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雪聞言,心中微微一甜,但轉念一想,卻又一愕,自己怎麼對個和尚如此在意了。
令狐霜見到玄璣,訝然說道:“這位玄璣,莫非是九華山純陽宮單傳弟子?”
玄璣聞言,忙抱拳對着令狐霜說道:“晚輩純陽玄璣,見過令狐前輩,師尊常提起您老人家,晚輩在外得到消息,特意趕來。”
令狐霜點頭道:“我與你師尊正一真人也算有些交情,不過,我一把老骨頭,不值得你以身犯險,我死不足惜,哎……正一真人也是老糊塗了,怎能叫你孤身前來……只希望你們倆……能救走雪兒,我便可瞑目了。”
玄璣朗聲道:“前輩不必多慮,晚輩此來,本是聽聞押送前輩者乃是魔聖弟子,晚輩之寶劍落入魔聖弟子手中,所以順道前來討劍,事出緊急,不及稟報師尊,所以自作主張……”
道蓮心道,這道士見了令狐霜,竟連話也多了起來。
令狐霜搖了搖頭,嘆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這老骨頭留在這裡沒什麼關係,可是你們還年輕,不值得爲我拼命,你們快走!”
道蓮心中略奇,己方強援剛至,令狐霜卻說些喪氣之話,未免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令狐雪嬌聲喊道:“爹,救不走你,我也不走!”
只聽“哐哐啷啷”的聲音大作,令狐霜帶動手上鐵索,搖動囚車,大聲怒道:“混賬,你若再耍性子,我便一頭碰死在這囚車之上!”
“爹!”令狐雪欲跑過去相阻,卻被道蓮攔住,只聽道蓮喝道:“令狐老先生放心吧,我們會護雪兒周全!”
玄璣也看着令狐霜,凝重的點了點頭。
令狐霜頹然放開囚車外欄,癱坐在囚車之內,喃喃道:“只怪我優柔寡斷,才遭此橫禍,害了你們……”
蘇拉榮陰險笑道:“你們寒暄完了麼?完了的話,就受死吧!”言罷,身上血管竟條條暴起,呈深紫色,接着雙腳一蹬,如一隻大鷹一般向三人撲擊而下!
道蓮右臂一撥,將令狐雪向後退去,與玄璣同時上前幾步,與蘇拉榮戰成一團。
道蓮明顯感覺得到,蘇拉榮的力量和速度竟比之剛纔又提升了一個檔次,自己只擋了蘇拉榮兩招,便已雙臂麻木,運氣不暢,還在玄璣招招強攻,攻敵之必救,加之之前道蓮已使蘇拉榮的右手受了傷,才讓道蓮不至於情況太慘。
三人如車輪一般往來亂轉,你一拳我一腳,拳腳生風,劍光霍霍,打的塵土飛揚,好不熱鬧,此時的道蓮已經內力透支,真氣不濟,手腳都顯得格外沉重,呼吸也變得有些艱難,只勉力躲閃着蘇拉榮的殺招,不過還是被蘇拉榮瞅得破綻,一拳擊飛。
道蓮趴在地上,似乎五臟六腑都翻滾了起來,肋間火辣辣的疼痛不已,已是無力起身,令狐雪跑了過來,扶着道蓮關切的問道:“小和尚,你怎麼樣?”
道蓮扯着猶如火炙般的喉嚨道:“你退後,我還行的。”
令狐雪扶着道蓮,溼着雙目,輕聲說道:“對不起,小和尚,是我害了你。”
道蓮在令狐雪的攙扶之下勉力站了起來,笑道:“別擔心,咱們絕不會就這麼死在此處。”
還好玄璣乃是剛剛上場的生力軍,生龍活虎,手握飛劍,展開純陽宮精妙劍法,不懼蘇拉榮,招招搶攻。
蘇拉榮不知玄璣深淺,亦是不敢太過激進,便凝神與玄璣纏鬥。
玄璣手中飛劍前後輪轉,劃出條條光練,加之玄璣身形俊朗,姿勢雅緻,道服飄揚,煞是好看,當然蘇拉榮自是無心欣賞。
卻聽蘇拉榮一邊招架玄璣劍招,一邊桀桀笑道:“純陽宮的‘翠微劍法’,想不到你這道士年級輕輕,竟得純陽宮武學真傳,嘿嘿,可惜,世代單傳的純陽宮傳人,今日就要死於此處,正一真人需要重新找個徒弟了!”
言罷,右臂一拳打出,玄璣握劍斬向蘇拉榮的手腕,蘇拉榮拳勢一變,四指猛然向外一彈,只聽“錚”的一聲鏑鳴,玄璣手中之劍被彈的脫手飛上半空,蘇拉榮側身連環三腳踢向玄璣,玄璣只將將擋住第一腳,便連中兩腳被踢飛了出去。
“嘿嘿,我不知道大師兄爲何會放過你們……”蘇拉榮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不過今日,你們是走不掉了!”
玄璣站起身來,看了道蓮一眼,意思很明確:“你他孃的還行不行?”
道蓮一笑,將令狐雪擋開,上前一步笑道:“小僧我還能打,來吧。”
蘇拉榮抖了抖雙臂,笑道:“不錯嘛,幾條小蟲,生命力竟還如此頑強,那我蘇拉榮就與你們好好玩玩!”
