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寒冰儘管渾身是血,卻感覺到一陣祥和。
光,彷彿觸手可及的光,她被一團光圍繞着,什麼疼痛感也沒有,意識也是無比地清楚,這一刻寒冰竟然感覺到莫名其妙不可言狀的幸福感。
腦海當中隱隱約約的畫面越來越清晰。
大冷國,重淵三年,臘月十二日。
一聲嬰兒的哭聲打破了現在的安寧,寒冰就降生在這間茅草屋,接生婆抱着瘦瘦弱弱如圖一隻乾癟的貓的寒冰,對着寒冰的爹爹笑道:“恭喜,向老爺喜得千金!向夫人生孩子流了太多血,記得跟她燉只雞,補補身子。”
接生婆的笑臉迎來的卻是一張暴跳如雷的臉。
“千金?怎麼可能是千金!那不是我兒子嗎?”
接生婆的臉上笑容凝聚,氣氛也變得尷尬了起來,說道:“是女兒,以後有機會再生兒子吧。你抱抱她,她很乖的,很少哭的,我接生那麼多年的孩子,從未見過如此乖巧的孩子。”
“扔給她娘去吧!我要喝酒去了,晦氣!”
向老爺一臉也不看心生的孩子,直接轉身就去外出喝酒了
接生婆只好抱着孩子走向虛弱的女人身邊
“給我吧,沒事,我的女兒我疼。”
蒼白的女人,嘴角抽搐,臉色蒼白,她早就知道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原本以爲給他生一個孩子,就會拉攏住他的內心,讓他浪子回頭,結果看來只是徒勞。
“寶寶,娘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生你的今日陽光正好,就叫暖陽好不好?暖陽,好好聽~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看着這一幕的寒冰,心頭一涼。
她想要哭卻在如同幻境之中怎麼也哭不出來,她好像要抱抱娘,卻伸手只能看着一個背影,怎麼抱她,自己彷彿只是一團光影了。
鏡頭一轉——
畫面似乎運轉得更快了。
寒冰看到了爹爹每日醉醺醺,家境也一日不如一日,每次醉酒之後,爹爹都會打她和娘,娘瘦弱的身子全都是傷,她抱着她在屋檐之上落淚,恨不得帶着她一起去跳崖,只不過娘看着她天真無邪的樣子,哽咽地摸摸頭。
“娘,我們這是幹什麼呀?”
“沒事,娘帶暖陽回家,娘給暖陽做飯好不好?”
……
看着小時候的自己和娘,寒冰竟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溫馨,那個時候的自己不懂,但是現在的自己彷彿所以的一切都明白了。
………
再到後來,娘不堪忍受走了。
因爲孃的離開,自己被爹爹暴打,她怨恨娘爲什麼爲什麼不帶着她一起離開,爲什麼自己要活得那麼累,爲什麼自己的生活是這樣一團糟糕,爲什麼暖陽的生活一點也不暖陽。
……
再後來。
娘離開了向家,爹爹跟着自己找了一番無果。
自己跟着爹爹相依爲命,那一天爹爹的酒錢已經沒有了,竟然打起來自己的主意,竟然要把自己給賣了。當時被五花大綁的向暖陽,想要哭卻感覺哭都哭不出來。
也就是那一次,她遇見了一生的劫。
王爺的馬車追尾了爹爹的拉車,結果向暖陽破相了,不要臉的爹爹看對方身穿不凡,樣貌出衆,竟然開始威脅起來王爺,企圖撒潑要更多的銀子。
也就是那一次她遇見了他。
一眼萬年,桃花眼迷離而又舉世無雙。
那一次,寒冰看呆了。
這個時候的她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樣尊貴而又舉世無雙的男子,不是跟爹爹這樣只會喝酒,他們會說話,會辦事,氣宇軒昂,彷彿從天上的神仙而來,跨越飛海而來。
她愛上了他。
……
再後來,是爹爹的喪禮。
少女向暖陽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下來
爹爹是醉酒醉死,他的一生都是在自私自利地開心,追求只有錢和酒以及兒子。從未顧忌過暖陽,彷彿暖陽是女孩就是罪過。
在她的少女時代當中,爹爹什麼也沒有給她帶來,讓她更是厭惡自己的身份,更是覺得自己彷彿不配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她彷彿做再多的努力,在爹爹的眼裡都是無用功。
她累了,埋了他之後,她就離開了。
……
再後來,是易容術的榻上。
寒冰躺在榻上,身子發顫,這種古老的易容術,讓她死裡逃生,差點這輩子永遠也見不到光亮了,永遠也見不得光明的未來了,差點死在榻上。
痛。
每天這張新臉就像是被螞蟻咬了一樣,疼得她想要撞牆,想要撕扯開來自己。
就這樣,向暖陽一直在黑暗之中忍受着這份疼痛。
因爲她有着對蒼昊軒的期待。
她想,未來她一定要站在他的身邊……
……
再後來。
是進入蒼王府
這幾年是寒冰一生當中最快樂的時候。
因爲她可以跟這樣舉世無雙的男子天天相見,她知道就算付出再多的代價,她也要默默地注視着王爺。
後來她的慾望越來越大,看着他愛上了楚芷,竟然想要取代楚芷做他的王妃
只是寒冰知道自己不配。
……
再後來,意識越來越模糊
一生好快,好快。
也許,重來一次,我能不能開心起來?
