就動手,將曼恬給直接斬殺在這裡?
那生死渡呢,在這裡動手殺人,可是會被星殿人給直接剝奪了進入生死渡的資格,並且終生都不能再入中境。
殺一個曼恬,與永遠都不能再進中境!
這兩者相比,哪一個的價值更高?
而褚妖兒,又會選擇哪一個?!
衆人正想着,就見褚妖兒露出來的左眼顫了顫,纖長睫毛好似蝶翼一樣,顫動着讓人心顫的弧度。
須臾,這隻一直都在緊閉着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來——
緊盯着褚妖兒眼睛的曼恬,瞬間看直了眼。
紅!
一片血腥之紅!
一片地獄之紅!
紅得好似世上最烈的火焰,好似九幽之下最深沉的血色!
紅得讓人視線之中,滿被這種紅所覆蓋,入目所見,皆是血海無邊,是無窮無盡的殺戮死亡音符!
好像人一旦進入了這種血紅之中,終生都將無法從中脫離出來。
曼恬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世界上,這世界上……
怎麼會有這樣一種紅?!
紅得如此讓人心驚,紅得如此讓人可怕!
紅到她都忍不住要後退,恨不得能永遠離開這個女人的身邊,再也不要讓自己看到這樣可怕的紅色!
而不止是曼恬,整個山洞裡的人,看到了褚妖兒眼睛的顏色,都是處在了一陣深深的震撼之中。
烏拉拉幾乎是合不攏嘴:“妖兒,你怎麼,你怎麼……”
“很吃驚嗎?”褚妖兒微笑,明明真的如曼恬所說,是個瞎子,她是看不見的,但偏生,她左眼這樣睜開來,竟給人一種她被惡魔附身了的錯覺,“我的眼睛就是這樣的,曼恬,是不是很好看,好看到你都想要將這隻眼睛給挖下來,當做戰利品一樣,擺在你的牀頭?”
她說着,血紅的眼睛裡,隱隱約約有着什麼波動一閃而過,正是開始動用她的拿手好戲,噬魂心法了。
果然,噬魂心法甫一動用,本就被她的眼睛給駭住了心神的曼恬,面部神情立即更加的恍惚了。
好像身體四肢以及嘴巴,完全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樣,曼恬清楚的聽見自己對着面前這個有着血紅色眼睛的姑娘,說出了一句讓自己毛骨悚然的話來——
“對啊,瞎子,把你的眼睛給我吧,我很喜歡呢,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