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紀景之剛剛話音落地,旁邊的太后就悠然地抿着茶,看似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我看這燕常在與你們很投緣,不如一同吧。”
“啊?”
“啥?”
“太后,這恐怕不妥吧?”
只是一瞬間,燕萌、紀程顥與紀景之同時開口驚歎道,百里氏倒是頭一次看見自己這兩位素以沉穩著稱的兒子如此毛躁,心下里也是好奇,便越發覺得燕萌是個有趣的人物,主意更加堅定了。
“就這麼定了吧,哀家也乏了,景之啊,告訴門外那些個宮女都散了吧,今天就這樣。”太后穩聲說着,便起身向燕萌招呼道:“燕常在就不必回去了,隨哀家一起用個午膳吧。”
“……是……是。”燕萌雖然心裡是一百萬個不樂意,但是事情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了,這場午飯就算是鴻門宴,那也得硬着頭皮上了。
想着,燕萌就一聲不響地磨蹭了過去,順便看向了跟在太后身旁的紀景之與紀程顥,只見紀景之是一臉的驚恐,而紀程顥呢,則是一臉的不自然。
看見這二位一副備受煎熬的模樣,燕萌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至少這場午飯不是她一個人的戰鬥,你瞧,受苦的還有兩位好同志呢。
燕萌這麼想着,一轉眼就進了靈燭宮,似乎這太后開的是小竈,一個不大卻精緻的小屋內只坐了她們四人,菜餚呢也是簡簡單單的幾樣,並沒有燕萌幻想裡的那種滿漢全席。
看來這架勢是實打實的吃飯了?
燕萌等着三位先落座,這才得個空輕輕地坐了下去,四下一瞅沒人動筷子,燕萌就暗自揉揉自己的肚子,忍着也沒動筷子。
老實說這飯菜還是挺香甜的,雖然沒見着什麼大魚大肉,一眼望去都是素菜,可是也做得十分精緻,但怎麼看都有種齋飯的感覺。
燕萌瞅着這一桌子的幾樣菜,心想着難不成太后信佛?吃齋飯?還有爲啥還不開飯?皇家人吃飯真是相當頭疼的,搞不懂……搞不懂。
燕萌心中碎碎念着,到了也是沒敢動筷子去吃上一口——這太煎熬了,照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瘦的!
“燕常在的母親諸位想必也不陌生的。”
正當燕萌等的昏昏欲睡時,太后百里氏緩緩開口說道:“與這宮裡也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倒是有所耳聞,大蒼第一才女乾西樓與鎮國大將軍燕南山的那段金玉良緣,舉國上下誰人不知呢?”紀程顥微微一笑,附和着說道。“只是不知與這後宮還有何聯繫?”
“不知燕常在可否認是乾柔?”太后微微一笑,就把目光放在了燕萌的身上,柔聲說道。
“……認識的,可也不是怎麼很熟悉,只知道是一個沾點親戚的小姐姐,妾身平日裡也不喜外出,故……也不是很熟悉。”燕萌一聽,考驗演技的時刻來了,立刻拿出了一副膽怯的口氣,小聲說道。
“乾柔這姑娘深得吾兒的喜愛,前些年又給皇室填了個新丁,名叫紀靈兒,那孩子水靈通透的很,沒虧對乾家的名聲。”太后這邊說着,話音落地後,終於動筷子食了一口飯。“你們怎麼都這般拘束?飯是耽誤不得的,莫看哀家不想動這菜你們便也不動,一米一粒皆是辛苦,都吃完,別剩下了。”
燕萌聽後眼前一亮,雖然她十分贊同這話,但是看着太后那斯斯文文的吃相,又看了看紀景之與紀程顥那吃相,燕萌立刻就沒了什麼食慾,也只好跟着小口小口的吃着,味如嚼蠟。
不過乾柔進宮爲皇帝生子這事……她倒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實際上燕萌與乾柔的關係非常好,在小時候乾柔就很喜歡同燕萌玩耍,燕萌心理年齡成熟,隨意總是帶着比她大四歲的乾柔玩東玩西,倒也是過的開心自在。
可是後來乾柔就不知爲何不再來燕城了,燕萌也只是以爲乾柔到了讀書的年齡沒什麼空閒,也就沒去詢問父母乾柔的去向,沒想到一轉眼竟是入了宮,還給皇帝誕下了一子。
按照淮鈺的說法,紀靈兒如今四歲了,那麼滿打滿算,也就是說乾柔至少入宮有五年了。
母憑子貴,想必乾柔在後宮的處境也不會太糟糕把?
燕萌這麼想到,又吃了一口飯在嘴裡蠕動着。她以爲這就算聊天結束了,卻沒想到太后的本意還在後面:“紀靈兒頗有天分,吟詩作對已初露鋒芒,燕常在身爲乾西樓的親生女兒,想必也是滿腹經綸的才女吧?”
——不,不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的,什麼才女?不存在的。
燕萌心中的小人連連搖頭,但頂着壓力看着面前這三位注視着她的‘高層貴族’,也說不出這話:畢竟太丟臉了,她爹可是當朝將軍,娘可也是第一才女,這要是燕萌說她壓根沒怎麼學過女紅之類的……哦,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燕萌一咬牙一跺腳,鼓足勇氣地說道:“略懂,略懂。”
“那不如燕常在也給哀家露一手,做首詩給哀家聽聽,想必也是絕句吧?”太后笑裡藏着燕萌看不懂的意思,緩緩開口。
燕萌面無表情地嚥下了嘴裡的飯,頓時覺得苦澀無比。
隨口做詩?以爲她是七步成詩的曹植嗎?再有人家七步成詩也是被逼無奈,前有大鍋後又砍刀……不不不……燕萌此刻的處境也不比那差了,前有太后,後有懸崖。
怎麼辦?
上吧,燕萌。
燕萌心思一橫,落筷起身裝模作樣的沉吟半響,後擡頭問道:“不知道太后是想聽什麼樣的詩?您點一個,萌萌這就給您做一首出來如何?”
“這……盛夏已過,秋意漸濃,可哀家還是想念盛夏的池塘帶起的風,不如燕常在就給哀家做一首清涼的詩,如何啊?”太后倒是頭一次聽見這種‘點詩’的說法,心中也是好奇,便對燕萌的才華隱隱有了些期待。
……清涼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