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是可憐的。
每隻都是蒙了眼睛,背上10公斤的石塊。兩根大竹竿子將它們攔在一個區域框裡。
趕它們過去趟雷。
楚思九交待了操作方式。
聰明的都明白了,原來雷神把雷埋在地下了,踩着了纔會轟。
不由自主地看看天,雷神真牛逼。
楚思九預見到會有超血腥場面,讓那些大男人們督陣,自己回去帳宿念阿彌陀佛。
這辦法又殘忍又老土,涉嫌虐待動物,雷神若是個有高尚情操的,應該看不上她了吧。
只是可憐了那些羊。
想想昨晚被生烤了的那些,其實……也還好吧。
稍後,轟天的爆炸聲起來了,伴了好些恐懼變形的“咩咩”聲,此起,又彼伏着。
扯了巾帕出來,想要塞住耳朵。
帳簾一掀,古碧琪竄了進來。
她聳着眉頭,語調揚起,“外頭好慘烈啊,還好你讓人蒙了羊的眼睛,否則哪肯往前走。”
楚思九不搭理她,兀自塞了一個耳朵先。
“司空影呢?回來了麼?”她還記得自己的紅娘職責,很是關心地問。
古碧琪垂下眸子,模樣看着嬌俏,“回來了,背手站在後頭,看得很專注。”
楚思九笑嘻嘻地打趣她,“怎麼?看上他了?”
古碧琪面頰微紅,“他眼睛長得漂亮。”
楚思九認真地回顧。
之前她只是覺得司空影長得好看,卻沒有認真研究過他的五官,作爲一名資深的美男鑑賞專家,太不應該了。
緩緩的,腦海裡浮起一雙鳳眸,似笑非笑,含了好些韻味。
“唔,確實挺好看的,稱得上風情萬種。”她先給點了贊。
眨巴兩下眼,語帶調戲,“怎麼?被勾了魂了?莫事,女追男隔層紗,我看好你的。”
古碧琪這回是真的有些動心了,湊過頭去,“若是大餘國與北地國停戰,我可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
楚思九哈哈笑,這句話真實用啊。
“你負責忽悠楚梓陌,我負責忽悠東方昊,促進兩國永久停戰如何?”
古碧琪抿緊了脣,欲言又止地吭哧了兩下。
突地,她燦然一笑,“好,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她終於不好意思了,轉過身,小蝴蝶一般地飛走了。
楚思九眼眉兒彎彎一笑,這姑娘果真看上司空影了。若真能因此促成停戰,也是美事一樁。
愛情的力量啊。
一邊樂滋滋地想着,一邊慢吞吞地把另一個耳朵也塞上巾帕。
耳朵邊安靜了,捧起那本秘籍,認真地看起來。
……
大半個時辰後。
用羊的血肉鋪就的,不會遭雷劈的小道,終於成形了。
“阿九。”
東方昊進來喚她,沒料想,她一點反應也沒有。眉眼沉靜,眸光專注,嘴裡頭唸唸有詞,認真地翻看着那本秘籍。
東方昊靜下來,站在後頭默默地看。
腦子裡頭複雜得很。
外頭的場面很是驚悚,那些羊被炸得血肉模糊,四散橫飛。對於那些尚不清楚原理的人來講,把這種現象歸到雷神的身上,再大的恐懼也能接受。
然而他和水寒冰知道,這非天神,而是人爲。
相互對一眼,都有刷新三觀的感覺。
心裡頭寒顫顫,有這種武器的世道該多可怕?難怪楚思九會英年早逝。
楚思九若知道他們會這麼想,要暈菜了。
可能是嗅到了他身上的氣味,楚思九敏感地轉過頭。
眼眸裡頭有好些不忍,“黃裳,死了多少羊?”
“還沒到一半。”東方昊淡聲安慰她。
然而楚思九隻見到他嘴脣動,卻沒有聽到聲音。恍然大悟一般拿下耳朵裡的巾帕,還給個解釋,“那些羊叫得太慘,不忍聽。”
東方昊走上前去,蹲下擁住她,“阿九,那裡太危險,你若不想去,就不要進去,與水寒冰一起在外頭等。”
楚思九笑一笑,溫柔地抱住他,“我若不去,你若死了,我一個人活着多沒味道。”
她從不與他講情話,陡然冒出一句,聽得東方昊眼眶一熱。
楚思九仿似想通了,緩緩地講給他聽。
“十三歲那年,我隨父親參加皇帝組織的冬獵,我偷偷地去山腳下的梅林看風景,你正好在那裡舞劍。那一年你十七歲,氣度卓絕。那時,我已經很喜歡你了。”
東方昊身形一震,抱得更緊了,原來阿九一直都是喜歡朕的。心裡頭有一團小火苗,緩緩地燒起來,整個人都是暖融融的。
“阿九再說幾句。”
這貨聽上癮了,強烈要求楚思九繼續講情話,太舒服,百聽不厭。
楚思九莞爾一笑,“日行一善,今日到此爲止了。”
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黃裳,咱們要去闖生死大關了,若能順利過掉這道劫數,我再給你講。”
……
出得帳宿,楚思九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好重的血腥味啊。
擡頭看去,那真是一條鮮血鋪就的小路啊。
慘,慘不忍睹。
心裡頭恓恓然,羊們,若我順利出來,一定給你們燒幾柱高香。
“東西都帶好了麼?”
“帶好了。”楚宇珩興奮得緊。
楚思九微蹙了眉頭,據她所知,有些人天生殘酷,看到血腥場面,會亢奮。大侄子不會是這種人吧?
【楚宇珩委屈臉,我不是啊,方纔我偷偷吐過了呢。】
轉過頭,楚思九看向東方昊,“黃裳,咱們也得帶上必須品。”
出來之前,她知道需要探險,在幾件換洗衣服上,都有縫內袋,還有相同面料的斜挎包。
裡頭除了她必帶的幾樣東西外,又裝了好些火摺子,蠟燭。
還有吃的。
前一日,她在飯店裡訂了好些硬式烙餅,不容易壞,又管飽。還有就是水,軟水袋背了好幾個。
馬鞭插在後腰上,裡頭有峨眉針。另外從紅葉山莊出來前,雲鴻塞給她一柄削鐵如泥的薄刃匕首,塞在腰袋裡隨時備用。
另外還有好些粗繩子,就由贏衛和贏計背。
段清揚將她扯到邊上,偷偷地說,“楚思九,無論如何,咱倆是一夥的,進去後,贏家兄弟只聽你一個人的,肯爲你舍了性命的。”
楚思九雖然喜歡欺負他,但是她的性子便是如此,只有把你當自己人了,纔會欺負,旁的人她才懶得搭理呢。
“唔。”鎮定地點點頭。
擡起頭,認真地瞟一眼水寒冰,做個口語:這個,放過。
水寒冰冷沉地看住她,眉梢兒挑起。
意思很明確,那你得活着出來。
楚思九淡定地笑笑,她太瞭解水寒冰。若她死了,楚梓陌是主要責任人,逃不過水寒冰的報復。
但是段清揚,不會有事。
……
揚起頭,看向那一條血路,脣角勾起一抹邪妄的笑容。
那麼,咱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