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了此時靈識正盛,褚妖兒的眼中,竟不是黑色,也不是一紫一白,而是純粹如水晶般透明,完全沒有顏色一樣,只能看見除了瞳孔是黑色的,眼眶裡其餘的部位,竟全是透明的。
但這透明卻並非是真正意義上可以透過這顏色看清內裡的構造,只讓人覺得好像是清水般,透徹無比,不染任何雜質。
坐在對面的慕凝看了她一會兒,見她只睜開眼來,好大一會兒竟都是沒有任何的動作,當即就皺了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妖兒?妖兒?”
沒反應。
只睜着眼,像是魔怔了一樣,這麼久了,連眨都不眨。
正準備撲過來的萌見了,急急地剎住腳步,扒在牀畔,再次傻眼。
泥丸宮不是已經恢復了嗎,靈識和靈泉能量也都融爲一體,怎麼主人還沒醒過來?
“慕凝大人。”萌看向牀上的人,小臉上佈滿了焦急之色,“主人這是怎麼了啊,怎麼還不醒?”
慕凝沉吟:“可能是在適應新的泥丸宮吧。”
畢竟新的泥丸宮和以前的不一樣了,靈識迴歸,總要有一個緩衝時間段。
那麼自然,褚妖兒想要清醒,也是需要過了這麼個緩衝點。
萌聽了,放下心來,安心的等着。
但兩人等了好一會兒,褚妖兒卻還是沒半點反應。
慕凝伸手繼續在她眼前晃,她卻還是一直睜着眼,連呼吸都是沒有。
若非心跳還在,雖因沒有呼吸而跳動頻率很是緩慢,指不定就要讓人以爲她這是死不瞑目了。
見褚妖兒這分明是已經醒來了,可依舊是沒有清醒的樣子,萌和慕凝都有些急了,後者便重新伸手覆上她的眉心,然後屈指,狠狠一彈。
“啪!”
指甲與眉心碰撞的聲音重重響起,褚妖兒身體往後一仰,下意識的就眨了下眼。
慕凝沒有錯過她這一眨,萌也是看見了。
而隨着這一眨眼的動作,褚妖兒的呼吸也是瞬間恢復了正常,臉上僵硬的五官也是柔和了下來,但身體卻是沒能控制住,“撲通”一聲,倒在了牀上。
幸好她是坐在牀中央的,不然這一倒,鐵定要倒在地上。
慕凝探過身去看她。
“妖兒?這下清醒了?”他微笑着問道。
卻見她倒在潔白如雲朵般柔軟的牀褥間,雖然恢復了呼吸,也恢復了神態,但那眼中卻還是透明的,其中將他整個人都給融擴進去,這眼神恍惚竟是極爲的專注。
他看着這樣的一雙眼睛,忍不住閃了閃神。
知不知道這樣看着他,真的恨不得讓人能將她給……
然後就聽她繼續操着那一口軟糯糯甜絲絲的聲音:“阿凝。”
慕凝作側耳傾聽狀。
萌也是踢掉腳上的小靴子,爬上牀來,瞪着眼看褚妖兒,越看越覺得自家主人這樣一雙眼睛,好看是好看,但乍一看也太瘮人了點,像沒有眼白一樣,要是大晚上的出去見人,指不定能嚇癱一大羣人,連架都不用打了,直接就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多爽。
萌浮想聯翩。
接着便聽褚妖兒道:“阿凝,我好了,不疼了。”
慕凝點頭,但心中疑慮卻是越來越多了。
既然好了,怎麼還是三歲小孩的樣子,而沒有恢復以往的智商?
然後就見她就坐起來,頭上的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給碰掉了,一頭烏黑的發披散開來,上好綢緞一樣裹住纖瘦的身子,再襯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她看看慕凝,再看看萌,轉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雙眼變得賊亮賊亮,好像看到了美食的小老鼠,亮晶晶的。
“阿凝,之前你答應我的話,現在還算數哦?”
慕凝正思索着她神智怎麼還是三歲小孩的樣子,聞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接一愣:“什麼話?”
見他好像已經忘了,褚妖兒不甚開心的嘟囔,腮幫子鼓起來,整個一包子臉:“就是我睡覺之前啊,阿凝答應我的話。你說,會帶我去吃很多好吃的,還有很多好玩的。”
原來是這個啊。慕凝點頭:“當然算數。”
“那我已經好了,阿凝,你現在就帶我和阿萌去吃吧!”
