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饒小雨的命，還是饒你的命？”元無月的眼睛眯起，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青，“白主子？小青，你還記得你的主子是誰嗎？不要以爲你是伺候我皇姐的人，我就不敢動你。”
“小青不敢，小青不敢……”因爲元無月口氣中的森冷，小青連連磕頭，冷汗自額頭上不斷滾下。
“誒~別動，對，就是這樣。”元無月將小青從地上拉了起來，“我看看，淤青了沒有……還好，你怎麼可以傷到自己呢？你是不是想讓我姐姐以爲我虐待你？”
“小青不敢……”
“呵，你最好不敢，以後記住你的身份，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全部給我記清楚了來。”
“可是，皇上，白……夜在您身邊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您放……”小青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元無月踹了出去。
不能傷到臉，踢在肚子總不會被發現吧？
沒想到元無月這一踹，正好將小青踹向走進來的凱恩腳下，凱恩立刻將小青扶了起來，“你還好吧？”
“是……誰……”在一剎那，他以爲是宮中來了刺客，沒有想到卻是元無月。
“是我，如何？”元無月冷着臉看了他一眼，別過臉去。
小青看到凱恩，不顧肚子上的疼痛，連忙跪下，“主子，求求您救救白主子吧，她被關進天牢了！”
“什麼？”凱恩皺眉，看向元無月，“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元無月只是冷着臉，“這就是你對待皇上應該有的態度嗎？”
凱恩聞言，眼中閃過什麼，咬牙，半跪下，“皇上，白大人爲聖元鞠躬盡瘁，望聖上徹查。”
“呵，還查個什麼？我當場抓到了，人贓並獲！”想到那一個晚上聽到的消息，就算是殺她一百次都不爲過！
“怎麼會……”凱恩牙關緊咬，“我明白了，我去查清楚再來。”
說完，他拉起小青便向外走去。
“主子……”小青還想說什麼。
凱恩搖了搖頭，“別說了，現在她正在氣頭上，你說什麼她都聽不下去的。”
她的性子本來就是這樣，但在當上皇上之後，較之以往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能夠理解，曾經，他從黑塔中出來之後，也是這樣的，讓她這個原本天真的女孩子來管理一個國家，實在太爲難她了，他也知道現在朝廷中的局勢以及閒言閒語將她逼得已經有些反常了，現在，也只能儘量順着她了……
在他們走後，元無月才猛地跌坐進一邊的雕花椅上，“來人啊，傳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是她這一方的人，爲了防止那些老賊在被救出把柄後自救，她早早地罷黜了原來的刑部侍郎，裡面的絕大部分官員也被重新編制。
“她招供了麼？”
“稟皇上，白……夜並未開口說過一個字。”
“我養你們做什麼的？”
“……屬下明白了，屬下告辭。”
聽腳步聲遠去後，元無月才慢慢抖動了一下衣服站起。
跨出門的時候，刺眼的光芒幾乎讓她暈眩，啊，是太久沒有練武了嗎？看來得再找個師傅好好學學了……想壓垮她？她決計不會叫他們得逞的。
眯眼看到大院裡跪着的奴婢，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誰是小雨？”
“皇上，我是小雨。”
“我明白了。”元無月無害一笑，“跟我走吧。”
坐上皇輦之前，經過一個侍衛的時候，元無月淡淡道：“處理掉她，乾淨一點。”
“是。”
途中，經過御花園，遠遠的有花香飄來，叫人心曠神怡，“停下。”
“你們先離開吧。”
“皇上。”
“走。”
“是。”
是了，是這個味道，可惜味道是一樣的，花卻不同了。當日皇宮被屠戮，這些花也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一時之間全部枯萎，爲了找回這個味道，她廢了不小的心思。
只是花的味道能找回來，卻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些花了，人也是，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了。那些血腥能夠洗滌殆盡，那些傷痛卻永遠埋藏在了心裡。
換做一年以前，她完全沒有想過她會有坐上皇位的一天--她根本不想要的啊。
朝廷中的許多老賊都對她有意見，她並不是不清楚，她只是在忍耐而已，難道沒有人察覺她在忍耐嗎？還有白蓮……白蓮！她竟然也欺騙了她！她竟然背叛了他們！
可是叫她處死白蓮，她不捨，只是如今已經人贓並獲了，她到底還在堅持什麼，在……保護什麼？
自從知道二哥還在世的消息之後，她就命人到處尋找，可惜，迄今未果。
白蓮說他已經失憶了，可是……她不信！對於一個欺騙又背叛了她的人，她還該如何相信？
如今父皇、大哥、三哥都離開了她，二哥、四弟、五弟明明活着，卻不回來，爲什麼……
她好累啊……
