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可汗身後垂手站着的亞克託低着頭道:“大汗不應過分輕敵,臣以爲,應該一鼓作氣,趕盡殺絕纔是。”
天可汗回頭瞪着亞克託道:“怎麼,你覺得我這麼做不對麼?”
“臣不敢……”亞克託道:“只不過,臣以爲華夏人雖蠢,但人口仍然衆多,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心中都不服天可汗的統治,若是一旦給他們機會翻身,難保不會一擁而上,若是如此……”
“不必擔心!”另一側站着的魔聖大弟子哈克爾笑道:“華夏人,都是軟骨頭,來一個我便打一個,來兩個便打一雙,大汗無需擔心,哈哈。”
亞克託聞言淡淡的說道:“據我所知,你師弟百里黃泉,似乎便是死於華夏人之手。”
哈克爾“哈哈”笑道:“那是他蠢,學藝不精,死了最好。”
忽聽一個少女聲音嗔道:“你們男人整天腦子裡想的都是些打打殺殺嗎?我看華夏人中也有不少好人,爲什麼不能與他們和平相處?”
天可汗聽到這個聲音,露出慈愛的笑容,回頭說道:“艾米娜,你的想法太過天真,我不滅他們,他們便要滅我,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勝者爲王敗者爲寇的世界,容不得半點怯懦呀。”
那個少女正是蒙元公主艾米娜。
此時的艾米娜身着一襲紅袍,上面披着金色輕甲,腳踏鹿皮靴,一頭青絲盤在頭上,容貌比起幾年來,更加出塵脫俗,美妙絕倫,不虧蒙元第一美人的稱號。
艾米娜身上的這幅輕甲是名匠爲她量身打造的,絲毫掩蓋不了她的曼妙身材,這身打扮,即威武,卻又不是嫵媚。蒙元士兵見了公主,無不爭先恐後奮勇趨前,心中只希望這美若天仙的公主能看自己一眼,此生便已足矣。
亞克託看了艾米娜一眼,對天可汗說道:“大汗,兩邊交戰非同兒戲,公主在此,只怕……”
天可汗笑道:“不妨,以後艾米娜便是蒙元的女王!帶兵打仗是少不了的事,如今剛好帶她來見識見識,再說,如今我智珠在握,取勝只在朝夕,有什麼可怕的?”
哈克爾也笑道:“丞相,你未免太過多慮了,有我哈克爾在,誰能傷公主一根汗毛?”
亞克託見衆人與自己話不投機,便也不再多說。
天可汗今日似乎心情極好,對艾米娜笑道:“艾米娜,見識了爲父帶兵的手段,感覺如何啊?”
艾米娜幽幽的道:“父親知道,孩兒一向不喜歡打仗的。”
天可汗笑道:“也對,女兒家就應該相夫教子,爲父帳下猛將如雲,頗多人才,你看上了哪一個,儘管給爲父說,爲父給你做媒,看誰敢不從。”
“爹!”艾米娜有些着惱:“孩兒不理你了!”
天可汗哈哈大笑,轉頭看向哈克爾道:“哈克爾,你是咱們蒙元第一勇士,依你看,可有配得上咱們艾米娜公主的人選麼?”
哈克爾躬身笑道:“不瞞大漢說,依我看,艾米娜公主乃是仙女下凡,人中之鳳,屬下暫時,還真沒發現配得上公主的人選。”哈克爾說完這話,心中暗道:“公主不會還想着那個華夏和尚吧……”
“爹!”艾米娜急道:“孩兒不願嫁人,孩兒願意一輩子服侍爹爹。”
“傻丫頭,哪有女娃不嫁人的道理。”天可汗嘴上雖然這麼說,心中卻是十分受用。
“報,大汗,金沙城的城門開了,有華夏人出來了!”傳令兵進賬報告。
“我說什麼來着?”天可汗意氣風發的站起身來,笑道:“華夏狗們憋不住了,還是屈服在我的戰馬之下,哈哈哈……”
亞克託忍不住道:“大汗,小心爲上,謹防有詐!”
天可汗道:“不妨事,咱們出去看看,華夏狗們像是什麼花招,也逃不過你我的眼睛。”
天可汗率一衆武將謀臣出了大帳,去看見一些華夏人出了城門,當先一人一身白衣,跪在前頭,低着頭,雙手捧着一個盤子,盤子裡,似乎盛着一個人頭!
天可汗顧盼左右,披靡說道:“看到嗎,華夏狗們賣主求榮,貪生怕死,留之何用?來人,去將那人頭呈上來!”
