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尊者與曇鳶對了一掌,後退兩步,大驚失色,驚道:“小畜生,你哪來這麼深厚的內力?”
曇鳶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傷害師父,我就要將你趕走!”
“哈哈,好大的口氣!”無量尊者怒極反笑道:“師尊要是知道我被這麼小個傢伙纏住,定要笑掉大牙了,看招!”
無量尊者再度出手,目標換成了曇鳶。
曇鳶馬步站的頗穩,腳下如同生根一般,同時兩隻手掌不住向外擊出,涌出汩汩大力,向着無量尊者壓了過去。
無量尊者雖然招數精妙,但面對這種打法,竟一時半會兒攻不進去。
無量尊者越打越是急躁,怒聲道:“我不相信,我師從‘邪神’司馬重,不可能……不可能打不過你這小畜生,連你師父都不是我的對手,怎麼可能?”
靠着牆的無極尊者低笑一聲,說道:“無量,你還不明白麼,你真的以爲有一個天下第一的師父,弟子就一定是天下第一了麼?”
“難道不是如此嗎?”無量尊者怒發如狂,招式漸漸更無章法,整個破廟都快被他轟擊的搖搖欲墜了。
無極尊者搖了搖頭,嘆道:“小曇鳶一心一意只是學武,結果呢?他的‘普陀山神掌’,強過你何止百倍,而他修習這套掌法,也不過只有兩年時間。”
“兩年?我不信!”無量尊者停下了手,大聲叫道。
“是真的。”曇鳶說道:“我從六歲開始練‘普陀山神掌’,現在八歲了。”
無量尊者聞言身子晃了一晃,後退兩步,說道:“爲什麼?”
“爲什麼?”無極尊者道:“你修爲不高,不去反省自身,反而覺得是師父不夠高明,呵呵,其實若將本門武功練至化境,又何嘗不能與司馬重一爭短長呢?”
無量尊者道:“我不信,你騙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無極尊者笑道:“什麼是假,什麼是真,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你堪不破這一層,只能作繭自縛!”
頓了一頓,無極尊者接着說道:“你平生愛好,無非賭博與風月之事,閒暇之餘練練武藝,自以爲改投‘邪神’門下,就能一躍成爲高手麼?真是笑話,無量,你太自以爲是了。”
“我太自以爲是了……我太自以爲是了……”無量尊者口中不斷重複着這一句話,竟似癡了。
曇鳶扶起無極尊者,問道:“師父,師叔他怎麼了?”
無極尊者道:“他正在與自己的心魔交戰……”
“不行!”無量尊者雙眼血紅,將內力提至頂峰,喝道:“我不信,我要殺了你們!”
“我不許你傷害師父!”曇鳶再次站穩了馬步,準備出掌相敵。
無極尊者將曇鳶撥到身後,對無量尊者說道:“無量,你這麼痛恨本尊,非要殺了我不可麼?”
無量尊者怒道:“誰讓你要處處相逼,不讓我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無極尊者閉目道:“那你禍害的天下蒼生呢,你可有讓他們過他們想過的生活?”
無量尊者一愣,怒道:“你總是有理由,我要殺了你!”
無極尊者微笑道:“殺,如果本尊的死,能令你清醒,儘管殺。”
“師父!”曇鳶抱住了無極尊者的腿,哭道:“曇鳶不讓你死!”
無極尊者拍了拍曇鳶的腦袋,笑道:“曇鳶,這個惡果,是本尊自己栽的,所以,也只能由本尊自己來吃,若你還當我是你師父,便退下。”
曇鳶雖然難過,但卻不敢違抗,只得退到了一旁。
無量尊者道:“出手,咱們師兄弟,痛痛快快的一戰,你若能打贏我,我便聽你的。”
無極尊者搖了搖頭,淡淡的道:“贏不贏的,有什麼重要,即使本尊真的打贏你,你也不會心悅誠服,來,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無量尊者腦中有些混亂,狠勁一起,怒道:“是你自己找死,那便怨不得我了!”
無量尊者一掌擊出,不料無極尊者竟撤去護體真氣,無量尊者這一掌打了個結結實實,卻聽“咔嚓”一聲,無極尊者的身子重重的砸了出去,前胸已然凹下去了一大塊。
“師父!”曇鳶撲到無極尊者身前,哭叫道:“師父,你怎麼樣,你別死呀。”
無極尊者搖了搖頭,說道:“曇鳶,不必難過……每個人,都有離開的時候,本尊先去西天極樂了……”
無量尊者呆呆的站在原地,嘶聲喝道:“你爲什麼不躲開!爲什麼?”