說完,蘇拉榮全身巨震,雙目變得血紅,雙臂向前一推,從他掌心,竟打出兩束黑色光闌,分襲道蓮與玄璣。
道蓮大驚,不知這是什麼武功,連忙向旁躲閃,卻見那束黑色光闌竟尾隨而至,道蓮無法,只得奮起餘威,伸出雙掌擊向黑色光闌。
只聽“嘭、嘭”兩聲,道蓮與玄璣紛紛與黑色光闌硬憾了一招,道蓮直覺那黑色光闌突破護體真氣竄入體內,在體內經脈之中左衝右突,橫衝直撞,直欲將道蓮條條經脈撕得粉碎才肯作罷。
道蓮大驚失色,急忙暗運真氣與之相抗,餘光看向玄璣,顯然他也頗不輕鬆。
蘇拉榮哈哈笑道:“中了我的‘幽冥魔氣’,憑你們的修爲,沒法化解,一個時辰之後,你們真氣衰竭無法抵禦,就等着經脈爆裂而死吧,不過……哼哼,你們也活不過一個時辰了!”
蘇拉榮一躍,抓出道蓮胸前衣服,左手一抓,將道蓮提了起來,又走向玄璣,右手將玄璣同樣提起,蘇拉榮提着兩人,披靡而笑,不可一世。
令狐雪見狀,撿起一隻竹竿,正欲上前與蘇拉榮拼命,卻突然睜大了雙眼,嘶聲喊道:“爹!”
蘇拉榮一驚之下,暮然回頭,卻發覺後心一涼,蘇拉榮雙手一空,道蓮與玄璣落了下來,而道蓮卻已驚得呆了。
只因他看見,令狐霜兩隻肩膀鮮血淋漓,肩膀之下已空,此時令狐霜口中咬着一把尖刀,已是半數沒入蘇拉榮後心。
玄璣見狀,當機立斷,鼓足真氣,雙掌同時擊出,“啪啪”兩聲,實打實的擊在蘇拉榮小腹之上,小腹乃是丹田氣海所在,此時受到重擊,蘇拉榮也是承受不住,向後飛跌,令狐霜使力向前一頂,那柄尖刀竟刺穿了蘇拉榮身體,從前胸而出。
令狐霜到底是幾十年修爲在身,這悄無聲息的一擊,還是破掉了蘇拉榮的護體真氣,刺穿心臟!
蘇拉榮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伴隨着驚恐與憤怒,突然仰天一聲長嘯,從他身周爆出十幾束黑色光闌,四下翻飛,有幾束光闌無可避免的打入了令狐霜與道蓮和玄璣體內,三人被擊的四下飛了出去。
令狐雪急忙哭着跑向令狐霜,口中叫道:“爹!”
蘇拉榮面色慘詹,口中涌出一大股黑血,慘笑道:“令狐霜,我……竟低估了你,可惜,你們都中了‘幽冥魔氣’,陪我同去吧,哈哈哈……”蘇拉榮笑聲戛然而止,已然斷了氣,面上仍舊留着那陰冷笑意。
玄璣忙上前點了令狐霜數處穴道止住失血,口中說道:“前輩竟自斷雙臂,這等勇氣,足昭天地!”
而令狐雪抱着令狐霜,早已泣不成聲,道蓮心下難過,也說道:“令狐老先生,對不起,小僧沒用,累您……”
不料令狐霜竟哈哈笑道:“今日你我四人都還有命在,再好不過,你們一個個是怎麼了?雪兒,不許再哭了,你也該成熟了。”
令狐雪聞言,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止住哭泣,但仍哽咽,看着令狐霜,悽聲道:“爹,你的雙臂……”
令狐霜笑道:“以我雙臂,換咱們四人性命,你說值不值?”
道蓮聞言也笑道:“值,非常之值。”
令狐雪大怒,甩起纖手,打了道蓮一巴掌,怒喝道:“死和尚,你怎能這麼說?”
令狐霜皺眉喝道:“雪兒,休得無禮,道蓮的境界,你體會不來的。”
道蓮笑着摸了摸臉,說道:“沒事的,雪兒情緒激動,發泄一下也是好的。”剛說完,道蓮卻覺體內經脈一鼓一張,難受至極,到了爆裂邊緣,不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令狐雪看到道蓮痛苦神情,也忘了剛纔的怒意,扶着道蓮問道:“你怎麼了?”
道蓮頭上涌出大顆汗珠,說道:“恐怕真如那蘇拉榮所說,小僧也活不長了……”
令狐雪聞言吃驚,不知如何是好,又急的快要再次哭了出來。
令狐霜盤膝坐起,喝道:“道蓮,玄璣,你們快將右手按在我背上大椎穴左右!”
玄璣隱隱明白令狐霜之意,說道:“前輩,這……”
令狐霜怒道:“快點,你想咱們三人統統死在這裡麼?”
道蓮與玄璣再不敢忤逆,忙照令狐霜所說行事。
右手剛按在令狐霜背上,道蓮便覺數股熱流洶涌的衝入自己掌心,順着自己右臂經脈涌入體內,瞬間便與體內魔氣纏鬥在一起,此起彼伏,道蓮只覺體內翻江倒海,難過欲死,但他知道此時乃是關鍵時刻,萬萬大意不得,只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勉力控制體內真氣流轉之線路方向,壓制體內魔氣。
令狐雪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只見三人頭上都冒出嫋嫋白色蒸汽,臉上冒出一層細密汗珠,身上的衣服都已溼透,身體微微顫抖,令狐雪不敢打擾,只得在旁焦急的等待着。
突然,幾個蒙元士兵清醒了過來,看向這裡,似乎明白過來,撿起尖刀,露出殘忍的表情,一步步逼近四人。
令狐雪喝道:“你們想幹什麼,找死麼?”
蒙元士兵尖聲叫道:“哼,他們此時動彈不得,你當我不知,殺了你們,我們便能立下大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