早有下人將人頭捧上,遞到天可汗面前。
天可汗彎下腰,仔細端詳一番,甚至還用手摸了摸,確認是韓世昌之首級,呵呵笑道:“韓世昌啊韓世昌,我本看你是個人才,給你個小官兒做,你卻如此不知好歹,妄圖螳臂當車,反我大蒙,最後落的個如今下場,乃是咎由自取啊,哈哈哈……”
站在城門外的黃衫軍衆人聞言,無不睚呲欲裂,咬碎銀牙,雲胤真人死死拉住段安,生怕他一時衝動壞了大事。
當先跪着的白衣人,正是儒聖公羊正羽,此時他低着頭,不是爲了僞裝,而是爲了不讓天可汗看到他那雙如鷹隼般銳利專注的雙眼。
公羊正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說道:“我等賤民,恭敬可汗駕臨金沙鎮。”
天可汗縱聲大笑,一揮手,喝道:“隨我進城!”
道蓮與天地雙神各乘一匹馬,快馬加鞭的在向金沙鎮的方向狂奔。
天地雙神坐下的駿馬顯然十分吃力,馱着這麼個龐然大物,實在太過辛苦。
道蓮心急如焚,只因他得到了黃衫軍被蒙元大軍圍困在金沙鎮的消息,而令狐父女、段安、雲胤真人、道順等人,都在金沙鎮之中,自己說什麼也不能見死不救。
天地雙神坐下的馬越跑越慢,有些追不上道蓮,天地雙神在後面着急叫道:“大哥,慢點兒,咱們兄弟趕不上啦。”
道蓮並不回頭,一邊疾馳,一邊說道:“救人如救火,能快一分便是一分,二位封兄,金沙鎮此時四面楚歌,極是危險,你們就別隨着小僧去了吧。”
天地雙神聞言怒道:“什麼話,咱們是磕過頭的結義兄弟,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水裡火裡,咱們兄弟也跟大哥去!何況大哥雙眼看不見!”說完,天地雙神一個縱身,棄了馬,竟在道蓮後面奔了起來。
好在天地雙神乃是生有四條腿的怪人,這四條腿輪番使力,速度之快,超過常人一倍有餘,四條腿對四條腿,倒也能夠跟上道蓮胯下駿馬之速度。
天可汗率着一衆蒙元高層,大搖大擺的走入金沙鎮官府議事廳之中,天可汗當中坐下,文武分列兩側,垂手恭立。
天可汗笑道:“獻上首級的那人何在,叫他來見我。”
下人傳來公羊正羽,公羊正羽跪在堂中,說道:“賤民見過大漢。”
天可汗笑道:“你這人很好,有勇氣殺了韓世昌,擡起頭來,讓我看看。”
公羊正羽擡起頭,雙目直視天可汗,天可汗本想在他眼中察覺出敬畏與恐慌,但看到的卻是沉着與淡然。
天可汗微微一驚,說道:“沒想到華夏人中有你這種人才,韓世昌還會落得這步田地,呵呵,你若不棄,我賜你做個將軍如何?”
公羊正羽道:“賤民不敢奢求高官厚祿,只願平息戰亂,讓天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纔好。”這句話說出了公羊正羽自己的心聲,不由得加重了幾分語氣。
天可汗是個頗爲聰明精細之人,如何聽不出公羊正羽的話外之音,聞言笑道:“哦?這麼說,你也不滿意我的統治麼?”
公羊正羽道:“賤民不敢,只是直抒胸臆而已。”
天可汗笑道:“很好,我很久沒遇見過你這麼有骨氣的華夏人了,韓世昌算一個……”說完,天可汗逼視公羊正羽道:“可是,身爲華夏人的你,爲何殺了他,莫非……是一出‘公子獻頭’之計?”
公羊正羽不動聲色,說道:“賤民不知大汗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天可汗笑道:“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你們華夏人那點兒小聰明,逃不出我的發言,嘿嘿,韓世昌啊韓世昌,你死的可真冤吶……”
天可汗見公羊正羽不置可否,呆呆立在堂下,笑道:“你是否在奇怪,你的同伴們爲何還不出手?呵呵呵,我告訴你,打從我進入金沙鎮起,我的人馬便已迅速控制了鎮中全部重要處所,這議事廳,更是防範的滴水不漏,想殺我?還是等下輩子吧。”
公羊正羽忽然笑了起來。
先是無聲竊笑,後來是縱聲大笑,笑聲越來越大,直至聲震瓦勒,震耳欲聾。
天可汗站起身來,怒道:“華夏狗,你在笑什麼,莫非被我識破奸計,失了心瘋不成?”
公羊正羽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說道:“我笑……當然要笑,笑你這蒙元王朝,即將毀於一旦!”
“大膽!”
“放肆!”
兩旁的蒙元將軍大臣,紛紛拔出佩刀佩劍,意欲上前將公羊正羽剁成肉泥。
天可汗雙手下壓,示意屬下冷靜,接着對公羊正羽說道:“你憑什麼說夢圓王朝即將毀於一旦?”
公羊正羽站起身,揹負雙手,笑道:“只因你太過託大,也太小看華夏子民,從始至終,你都將我當做一個無足輕重的棋子,甚至不問我姓甚名誰,如此,才導致你今日命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