我的身邊會不會有他,他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寒冰想要說話,但是她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來任何一句話了。
腦海之中只有一個聲音在迴盪着。
“困了吧,暖陽,困了就好好睡睡覺吧~我與你同在,你放心我會陪着你的。不要害怕,好孩子,我帶你飛。”
她看不到是誰在對着她說話。
只是覺得渾身發軟,混混沌沌之中只想入睡。
現在的寒冰,唯一就想要王爺不要恨他……
她太想呆在他的身邊,陪着他,無論是什麼身份。
可是,這輩子她怕是陪不了他了。
……
然而在眼前,面對寒冰的昏厥,蒼昊軒一邊狠狠地掐着她的人中,一邊叫來了楚芷,又叫來御醫給王妃搭把手,大家一起忙活着去救這個冷漠的寒冰姑娘。
血,依舊是迷離。
這一次寒冰割到了動脈,下手也那麼狠。
“這個傻姑娘,怎麼這麼狠心!你該多麼疼!”在處理傷口的楚芷不由得呢喃出來聲音,看着血染透了整個衣服,她也忍不住落淚。
在楚芷的醫學生涯之中,也從未見過如此悲慘的病患。
她知道她不喜歡寒冰。
在她的印象之中,寒冰總是那麼高高在上,那麼頤指氣使,第一次進入王府,她表示自己可以隨意出入,她是王爺的特別通融的時候,她就討厭她的清高和孤傲。
寒冰也看不慣楚芷。
她看不慣楚芷自由自在目中無人的作風,只是以爲她只是會耍小心思,只是寒冰知道,自己討厭她,厭惡她,詆譭她,又企圖想要變成她,取代她。
哈哈,如此一來也是如此可笑。
她渾身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質。
她實在是太高冷了。
沒想到性子也是如此烈。
只是,楚芷也發現她的傷口也大,而且她的體內也有其他的毒素,毒素已經深入體力,她看着她的脈搏越來越低沉,叫走了御醫,自己呼喚起來芯片空間的阿狂
“阿狂,呼吸機,止血繃帶,速效救心丸……”
一頓慌張地操縱,楚芷竭盡全力地搶救她,累得她體力不支,喝了一瓶葡萄糖補充體力,連額頭上的汗珠都來不及擦,一直竭盡全力搶救她。
只是楚芷發現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儀器也滴滴滴,最後變成了一條線。
“無反應性、無自發性呼吸、無反射、瞳孔散大、固定、對光反射消失、無眨眼運動,去大腦現象、無腱反射、平線腦電圖,無心跳了……她去世了。”
楚芷呢喃了起來,渾身都不由得發顫了起來
好好的一個孤傲的殺手竟然最後的結果是殺了自己。
這是她救不回來的那個人。
她的傷太嚴重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楚芷再三確定,她醫學上已經宣告她的死亡。
她從芯片空間拿出來一層白色的醫用紗布,蓋住了寒冰整個身體,對着她默默注視一分鐘。
“沒有把你救回來,實屬抱歉,寒冰一路好走吧。下輩子,別對自己那麼狠了。希望有人疼你,三春溫暖。”
呼——
楚芷的內心突然懸空,一瞬間那麼呆滯地看着平整的一條線,再起身讓阿狂把儀器全都收拾好。
“主子別難過了,生死由命的,你已經很盡力了。”
看着楚芷這麼難過,系統內的阿狂也不由得安慰道。
楚芷哽咽地說道:“我知道。只是我從醫這麼多年,見過大大小小的外傷傷口,卻從未見到如此自刎的傷口,那麼深。我……莫名的心中難受。”
“抱抱主人了。”
“我沒事 你收拾一下系統空間吧,不用的針管全都回收了,我要去找他們了,王爺還在等着消息,這一次怕是讓他失望了。”
楚芷掀開簾子打開房門。
她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寒冰自刎。
但是,她很是清楚,寒冰跟蒼昊軒的關係多麼近。
蒼昊軒一直在門口等待着楚芷,直到楚芷走了出來,他連連問道楚芷,眼神悠悠:“寒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