無極尊者吐出一口黑血,淡淡一笑,說道:“本尊從不後悔接替師父……將你養大,只是,本尊沒有將你的性子……扭過來,導致你成爲今天這樣……是本尊的錯,所以……能死在你手裡,也算是因果輪迴了。”
“師兄!”無量尊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水涌出,已然崩潰,他的腦中天旋地轉,以往一直堅持的東西,瞬間全然顛倒,他知道,這些年來,他做錯了……
“師父……師父……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曇鳶怎麼辦?”曇鳶搖着無極尊者的胳膊,哭着說道。
無極尊者艱難的擡起了手,摸了摸曇鳶的頭,笑道:“曇鳶……你是我從灘邊撿來的,我擔心將你養成了下一個無量,所以……對你格外嚴厲些,你……能原諒爲師麼?”
“師父……我從未怪過你老人家,你一定要好起來啊……”曇鳶哽咽着說道。
無極尊者搖了搖頭,笑道:“爲師陽壽已盡,命不久矣,以後,你可以去雲林禪寺找道蓮,改拜他爲師,我可以放心的將你託付給他……”
無量尊者走上前來,蹲下了身子。
“你要幹什麼!”曇鳶怒視着無量尊者說道。
無量尊者恍若不聞,看着無極尊者的臉,說道:“師兄,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至於曇鳶,你不用擔心。”
無極尊者也看着無量尊者,緩緩點了點頭,笑道:“你能知錯,善莫大焉……”言罷,闔然而逝。
“師父!……”曇鳶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迴盪在破廟之中,似乎要將這殘破的廟宇震得轟塌一般。
無量尊者嘆了口氣,一把抓住曇鳶的後領,將他拋到了自己肩上。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師父還沒有入土爲安呢!”曇鳶掙扎着,大聲的喊叫着。
無量尊者道:“肉身只不過是一副臭皮囊而已,師兄既已圓寂,皮囊要來何用,入不入土,又有什麼差別?”
曇鳶一愣,覺得這個紈絝的師叔似乎有些微妙的變化,他怒道:“放下我,你要帶我去哪裡?”
無量尊者腳步不停,出了破廟,口中說道:“雲林禪寺。”
黃沙河。
那一日,道蓮翻身滾下黃沙河,水流湍急,道蓮身體內充滿了燥熱狂暴的能量,冰冷奔騰的河水裹住了他的身體,道蓮反而覺得好受一些。
司馬重在道蓮滾入黃沙河的一瞬,也隨即跳下了河中,然而,道蓮甫一入水,便失了蹤影,饒是司馬重,也難以尋到他的蹤跡,黃沙河水奔騰呼嘯,司馬重無法可想,只得躍出河水,上了岸,怒道:“該死的小畜生,不會就這麼被淹死,不行,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於是乎,司馬重不死心,順着水流方向向下尋下。
道蓮渾身疼痛難忍,四肢動彈不得,漸漸向着河底沉下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閉住口鼻,不至於讓河水嗆入。
也不知順着水流漂了多久,道蓮的身形忽然向下墜去,接着,道蓮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斷地被堅硬的石塊碰撞的,知道自己落在了一處“地面”之上。
道蓮睜開了眼,卻驚得呆住了。
這裡可謂是別有洞天,這個洞穴不知道是何種構造,河水竟然不能留下來,道蓮試着呼吸了一下,竟然還有空氣,四面都是石頭與珊瑚的結合晶狀物,散發出絢麗的七色光彩,身下,是一層厚厚的河沙,躺着倒也十分舒服。
但道蓮身體內的燥熱還是沒有緩解,反而是愈演愈烈,道蓮難受的無法可想,卻覺背後有一股寒氣直入體內,這種感覺,無異於久旱逢甘霖,道蓮一喜,明白過來,原來是背後所繫着的“玉龍玄冰刺”的功效。
有了此物,道蓮不在驚慌,仔細的將體內暴虐的燥熱能量收集起來,向後背上的“玉龍玄冰刺”輸送過去,而將“玉龍玄冰刺”中的寒氣吸引入體內,如此反覆,體內的不適才漸漸的緩解了過來。
道蓮有了些力氣,便起身盤膝坐下,解下“玉龍玄冰刺”,將它橫臥在腿上,運起功來。
不運功倒還罷了,一運功,道蓮卻大吃一驚。
道蓮只覺自己的五感前所未有的清晰,也就是說,從未感覺過的耳聰目明,同時,他體內的真氣也猶如這黃沙河水一般,奔騰不止,永不枯竭,只不過,現在這些真氣還處於暴走的狀態,不能被道蓮所隨意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