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吐血了?”元易峰正在伏案看書,聽到白蓮的話擡起頭來。
“我已經好了許多了。”他沒有正面回答白蓮的問題,只是避重就輕地說,只是這一句話卻也是善意的謊言。
“好了許多?”白蓮苦笑,將她在後花園裡的發現放在書案上。
那是一條雪白的手帕,手帕上有一些土,土上的血跡猶存,正是每次元易峰吐血的時候處理掉的那些東西,事已至此,好像也沒有辦法再隱藏下去了,元易峰無奈一笑,“你怎麼發現的?”
白蓮卻不告訴他她是如何發現的,盯着元易峰蒼白的臉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多久一次?你有好好吃藥嗎?”
這張臉是這麼蒼白,幾無人色,而這個人又是那麼一個淡然的個性,爲什麼她還會這麼輕易就相信他的謊言呢?
白蓮沒有發覺自己的話才顫抖,連她指着那證物的手都在抖動,元易峰心中有些不忍,卻不得不殘忍地讓她認清現實,“小葉兒,聽我說,我的病你應該也很瞭解的,治不好的,你就不用在做無用功了,活了這麼多年了,我也已經滿足了……”
“我不滿足!”白蓮不想聽見他這番消息脫俗的話,“我要讓你活下去,還要你活得比誰都好!”
“夜!”
察覺到白蓮渾身散發出的瘋狂,元易峰心下一驚,想要抓住她,她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動作太快,沒有聽到元易峰心急之下的叫聲,不是調笑一般的稱呼,而是那深沉的呼喚。
多少個日子,他被身體的痛楚折磨醒來,口中喊的就是這麼一個名字。
有誰比起親人兄弟還要了解他的心思?有誰大大小小裡裡外外將他照顧得無爲不至?有誰在他病發之時時時刻刻陪伴在他身邊甚至哭溼了枕頭?
又是誰每每出現在他的夢中?又是誰的名字成爲他輾轉難眠之時的良藥?又是誰是他寧願自傷一百也不願傷她一分一毫的心中的女子?
一直都是她。
夜,我不想讓你爲我再受傷,不想讓你爲了我而讓你潔白的眼睛染上血腥,你懂麼?這樣的心情,你懂嗎?
元易峰疲憊地以手遮眼,最近他是那麼容易疲憊,他怕是時日無多了。
元無月卻不知道這些,她一直都很相信元易峰的話,因此他說他的病好了許多,她自然也就相信了,在她的眼中,她的二哥是最厲害的,什麼事情到了他的手上都會迎刃而解。
她不相信那個皇室傳說,也不相信坊間流言,她只相信她二哥!什麼“三魂不全,短命之身,”,什麼“三十遭劫,魂歸西天”,她統統不相信,她二哥這麼厲害,閻王都敬他三分,怎麼可能抓得住他呢?
在元無月的心裡,元易峰就是這樣的存在,以至於後來元易峰變成了那般模樣,她始終無法相信。
命運,就是這麼喜歡開人玩笑吧。
聽到咋呼咋呼的聲音,元易峰皺眉,擡起頭來正好和推門進來的元無月的眼光撞上,“二哥!”
這個小丫頭片子,又惹了什麼事情了?元易峰有些無奈,這個小丫頭,從小到大就是個惹禍精,每次惹禍找他的時候,本來就晶亮的眼又要比往常還亮上三分,現在他看到這樣的眼睛就頭大,“你又惹什麼事了?無月,你現在是西京的王妃了,穩重一點,還有,你已經嫁爲人妻,有事的話不要總是找我,你的夫君同用可以幫你解決的。”
“二哥,你不疼我了!”完蛋!元易峰心中暗叫不好,今天這個丫頭不僅眼睛賊亮還撒嬌!恐怕今
天讓她找上門來的事情比以往還要棘手三分。
“誒。”元易峰嘆氣,“說吧,又出什麼事了?”
元無月驚叫一聲,“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好了,別拍馬屁,快說。”
元無月便將畢成之事和元無夢被軟禁的事細細道來,元易峰越聽,臉上越見凝重,這事不簡單!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想再過問外面的世界,也沒有出門,沒想到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可是,即使他想管,他現在也沒有那個權力了。
“沒有辦法嗎?”看到二哥難得的凝重神情,元無月也染上了憂色。
“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要由你出面,聽我說,你去向父皇請求讓無夢暫住你的府中,我回頭和大哥商量,在事情解決之前,絕對不能讓無夢出事,知道嗎?”
元無月連連點頭,對元易峰全然的信任,“可是父皇一個月以後就要將我送走了,一個月的時間來得及嗎?”
“拖延,這件事就靠你夫君了,如果由他出面的話,父皇也得賣他一個面子。”想到那一日見到的年輕將軍,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好像什麼事情就要開始了。
元無月聞言,馬上開動腦筋,想着要怎麼說服凱恩,她沒有想到,這一拖延,他們就錯失了一個可以全身而退的機會。
自元易峰那裡出來之後,白蓮再次獨闖邪魂宮,看着籠罩在詭異青霧之中的閣樓,白蓮定了定神,走了進去。
在她走後,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閣樓的瓦片之上,她站着的地方及其危險,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摔個斷手斷腿,然而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那身姿十分綽約,紅紗如血,隨風而起,在夜空之下顯得及其詭異。
“白蓮,你以爲我的地方是那麼容易闖的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女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咯咯笑起,“想要救他?那就拿你的命來換吧!”
