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幫你的。”燕萌抿了抿嘴,轉身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寧懷瑤,這雖然是一個鬼魂,但是在這後宮之中,燕萌卻覺得這是最後人情味兒的‘生物’。“現在當務之急是五天後太后的生辰,我想我……”
“你真的要去做飯給太后慶祝生日?”寧懷瑤訝異地嘆道。“你準備做什麼?據我所知太后百里氏並不是好吃之人,你這樣……並不會給自己帶來很多的好處的。”
“我現在一無所有了,也無所謂,我總得做些我喜歡的事情——反正也沒什麼需要擔心我的作爲會傷到的人了,不是嗎?”燕萌笑得有些苦澀。
“……你準備做什麼?”寧懷瑤聽後沉默了許久,最終只是擡了擡眼皮,看向了面前苦笑的姑娘,緩緩問道:“雖然說御膳房的羹類對你來說難以下嚥,但並不代表你的創新太后喜歡品嚐……她是有些守舊的人,你準備做什麼呢?”
“鐵板燒。”
燕萌吸了吸鼻子,狡黠地笑了起來,似乎方纔的那些個惆悵都只是過眼雲煙,風輕輕一吹就散的無影無蹤了。“我要做鐵板燒,現場做,羹的東西太難吃了,這個世界上的肉從不入味,我醃製一些肉類去做個牛排混搭,在做個壽司一套,相信太后就算不好吃,也會有好奇心的,是人就會有好奇心,更別提是香味四溢的新玩意,他們會喜歡的。”
寧懷瑤雖然心中一句話都沒聽懂,但還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末了她仍然很擔心的看了一眼一臉笑意的燕萌,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麼,但還是止住了。
“所以,天色漸晚了,我先去睡一覺,明天開始練習手握壽司的製作,爲了太后的生辰慶典,總得拼一拼啦。”
燕萌輕鬆愉快地笑着,拍了拍手,將櫃子合上,不在去看其中的那個藥包,轉身就對着寧懷瑤揮了揮手,一下子趴在了牀上,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是人總要有夢想,而我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這個後宮肯定是不符合我夢想的場景了,到時候找個機會離開——不過放心啦寧懷瑤,我肯定會幫你的忙的,爲此我願意再去一趟冷凝宮!”
“冷凝宮……那是白書遙的痛。”寧懷瑤神情閃躲,輕輕說道。“燕萌,你別再去了,冷凝宮涉及到白書遙的直接利益,當然還有紀程顥的軟肋——同時也有皇上的一段不願承認的過去,你若是去了,外一查出了些真相,恐怕會大難臨頭。”
——我靠,這麼刺激,那楚淮鈺追這條線豈不是死路一條??
燕萌躺在牀上眨了眨眼睛,有些艱難地把被子扯到了自己身上,蓋好,並連連點頭稱是:“好的好的,我收到了,肯定不會輕易的打冷凝宮的注意了——不過你逗留人世的問題還是一個問題我總得……”
“我更想讓你先自救,燕萌。”寧懷瑤口氣堅定,不容拒絕。“我不想讓你不明不白的也死在這裡,然後我們兩個一起唄囚禁在這狹小的莊宜院內,永世不得超生。”
“……當初發生了什麼?”燕萌一聽這話就愣住了,而巧的是,在燕萌反問的同時,一股鑽心的痛襲上心口,一瞬間冷汗就佈滿了燕萌的額頭,她起身費力的喘息着,彷彿隨時都能離開人世一樣。
——她開始變得虛弱起來。
“好好休息,按時吃藥。”寧懷瑤見狀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她慢慢後退,隱入了牆面之中。
“你會知道發生了什麼的……”
第二天,燕萌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開始,她就知道要完蛋了——她捂着胸口勉勉強強地爬起來,感覺開始呼吸困難。
現在燕萌開始真的相信,她身上的這個毒真的能要了她的命了……可是不對啊,爲什麼之前都沒怎麼感覺得到呢?
燕萌正納悶的時候,就看見寧懷瑤晃晃悠悠地穿牆而來,盯着燕萌自己一邊大口大口喘氣,一邊拿出櫃子裡的藥包,勉勉強強地燒了一壺開水沖服而下,臉色才堪堪有了些血色。
“你現在纔開始用藥,是不是有點晚了?”寧懷瑤在一邊靜靜地看着燕萌折騰喝藥,直到燕萌緩和了一點之後才說道:“你之前都在做什麼?”
“我之前完全沒感覺啊!!”燕萌抹了一把嘴角,這藥不愧是中藥扛把子,苦的不是蓋的,不過她還是吧唧了兩次嘴巴,又抿了一口水:真好,水都是甜的了。“我不就上次……突然感覺難受之後,就開始不行了嘛,之前啥感覺都沒有,我發誓。”
“你發誓也沒有用啊,現在的情況就是你……真的快要死了。”寧懷瑤有些爲難地看着燕萌,如是說道:“你現在的狀況非常差勁,不然在去段奘那邊看一看吧……?”