她說着,一把抱住萌,臉貼住小女孩兒的臉,使勁的蹭啊蹭,像萌寵蹭主人一樣:“阿萌,快說,你也很想和我一起去吃好吃的對不對!快說快說,說了阿凝就會帶我們去了!”
慕凝:“……”
敢問,喊他阿凝就算了,阿萌又是什麼鬼?
看着萌被抱被蹭的一臉呆樣,白嫩白嫩的小臉蛋都被褚妖兒給蹂躪得開始往蘋果方向發展,慕凝深深嘆息一聲,然後忍不住伸手撫額。
果然他就不該期待,所謂靈識適應新的泥丸宮的那個緩衝時間段,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好的。
看妖兒這樣子,估摸着還要一兩天才能真的恢復正常。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慕凝向來都是行動派,褚妖兒既然已經醒來主動提出,他自然是要帶她去玩的。
就當是帶未來女兒好了。
他苦中作樂的想,抱着懷中像是八爪魚一樣扒在自己懷裡的姑娘,去了有溫泉浴池的偏殿,準備將她身上的血汗都給洗乾淨了,再帶她出宮玩。
偏殿裡的浴池,以即便是放在參商海里,也頗爲貴重的火雲晶整塊打造而成,擁有極佳的保暖加熱功能。池中的水引自火山天泉之水,終年溫熱,蘊含着極其豐富的靈力,放在外人的眼中,這裡委實是個頂好的修煉場地。
但在慕凝眼裡看來,這充其量就是個比較舒服的洗澡的地方,算不得什麼好地方。
雲間天說來是天外世界,是無數大陸人眼中的雲間聖地,但實則和參商海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因爲兩人穿得很少,尤其是慕凝,上半身裸着,什麼都沒穿,他抱着褚妖兒踏進偏殿來,殿裡飄蕩着的溫暖溼霧,立即就打溼了他的身體,顆顆細小的水珠沿着健美的胸膛滑落,直看得褚妖兒眼睛都要直了。
她睜大了眼睛,緊緊地盯着正沿着慕凝胸膛滑落的一顆水珠。
慕凝的膚色如同他的發他的眸一樣,是真正的膚如凝脂,白瓷一樣,給人一種十分精緻的感覺。此刻那水珠緩緩的滑落,流過鎖骨,流過胸口,再往下去,滲入褚妖兒和他身體緊貼着的單衣裡,倏忽一下,消失不見。
褚妖兒頓時扼腕嘆息,若非是在被慕凝給抱着,她現在指不定還要下地捶胸頓足。
怎麼就被她給擋住了呢?
不然再往下,再往下,那該多美妙呀,想想都要流口水。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分明是三歲小孩的智商,此刻卻還是極爲老成極爲遺憾的嘆了口氣。
慕凝此時已經來到了池邊,正準備將她給抱下池。
聽見她的嘆氣聲,不由就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褚妖兒正爲看不到阿凝更下面的美景而有些悶悶不樂,感到他要將自己給放進池子裡,當即就一把拽緊了他的胳膊,疑惑的問道,“阿凝,你要幹什麼?”
她手一拽,慕凝當即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得維持着姿勢,道:“你身上都是血,我讓萌過來幫你洗澡。”
雖說他很想親自動手,但她現在神智不清,他若是趁人之危親自上陣了,等她清醒了後,臉皮薄,指不定要如何的鬧彆扭,說不定還要離宮出走,那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果然她聽了解釋後,立即就鬆開手:“哦,那你讓阿萌過來吧。”
說着,她已經入了水,溫熱的泉水打溼貼身的單衣,將曼妙的曲線都給顯現了出來。
這姑娘已經成年了,又早不是黃花大閨女,雖只有那麼一次初次的經驗,但並不妨礙經過了滋潤,她身材比起以前要更好,該凸的凸該翹的翹,再加上那能引誘人獸的夜色妖華的香味,活脫脫就是一個魅世的妖精。
但,她的臉上卻分明是憨傻呆萌的神態,這和她渾身的豔色相比起來,就顯得有些違和突兀。
殊不知,這般純真同魅惑之間的違和,在人眼中,卻是最具誘惑的。
慕凝隨意的一垂眸,見到這副景象,琥珀色的眸中當即有着什麼光澤,突地閃了閃。
儘管神智並不清醒,但褚妖兒對某種危險感應,卻還很是敏銳的。
她看到慕凝眼睛裡的變化,當即一個激靈,“嘩啦”一聲,就將自己脖子以下給浸泡在了泉水裡,然後紅着臉,撅着嘴嘟囔道:“阿凝,你快出去,快出去,讓阿萌進來。”頓了頓,還補充一句,“你不準偷看哦!”想了想,又道,“靈識也不準偷看!不然,不然……”
她“不然”了好一會兒,大約是想說出什麼來威脅他,但想了半天,也只得吞吞吐吐的道:“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
慕凝聽了,當即“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真是智商倒退了十來歲,連威脅的話都能說得如此幼稚,可愛死了。
他沒有立即出去,反而是蹲下身來,蹲在池邊,低頭看着泉水裡的她。
姑娘烏黑的發已經溼了大半,或黏貼在衣上,或漂浮在水中,襯着溼透了的若隱若現透出肌膚的單衣,黑與白交錯成極爲鮮明的色彩。他伸手一撈,便撈起一縷溼亮的髮絲,在指尖上纏了纏,指腹一劃,平白讓褚妖兒呼吸都要止住。
這這這……
她微微張嘴,神色間很是有些不可思議。
阿凝這是要對她幹什麼?
