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練蟒晉升王獸而已,點蒼山上,居然就來了這麼多的人類?”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淡淡的嘶啞,像是許久都不曾動用過嗓子一樣,但又帶着與生俱來般的高貴,姿態雖是高高在上,可卻並不能讓人有所反感,其中所自發含着的威壓,更是讓得已經蛻皮完畢,進化成了五彩的赤練蟒俯身膜拜。
誠然,帝獸說話,哪怕其只是簡簡單單的說話而已,但那威嚴,卻還是不容低級的生靈褻瀆。
聽見這話,衆人心中一跳,忙循着看去,這才眼尖的看到,在褚妖兒的後方,那正僵立着一動都不敢動的王序的身後,有着一抹淡淡的影子。
正是帝獸幻影獸!
明白那影子乃是帝獸級別的存在,衆人悄悄地嚥了咽口水,根本不敢答話。
張大人也是緊了緊互握着的手,腦海中飛快的斟酌着語句,想着該怎樣回答才能算得是恰當,不會讓這頭帝獸發怒。
否則,還剩下的這不過百十人的性命,就都要奉獻給它了。
正此時,三皇子秦鈺突地踏前了一步,直面向了幻影獸,面色一如既往的溫和俊雅。
藉着靈力傳播着語句,他的聲音也是極爲的平和潤澤,彷彿這麼一頭帝獸,根本不能讓得他產生絲毫害怕的心理。
“帝獸難能出世,唯王獸還能曇花一現,引無數強者折腰。所以得知點蒼山上有王獸出世,我們這些人才從天南地北匯聚而來,想要一睹靈獸晉階成爲王獸的風采。”
聽了秦鈺的話,那立在了王序背後陰影之中,並不被雷光所照耀着的幻影獸,不知是作何面目表情,聞言只“呵”地輕笑了一聲。
笑聲和它先前說話一般,是有些嘶啞的,卻是根本聽不出來那笑是嘲諷還是怎麼,意思極爲的模糊。
“這位應該是人類所建立起的東靈帝朝,秦氏皇室裡的皇子殿下吧。呵,居然還有太子和皇家侍衛,真是看得起赤練蟒。”
被提及到名字,不知何時化作了一條兩指寬的小蛇狀,沒有再行維持着那龐大本體的五彩赤練蟒,向着幻影獸的所在微微俯身低頭,是王獸對於帝獸特有的尊敬。
秦鈺則是擡手抱拳,姿態雖恭敬,但那面上前卻還是清雅依舊:“不敢當。只是王獸少有能出現在人類之中,所以我們纔會千里跋涉來此,不想竟是驚動了您,這是完全沒有想到的。”
說話間,抵擋住了最後一道天雷,那籠罩了褚妖兒的水藍色靈力禁制,終於是微微的動了動,而後“譁”的一聲,宣告破碎。
水藍色的碎片化作了點點光芒,旋即消散在了空氣中,仿若從不曾出現一樣。
看那禁制輕而易舉的就消失了,彷彿其威力並不怎麼樣似的。
但衆人卻是深知,能夠完美的抵擋去那麼多道天雷且不出現一星半點的裂縫,這道靈力禁制,威力絕對是極爲可怕的。
想來幾十個天品化靈師共同的出手,也是無法在短時間內讓那禁制出現一絲縫隙!
隨着那水藍色靈力禁制的消失,籠罩了小半個山洞的閃爍着點點雷光的天劫範圍,也是緊隨着消失了。
且由於衆人都是處在了這山洞裡,並不如山洞之外瀑布之下的靈獸們所能見到的,隨着那天劫範圍的消失,頭頂上覆蓋了極廣天穹的厚重烏雲,也是開始緩緩的消散了,有着屬於正午時分的明媚陽光,從那極遙遠的地方照射而來,讓得整座點蒼山,壓抑難受的氛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原本的生機勃勃。
只是那由着天劫和天譴所造成的處處狼藉鮮血,卻還是歷歷在目,無聲的訴說着此次赤練蟒晉升王獸,期間是發生了怎樣激動而慘烈的一幕。
言歸正傳。
再沒了雷光的照耀,也沒了禁制的存在,更沒了天劫範圍所帶來的那淡淡的電光,從而就沒有着任何的光線,整個山洞便顯得很是黑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般,連距離不過尺許遠的路都是看不見。
不知那能夠口吐人言,還能御風飛行的帝獸是一頭習性怎麼樣的靈獸,常年的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它是否喜光,是否喜暗,衆人不清楚這些,張大人也並不開口,衆人並是不敢隨意的取光點火,只能盡力的睜大着眼,想要憑藉着各自的眼力來看清前方的黑暗中,是否有發生着什麼。