有什麼細細的聲音傳來，似是哭泣聲。
是誰，是誰在替她哭泣？
她悄悄地往縫隙中看去，卻看到了兩個相擁的身影，那一張臉她絕對忘不了，不正是她的丈夫嗎？而另外一個……
元無月握起了拳頭，閉了閉眼，悄然離開。
凱恩沒有想到小青會忽然抓住他的衣服哭了起來，他直覺推開，可是在聽到小青口中的名字之後，他不自覺地心軟了。
“尼路，尼路，你在哪裡？爲什麼你那麼傻？我好想你啊……”
凱恩暗暗嘆息，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尼路還在的那些日子，在那個時候，月兒還是那樣天真善良。當然，他依然愛着她。只是因爲種種的事情，他對她一直心懷愧疚，如果他早點帶走她們兩姐妹，也許她們就不會變成這樣。
想到這裡，凱恩開口道：“小青，忘了他吧。”
“不！我絕對不會忘了他的。”
小青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抓着的人竟然是凱恩主子，連忙鬆開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你起來吧。”
小青暗暗責怪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呢，只是在哭得迷糊之時，看到凱恩的那一雙眼睛，就忍不住讓她回想起和尼路的那雙眸子……如果讓皇上看到這一幕的話……她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主子，請您一定要救救白主子啊，現在也只有您能救得了她了。”
“不是我不想救。”凱恩背過雙手，“她又怎麼會真的對付白蓮呢？”
如果元無月能留下來，如果元無月聽到了這一句話，也許之後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
情。
猜疑比誤會更可怕之處在於，誤會是可以解釋的，但猜疑一旦產生，即使解釋，也不是那麼清楚了。
元無月如同遊魂一般，走回了寢宮。
“皇上，您總算回來了，這是……”
淡淡瞥了高總管一眼，元無月冷冷道：“先放一邊，你們都下去。”
她向最裡面走去。
自從做了皇上以後，因爲不放心孩子，她也將孩子帶進了宮中，因此有外人在傳，說宮中出了嬰鬼。
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沒讓她省心過。因爲是早產，無憂自小體弱多病，而且十分愛哭，她一天勞累下來，總是累倒在牀上，半夜卻被孩子的哭聲吵醒。
許多時候，她幾乎想放棄了，叫人來照顧。可是縱觀這宮中，有幾個人是可信的，她終究寧願自己辛苦一點，自己帶。
如今小娃娃睡飽了，餓哭了，元無月只是冷冷地看着，即使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走來，也不爲所動。
幾天沒看到孩子了，凱恩也是心癢難耐。雖然因爲元無月將孩子安排在皇上寢宮的側室，讓他要見上孩子一面都比較麻煩，可是他還是很感動於她的這份用心的。
然而，還沒有進房間，他就聽到了一聲又一聲的哭泣……
凱恩一衝到屋子裡，便看到元無月漠然地站在一旁，而搖籃裡，孩子卻在撕心裂肺地哭泣。
“你在幹什麼？沒看見孩子在哭了嗎？”凱恩皺眉，一把上前抱住了孩子，見無憂整張臉都漲紅了，眉頭更是緊皺。
瞥了一眼依然不爲所動的元無月，凱恩嘆了一口氣，“如果你不想養的話，就交給我來吧。”
聽到這句話，元無月總算有了動作。像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就要被奪走了，元無月猛地從凱恩的手裡搶回了孩子。
凱恩因爲不想傷害孩子，放開了無憂，見元無月臉上的緊張，心裡才鬆了一口氣，幸好，她還是很緊張孩子的。
元無月將無憂抱在了懷裡，見無憂用那無辜的雙眼看着它，好像再控訴她不給吃的，她一下子心軟了，撩起了衣服，忽然想起了凱恩還在屋子裡，僵硬地道：“出去。”
凱恩忍笑看了元無月一眼，知道她是在害羞，也沒有強迫他，乖乖地離開了。
聽到腳步聲踱出門外，元無月才放心地開始哺育孩子。
她沒有發覺到，一雙含笑的眼睛，在看着她的動作之後，越來越深暗。
直到孩子喝飽了，心滿意足地繼續睡去，元無月將無憂放回搖籃裡，心想，這一覺又是要到半夜纔會醒來了。
忽然之間，有一隻手連同手臂圈住了她，另一隻手則橫亙過她的胸前，將她整個包圍住。只是一瞬間，元無月就認出了這個懷抱，因爲這個懷抱實在是該死的熟悉啊……曾經有多少個夜晚，她就是枕在這個胸膛中入眠的。
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許多話她根本來不及告訴他，然後時間一拖，那種撒嬌的情緒也沒有了。
她多想告訴他，在他離開的那一段時間，她是多麼想念他，在一開始的時候，不僅是妊娠反應導致的嘔吐叫她寢食難安，想念他的情緒更是時常折磨得她魂不守舍。可是她忍了下來，無論別人是怎麼看的，她一直相信他，可是他卻……
在那熟悉的麝香之氣中，她聞到了，一絲女兒的芬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