“好主意,我這就去。”
燕萌點點頭,贊同寧懷瑤這個提議,她認認真真地把藥包給收起來放好之後,這才轉身準備出遠門。
告別寧懷瑤,燕萌跟着記憶中的路線左扭右扭的,終於來到了熟悉的圍牆之外:段奘的居所要相對偏遠僻靜一些,而且比較好辨認的是氣味:他的住所周圍總有一些草藥味的環繞,像是那些老中醫一樣,很難消散的。
燕萌一嗅到這個,就立刻確認了段奘的住所,不過當燕萌剛剛準備翻牆進去的時候,突然看見了一陣白煙‘嫋嫋升起’。
——裡面的人大概是在做飯。
燕萌猶豫了一瞬間,不過還是在疾病的驅使下,勇敢地翻牆而過……
就看見了‘大廚’段奘在和鍋搏鬥。
“你在……做什麼??”燕萌剛剛翻過了段奘的圍牆,落地就看見段奘正揮舞着大勺,似乎是在做些什麼似的,而且味道非常的……迷幻。
——是的,十分以及極其的迷幻。
“我在……做些啥?”段奘揮舞着大勺,再一次的看着這位喜歡翻牆進來的燕貴人,眨了眨眼睛,沒怎麼明白燕萌再問啥。
“我說……你在做啥子黑暗料理喲。”燕萌捂着鼻子,神色糾結地靠近了正在同大勺抗爭,並且不斷生產白色煙霧的段奘,嘟噥道:“你這是在幹啥啊?試圖用煙自殺嗎?”
“什麼叫我企圖自殺。”段奘一聽就不怎麼服氣了,他一邊像模像樣地顛勺,一邊還騰出空掃了燕萌遺言。“我這是在做菜呢,你懂個啥啊。”
“做菜,你這是在做生化武器吧。”燕萌嘟噥着走過去,卻被煙霧搶的眼淚直流,她抓緊後退了幾步到了順風口的地方,這才避免了煙霧的第二次襲擊。“我看你做的這玩意上了戰場,能殺人於無形之中。”
“這可是楚淮鈺做的郫縣豆瓣醬,怎麼就是殺人於無形之中了呢?”段奘着重強調了一下,末了自己也瞅向了鍋裡:鍋裡面慘不忍睹的樣子讓段奘也感覺有些難以啓齒。“楚淮鈺以前用這玩意做過一些東西,還都挺好吃的呢,怎麼到我這就不行了呢……”
“……郫縣豆瓣醬?”燕萌楞了一下,她瞪圓了眼珠子,將視線下移,鼓足勇氣纔看向了鍋中的東西:雖然已經有些燒焦了,不過還是能看得出來,是辣醬。“你怎麼會做這東西?”
“昨晚上楚淮鈺來了一趟。”段奘一邊趕緊滅火,一邊對着燕萌說道。“她說你昨天答應了皇帝要做飯給太后當生宴的賀禮,咋也得弄出點新鮮花樣,她自己早就把禮物準備好了,這東西是要我給你的,我今天琢磨着先看看這是啥,還沒等我去找你呢,你就自己找過來了。”
段奘這邊說着,好不容易纔把火給滅了,他低頭看着鍋中的一團焦黑,任命地嘆了一口氣,回身對着燕萌勾了勾手。“你隨我進來吧,我這裡有整裝?的,楚淮鈺是這麼跟我說的,她要我把這玩意交給你,說你能做出很好吃的東西。”
“……這樣啊。”燕萌聽着就有點開始心疼了,她注視着段奘的背影,一起跟着進了小屋子離去:一瞬間她剛剛進來時看見段奘的那副烏龍的搞笑心情就沒了,現在滿眼都是楚淮鈺流淚的樣子。
那個孩子在還沒成爲楚淮鈺之前就一直跟着自己,而她的死也是因爲自己的一時疏忽,而如今呢?她成爲了楚淮鈺,有了龍種卻也是那般的天真無邪——至少對自己是誠意與善意滿滿的。
爲自己找御醫,磨藥還有留下這個最重要的配料,楚淮鈺對燕萌是真心實意的好,可是呢……她就是有那麼一點要求:別跟皇上過於親密。
自己卻又在一轉眼間完全將這個要求給撕碎了。
燕萌感覺有點心疼了。
段奘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個小罈子,轉身遞過去的時候又頓了頓,收回了手,復而問道:“你們之間是吵架了麼?”
“啊?”燕萌剛準備接的時候就拿了一個空,她擡頭有些迷茫地看着段奘,恍恍惚惚地回答道:“……沒有,我們沒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