然後就見他一手纏着頭髮,一手扶着池邊,朝自己湊近了些。
將氣氛給營造得曖昧,逗她害羞,逗他失態,這向來是慕凝最喜歡做的事。
便如當下,他極度的靠近她,溫熱的呼吸都幾乎是要和她的融爲一體,她兀自通紅着臉,四肢僵硬的蜷在池中,好像被誰給施了法一樣,動都動不了,只能瞪大了眼看他。
離得近了,他脣角一勾,正纏着她頭髮的指尖一遞,遞到脣邊,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可脣卻是在那一縷頭髮上烙下一吻。
“……”
褚妖兒一動都不敢動,臉漲得更紅了。
因他這般望着她,竟讓她覺得,他這一吻,吻得不是她的頭髮,而分明是她的嘴脣。
姑娘當即不自知的抿了抿脣,小動作做得又緊張又有些饒有味道的期待。
她神色有些羞赧,又有些尷尬,還有些下意識的茫然無知,直看得慕凝脣邊笑意加深,然後就鬆開手,任由那一縷髮絲悠悠落在她身前的水面上。
接着也沒再做什麼撩撥的動作,只探前吻了吻她的額頭,再揉揉她的頭頂:“我去叫萌進來。”
褚妖兒愣愣地點頭:“好,我要阿萌。”
慕凝起身來,隨手拿了一方浴巾擦身,就準備去喊萌了。
卻聽背後的姑娘突然道:“阿凝。”
“嗯?”他轉回身來,“怎麼?”
就見褚妖兒揉着自己剛剛被他親吻過的額頭,滿眼天真無辜:“阿凝,你爲什麼親我這裡啊?以前阿姬親我,都不親這裡的。”不等慕凝回答,她就想到了什麼,驚呼道,“阿凝,你對我這麼好,難道因爲你是我爹爹,纔會這樣疼我嗎?”說着,似是覺得自己這麼個猜測很是正確,拊掌道,“阿凝,你對我真好,可你一點也不老,我不想喊你爹爹。”
慕凝:“……”
他剛剛還正想因爲她口中的“阿姬”吃一回醋的,結果一聽後面的話,當即半點醋意都是升不起來了。
只好氣又好笑。
這麼天真這麼幼稚,看來她小時候,當真是個有些古靈精怪的。
他沒好氣的道:“我纔不是你爹!你爹不在我這裡,你爹在第九宮刑罰宮。”
“第九宮?”
褚妖兒聽了,暫時收斂了心中的疑惑,認真想了想。
對啊,她和阿萌一起來雲間天,最主要的,可不就是要找她的父王嗎?
想清楚這一點,又從阿凝口中得知了父王所在的消息,不用自己再和阿萌去查探了,褚妖兒當即變得很是興奮,朝着慕凝笑得幾乎是見牙不見眼,樂得傻乎乎的。
“阿凝阿凝,你不是我爹,那你還對我這麼好,快告訴我,你是我的誰?”
我是你誰?
我當然是你男人!