這詭異的青霧似乎是被上一回她來時更濃厚了。看着眼前遮蓋住去路的去路,白蓮思忖道。
早前,她就聽聞千手神手知曉魂草的所在,她以爲又是一個假消息,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但是今日在知曉了元易峰吐血之後,她再也按耐不住,即使是個假消息,她也要去探個究竟,因爲,這是元易峰唯一的希望!
原本她只是要找一些鬆軟的土做盆景,沒想到後花園一行卻讓她發現了元易峰的秘密,她心中又氣又痛,如果不是她這麼偶然發覺,他是不是就是要這樣瞞着她,直到……
千手神手是坊間口口相傳的名醫,本來他的下落應該還算好找,哪裡知道,她找上了門後,卻只剩下欲哭無淚的藥童,她心中一驚,心道一定是出事了。
果然,藥童告訴她,幾日之前,千手神手就被邪魂宮的人劫走了。
白蓮心生蹊蹺,這邪魂宮絕不會沒事卻擄來一個醫者,除非他真的知道些什麼!
會是魂草的消息嗎?還是又是邪魂宮的陷阱?這麼多年來,邪魂宮以魂草騙來了許多人,並不只是她,但能逃出生天的少之又少。
可是,就算知道希望渺茫,她還是得上前一試。
就在這時,有什麼從耳邊掠過,白蓮眼睛雖然不能視物,耳朵卻無比敏銳,她手上一動,什麼東西已經被她抓在手裡。
是蝙蝠。
她纔剛看清,無數的蝙蝠就向她襲來,方纔的驚眼一瞥,她看出那不是普通的蝙蝠,那蝙蝠足足比以往所見的吸血鬼還要大上一倍!那牙齒也彷彿雕刻出來的,銳利得似乎可以輕易劃破人的皮膚……
白蓮甩出軟劍,眯眼看着這些怪物,就在這時,她的眼前出現一個極其古怪的畫面……
感覺到空氣的波動,白蓮調動起全身的警覺,卻見面前的青霧發生了奇異的變化,原本只是緩慢擴散的青霧忽然向着同一個方向集中,隨後忽然變成一把利劍,向她攻擊而來。
白蓮迅速發現了異常,即使躲過了這陰險的一擊,只是這劍就像有了生命一樣,更準確的說,像是有人在幕後操控似的,無論她躲哪裡,它也如影隨形,白蓮不耐煩玩這種躲貓貓的遊戲,甩甩軟劍,那軟劍竟在她的手中變得堅硬起來,好似那不是什麼軟布,而是什麼千年寒鐵鑄成一般。
沒錯,她手中的武器是一條軟布,正確的說是一種十分具有殺傷力的蠶絲製成的布料,這種蠶絲及其鮮見,許多人爲了這麼一條蠶絲而攀上那皚皚雪峰只爲了得到一個蠶寶寶,可是大部分人都是命喪當場,因爲那蠶寶寶不比一般的春蠶,無比兇殘,只要靠近就會吐絲射殺靠近之人,那絲並不亞於一把絕世好劍,輕易殺人於無形,自然,她手中這軟布也就顯得格外珍稀。
這是她在極樂谷中偶然得到的,當時她只是見它面料十分美麗,想用它來做一條手絹,沒想到卻被它所傷,易峰知道後,竟然將那布料製成了一條軟鞭,哦,以她當時的想法,那由布製成的軟布確實只能是軟鞭,然而,在一次誤傷人之後,她才明白它的殺傷力,因此,她不輕易以它示人。
這軟布有一個更加奇妙的地方,平時若果只是將它當做布料使用,它可以作爲一把軟劍,如果將真氣注於其中,它卻也可以成爲一把能砍萬物的寶刀。
就像現在。白蓮將真氣一點一點融於手中的布料,忽然大喝一聲,“銀鏈,走!”聽見她的呼喊,原本只是堅硬的質地竟然散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芒,好像在呼應她的呼喚。
此時那詭異的劍也到了她的面前,她舉起銀鏈一砍,中了!
她心下一喜,然而那劍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詭異的消失,連一點殘骸、一點聲音都沒有,而那詭異的青霧又開始流動。
白蓮心中大叫一聲不好!她怎麼會忘記了,這怪劍正是由這詭異的霧形成的呢,實體對上非實體,與敵人在暗我在明是一個道理。
她想着,又有一把劍向她擊來!
變快了!白蓮心想,這霧劍形成的速度變快了,不好,她一定要找個辦法穿過這裡,否則她今天也許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心中一凜,白蓮向霧氣的邊緣靠去。
她原本以爲,這霧氣只能凝聚出一把劍,只能在霧氣中央形成,而這卻是個思維陷阱!就在她要穿過邊緣薄霧的時候,心中還在欣喜,卻忽然感覺到身上一痛。
那霧氣竟然化作無數的小匕首向她襲來!
在被刺中的時候,她感覺到刺骨的冷,想去拔劍,那劍卻是憑空消失了,又或者說是融進了她的身體中。
沒有時間去想那霧氣到底對什麼有什麼害處,她砍下一片刀風,將萬千霧劍阻擋住,擡眼向去處看去……
這一看,她傻眼了,在她眼前的是一整排黑洞洞的入口,每一個都像是有什麼陷阱在等待她,然而,沒時間了!眉頭一皺,她縱身躍入其中的一個洞口之中。
她這一縱就跳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那被霧劍射中的地方像有什麼東西在往身體裡鑽,這種感覺……莫非是蠱?
用火摺子照亮了洞中,這一看,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在她面前的是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