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蕭絳珠最新整理出來的那份輪替表,魏家老大魏靈婷首先發難。
兩姐妹都是圓臉,笑起來甚是嫵媚。
脣角揚起,聲音輕軟,“麗嬪,給老太后侍疾是關乎孝道的大事情,不能全讓咱們嬪來幹。”
“是啊,聽說德妃回宮了,是不是應該讓德妃娘娘過來主持大局呢?”魏家老二魏靈蘭朱脣輕啓,笑吟吟地看着蕭絳珠。
韓纖瓊接了挑事兒的劇本,不得已地跟一句,“還有貴妃娘娘,若是她能出來,就更好了。前幾日福海公公說,會把華嬪、靜嬪、燕嬪的看法帶回去給皇上,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
她這話一出口,仿似一陣寒風吹過,涼颼颼。
這三隻……全都倒下了哇。
難道?
若有所思起來。
蕭絳珠有底氣,情緒相對穩定。
美目在四隻嬪的面上掃一道,淡淡道,“皇上若有口諭,必會通傳下來。然而現在沒有,輪替表已經寫出來了,各位姐妹看一下,若沒有異議,就這般執行,如何?”
簡文冉與她住一個宮,薄有交情。
她果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脣角微揚,笑道,“好啊,我沒有意見。”
韓纖瓊猶豫,她接到的指令是,一類目標是貴妃,二類目標是水愈混愈好,攪亂了就行。
她家勢微弱,多虧韓家主扯着,若她在宮裡頭的表現不佳,立時便會連累到她的胞弟,那可是全家人的希望吶。
宮裡頭探子多,她若點了贊,怕是對家人不利。
垂下眸子,靜思不語。
魏家兩姐妹對視了一眼,不肯這麼輕易地投降。
心裡頭都抿過了,貴妃怕是捏不動,捏一下德妃總不會有事吧。聽說皇上不怎麼待見她。
魏靈蘭甜甜一笑,堅持己見,“德妃回宮了,咱們請她來主持大局吧。”
魏靈婷輕輕地扶了扶頭上的髮簪,從容自若地抿起脣,“太后是皇上的長輩,事關孝道,也應該讓皇上知曉此事呢。”
這話,等於是把意思挑明瞭。
親們,咱們在這裡累死累活地侍疾,逮到機會,去皇上那裡刷一記臉,不過份吧。
韓纖瓊無聲地張了張口,心裡頭算計起來。
法不責衆,若是五隻嬪一起過去,以她的姿色固然是刷不上臉的,卻可以搞亂局面,完成韓家佈置的任務。
“婉嬪說得有理。”她附議。
蕭絳珠笑得玩味,刷臉這樁事情,於她沒有壓力。
八隻嬪裡頭,她的相貌僅次於華嬪,姿儀可以與靜嬪打上平手。與這四隻嬪同時出現,皇上只要是眼晴不瞎,斷然會看中她。
然而她不想搞事情。
入宮之時,鎮武將軍府派人給她帶話,皇上不喜歡後宮女子多事情,只要她安份守己,熹妃的這個位置絕對是她的。
而且讓她保持中立,不要倒向威武將軍府出身的梅太妃。
老鎮武將軍只是搞不定孫子司徒天羽,其餘的事情上,一看一個準。
梅太妃明明可以去怡王府頤養天年,卻非要留在皇宮,明顯是個搞事情的。
武將以戰功立天下,後宮裡頭擺個女人,顯示皇恩浩蕩,有那麼個意思便行。位份高了,容易引出造反的嫌疑。
在這一點上,他與老威武將軍是有共識的。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老威武將軍沒有支持東方鈺。一來確實覺得東方昊實力高出一籌,二來也有避嫌的意思。
老鎮武將軍的話,蕭絳珠是要聽的。
所以,她一直安份守己,做好自己的本份。
因爲她的身份使然,韓李兩家也不怎麼惹她,李婉更是時常示好。梅太妃派心腹太監懷恩試探過。
見她不卑不亢,又態度友好。
猜度出她的打算,道不同,不相爲謀。因着兩府的交情,也不至於難爲她。
整個後宮,她的日子怕是最好過的。
唯一有些小遺憾。
入宮初始,她有機會見過一回東方昊。
大殿之上,那個男人沉寂貴重,又俊美絕倫,若朗星一般高高在上,讓人徒然地生出無可匹及的距離感。
所有的晉封都是太監讀的,他輕垂了眸子,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最後,他起身離去,未有瞥過她們一眼。
然而她卻一見傾心。
之後是連續的失望,一顆芳心無處存落,惆悵啊。
時間久了,淑妃李婉看出了她的心事,挑了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迎着陽光,笑吟吟地與她講。
“皇上有心愛的女人,不過離開了。你可以等等看,或許有機會。”
這個或許。
或許就是沒有機會。
輕輕咬起脣,“她是誰?”
李婉懶懶地笑了笑,眼眸閃起些微光。
“她是業城楚家的嫡二女,做過三年肅王妃,後來被先皇貶爲如夫人。她是個迷一般的女人,皇上爲她做過的事情,任何一樁拿出來,都能讓女人死心塌地。但是她不,她跑了。”
蕭絳珠揚起頭,眸中現出疑惑,“若是逃妾,皇上爲甚不抓她回來?”
李婉呵呵笑起,“戰事已起,若楚氏留在業城,怕是會被拖去祭旗。當然,皇上也能把她藏起來,但是她不肯,非走不可,皇上愛她至深,奈她不何,只有放她走了。”
蕭絳珠想起大殿之上的東方昊,寂寥又沉默,他想的心事裡頭,必然是那個女人吧。
李婉見她若有所悟,輕輕地嘆一聲,“若我是男子,也會喜歡楚氏呢。”
蕭絳珠震驚,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從此,楚思九在蕭絳珠的心目中,便是傳奇一般的人物。自知不及,便緩了那道心事。
或許,或許吧!
……
這會兒看兩隻魏家女躍躍欲試,蕭絳珠勾脣淺笑,想作想死,她不攔着。
微微眯起眼,她淡笑着問。
“婉嬪的意思,咱們是去德妃的昭陽宮,讓德妃娘娘出來主持大局?還是去皇上那裡講明事宜?或者,把福海公公請過來?”
這也是一個態度,至少說明她不反對。
簡文冉急了,她是大理寺卿的女兒,雖然與韓李兩家靠得近,卻也不屬於任何一派。
講真,她完全不懂自己爲何會被選中?
但確實可以哪一頭都不靠。
更沒必要淌這種渾水。
“太后這裡需要人侍疾,就由妹妹來。”
她說得委婉,態度很明確,她不參與。
若只是爭寵這樁事情,人當然愈少愈好。然而現在,不是說不準是個甚結果麼。
法不則衆,扯上一個是一個。
一二三四隻,一人說一句。
簡文冉被“趕鴨子上架”,還被簇擁在最中間,象是她帶頭的一般。
一羣五隻,花枝招展的,往議事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