慕凝動了動脣,卻是意味深長道:“我是你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他一連講了兩遍“最重要”,意在加深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和地位。
然後就見褚妖兒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阿凝,你看起來比我大,你是我哥哥吧?”繼而就皺了眉,開始糾結了,“可是父王和母妃,就只生了我一個啊,難道你是父王揹着母妃在外面搞的私生子?不對啊,父王除了母妃之外,不近任何女色的,他天天在外頭打仗,哪裡有空和別的女人滾牀單?可是,不是哥哥的話,你又會是我的誰呢?”
她揉着被親過的額頭,百思不得其解。
顯然在她此時的認知之中,但凡親吻額頭的,一般都是有着血緣關係的親人,而非愛人。
慕凝:“……”
慕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都不知道該做出怎樣一副表情來了。
先是爹,再來是哥。
若他反駁了,不知道她後面還會給他腦補出什麼身份來?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和她進行口舌之爭,索性走回去,一把將她從泉水裡提起來,然後在她睜大眼疑惑着的時候,直接行動派的堵上她剛要說話的脣。
這吻不過是爲了證實自己的身份,他狠狠親了一口,直搗黃龍般在她口中攪了一通,就離開來,然後恨鐵不成鋼道:“知道我是你的誰了?”
褚妖兒被親得雙眼發直,愣愣地點頭:“知道了。”
慕凝聞言滿意,將她給扔回池子裡,轉身就準備走。
卻聽她繼續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阿姬!”她有些驚喜,又有些疑惑,盯着他的背影,道,“可是,阿姬長得和你不一樣啊?難道你整容了?”
慕凝:“……”
素來都是冷冰冰如仙人辦的天尊大人此時很想毀滅形象的爆粗口。
古帝是古帝,天尊是天尊!
同理,姬華是姬華,慕凝是慕凝!
她的腦洞究竟要大到什麼地步,才能將他和姬華給想到同一個人上去?
慕凝發覺自己實在是無法承受這樣腦洞大開的她,索性再回過身去,指尖在她額頭一點,就有着一道白光,融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做完這個動作,他轉身離開,是真的走了。
“你看了這個,就知道了。”
褚妖兒愣在原地。
眼前有着一幅幅的畫面飛快閃過,好似是誰記憶的些許碎片一樣,斷斷續續的連成一個故事,講述着在很多很多年前,不同於現在這般的雲間天裡,所發生過的一個事件。
她看完了後,神色依舊是有些天真,有些茫然,但被慕凝給叫進來的萌,卻分明看得清楚,自家主人的眉毛,皺得緊緊的,像是遇到了什麼難解的問題一般。
萌蹭蹭蹭的跑過來。
“主人,你怎麼啦?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萌眨巴着眼睛問道,然後就飛快的扒掉身上的衣服,“噗通”一聲,跳下水來,濺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這水花激得褚妖兒飛到九天之外的心神立即回籠。
她看看即便已經是帝王境巔峰,卻還是維持着半大孩子,似乎怎樣都不會再長大的萌,以三歲小孩的智商,極爲老成的嘆了口氣。
“阿萌,你說,阿凝他,到底是我的誰啊?”
剛剛那個故事裡,阿凝分明也是如父如兄那樣對她好。
可是、可是,他居然還會比剛剛親她還要更加那樣的對她……
捂臉,好羞恥啊,不忍說出口。
褚妖兒臉不自知的紅了紅。
萌仔細的觀察着她的神態,看她這麼個矜羞的樣子,當即就知道,在慕凝大人喊自己進來之前,他和主人之間,絕對是發生了什麼。
萌秉着要讓主人對命定之人,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全都拿下的想法,暗搓搓的就開始慫恿了。
“慕凝大人啊~啾啊,主人,他對你很好,是吧?”
褚妖兒點頭。
“他很疼你,很寵你,對吧?”
點頭。
“他看你受傷會很心疼,別人傷了你,他直接想要滅掉人家的老巢來替你報仇,對吧?”
有關天尊下令清剿參商遺宗的事,褚妖兒倒是不知道,不過想了想,以阿凝的能力,很有可能會做到如此,當即也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萌再接再勵:“那麼,主人,他還會親你,對你做些羞羞臉的事,是不是?”
褚妖兒臉“轟”的一下變得更紅了。
萌見了,滿意的笑了,然後就開始總結:“所以,綜上所述,主人,慕凝大人,他是你的愛人呀。不是愛人的話,他幹嗎要這樣對你好?”
愛人?
褚妖兒怔了怔,他是她的……愛人?
------題外話------
噗,預計失誤,寫着寫着腦洞開了,爲妖兒接受慕凝鋪墊了一點,所以大概還要繼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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