在衆人想來,既然王序也還在這裡,以他的心思城府,趁着這突然間的黑暗,他一定是會做出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來。
但顯然他們想多了。
有着帝獸在,這山洞裡的所有人所有獸,都是不敢搞出什麼亂子來。
尤其是那正被帝獸給牢牢盯着的王序,更是渾身僵硬如同屍首一般,呼吸都是由着太過的緊張,而變得幾乎要停滯了。
這樣的王序,別說能再整出什麼讓得衆人衆獸都是驚歎不已的點子了,此刻的他,腦子裡已經是變成了一團漿糊,思維混亂,被幻影獸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感受着後者身上所散發開來的讓他直想跪地的威壓,他什麼都想不到了,唯一所能想出來的,就是趕緊逃跑。
趕緊的逃開帝獸幻影獸的身邊,趕緊的逃離這個讓他喪失了一切用武之地的可怕地方。
今日所遭遇到的一切,太讓王序受打擊。
想來即便他今日還能活下來,但這絕對會成爲他的心魔,伴隨他一生,哪怕有着晶元碎片在,這心魔也會讓他的修煉都是要受到極大的阻礙,終生都是難以有着什麼大的突破。
修煉一途,修煉者的心性,也是極爲重要的。
而沒有了任何的光線,幻影獸看了看褚妖兒,見她果然是在自己禁制的保護之下,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損傷,不由稍稍放下心來,轉而看向了身前僵立着的王序,聲音淡淡。
“驚擾了我,原因出在這個人類的身上。他不僅破壞了赤練蟒的天劫範圍,打亂了赤練蟒的渡劫,還引來了天譴,差點讓整座點蒼山毀於一旦,更是要奪走赤練蟒的晶元碎片——這位殿下,依照你來說,這個人類,犯了這樣的滔天大罪,該處以什麼罪行?”
聞言,包括秦鈺在內,衆人皆是一愣,沒有想到幻影獸居然會這麼說。
什麼叫“處以什麼罪行”?
難道在這頭帝獸的眼中,王序不該是它出手了結其性命,反而是要上報給秦氏皇室,讓陛下來進行定奪嗎?
這真是……
不過想想,這頭帝獸不僅替小郡主擋下了天雷,現在又說出這些,也確是不能太讓他們震驚。
秦鈺還沒回話,卻聽那一直都是沒出聲的褚妖兒,突然的輕咳了一聲。
她聲音雖輕,但由着此時的寂靜,加之山洞裡的迴音,那咳聲就有些大了,令得衆人剛好都聽了個真切。
“咳,咳。”
與此同時,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隨着褚妖兒這一咳,從她所在着的山洞深處傳了過來,縈繞在衆人鼻間,令得衆人明白,雖然那上百道天雷被帝獸的禁制給擋住了,可在那禁制被施展出來之前,小郡主還是被天雷給傷到了。
嗅着空氣中的血腥味,衆人瞭然,或許小郡主傷得還不輕。
果然的,聽見這咳聲,嗅到了血腥味,有人立即緊張了起來。
卻還是沒開口去詢問褚妖兒的傷勢,就聽幻影獸最先的開口了:“你……您的傷怎麼樣?還能受得住嗎?”
由於山洞裡的黑暗,衆人並不能看見褚妖兒的動作,隻身爲帝獸的幻影獸看見,她一手抱着那紫色的小獸,一手微微的擺了擺,聲音雖還是平靜,但細聽的話,卻能從中聽出一絲的虛弱來。
“我沒事。”
幻影獸頓了頓,方纔又道:“您受了整整七道天雷。真的沒關係嗎?”
聽出幻影獸言語間對自己的關心,褚妖兒沒再說話,只又擺了擺手,就雙手摟抱着小姬,後退了兩步,倚着後面的山壁站着。
便如幻影獸所說,在它爲她設下了禁制之前,她實力低下,實在攔不住天雷的威力,只得硬生生的受了七次雷劈。
只是由於小姬的存在,也給她擋了不少的雷擊力道,否則,她看起來根本不會那麼的輕鬆泰然。
但那七道天雷卻還不是那麼好受的,她雖然外表上沒怎樣,但體內卻已是受了極嚴重的內傷,連站立的姿勢都是無法維持了。
可眼下王序還未解決掉,她不能直接的暴露出自己的弱態來。
否則,就以王序的心機,一旦看出她和小姬皆是重傷,他一定是會立即想出點子來鑽縫逃走的。
見褚妖兒堅持自己沒有什麼大礙,幻影獸也不再說什麼,只重新的看向了那站在人類最前方的秦鈺,道:“若這位殿下無法判定,那就交給她來辦。殿下以爲呢?”
這個“她”,衆人明白,指的就是褚妖兒。
果然的,幻影獸又向着褚妖兒道:“您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