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門前,她開始運氣,身上的衣服被拉扯着,小狼可憐巴巴地看着她,“不要再丟下我了……姐。”
因爲那一聲“姐”,白蓮心中柔軟,“好。”
沒關係,即使易峰忘記了她,起碼她知道他還活着,起碼她還有小狼陪着她……
如同拉布拉多所說,整個中原城裡一片詭異的安靜,監國府中亦然,只是有北漠重兵在外把守,元無月所住的地方亦然。
隱隱有娃娃的哭聲,元無月一愣,纔想到,無月已經生下孩子了。
“誰?!”
有暗器破空襲來,元無月抱着小狼,身形一閃,凱恩已經到了她的身邊,見到她,明顯一愣,“你……”
“無月呢?”
他的眼神明顯一黯,“進來吧。”
“嗯。”
她不止見到了元無月,還見到了元無夢--如果,那還可以稱得上是人的話?
看着元無夢如今面目全非的模樣,白蓮的眼中流下淚來。
“無月,擡頭,看是誰來了?”凱恩在一邊提醒元無月。
元無月看見她,衝了上來,“小葉子,你到底去了哪裡……嗚……”
白蓮默默地輕拍着她的肩膀,無言地安慰。許久,她才輕輕問道,“是誰下的手?”
元無月搖頭,隨後又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
“我是在宮裡找到姐姐的。”
“宮裡?”白蓮的腦海中閃過一抹光,“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元無月的眼中燃氣了憤怒的火焰,“是他,是畢成那個混蛋,他殺了所有人!”
白蓮直覺搖頭,“不可能……”
“爲什麼不?你沒看到……整個皇宮都是屍體,滿地的血……”
白蓮並非在袒護畢成,她也捉摸不準他心裡的想法,只是覺得中元城的古怪幾乎可以肯定是夜姬的手筆了,既然如此……她眼睛一亮,“你進皇宮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空氣有什麼異常?”
“空氣?”
元無月還在疑惑着,凱恩已經幫她回答了,“有。”
“是不是有青色的霧氣?”
“嗯。”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這青色的霧氣有什麼古怪嗎?我沒有注意到。”
白蓮沉思着,忽然越過元無月向元無夢走去,元無夢也看着她,眼中有光在流動。“沒事了……”白蓮輕嘆,“現在沒事了,讓我問你幾個問題好嗎?”
元無月連忙着急地提醒,“她……”
“不用回答我,只要眨眼就好,肯定的答案,你就眨一下眼睛,否定的答案,你就眨兩下眼睛,如果我的問題沒辦法回答,你就閉上眼睛,好嗎?”
三人都屏息看向元無夢,緩緩地,元無夢眨了一下眼睛。
白蓮偷偷吁了口氣,“這件事不是畢成做的,對嗎?”
元無夢眨了一下眼睛。
“是離魂宮的人做的,對不對?”
元無夢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些什麼,然後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元無月見此,臉上閃現過激動,走到了前頭,“姐,告訴我,到底是誰害你的?”
白蓮緊張地望着元無夢,然而元無夢只是閉上了眼睛,凱恩連忙上前去拉起元無月,“你別爲難她了,這個叫她怎麼回答?”
元無月的眼中有抹沮喪,隨即又燃燒起火花,“我不管,即使畢成不是傷害我姐姐的真兇,聖元的事……也和他逃脫不了干係,我總有一天會手刃仇人的!”
屋子中一片寂然。
白蓮在心中嘆息,她說得沒錯,即使畢成真的沒有動手,這件事也和他逃脫不了干係。凱恩心中卻是有另外的想法。
回到了監國府,她收拾了一些東西到元無月這邊,雖然現在那些守着宅子的士兵看起來像是畢成派來保護他們的,可,誰知道呢?靠人不如靠己。聖元已經大亂,中元城現今已是人心惶惶,即使已經封鎖了城門,但,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總會有暴露的一天。
恢復了一些功力之後,她便往皇宮而去。
皇宮的守衛並不是很嚴密,也許是因爲城外的威脅已經退去了,又或許仗着北漠、西京兩國的兵力還在,反正正好順應了白蓮的需要。
今天,她是來找畢成的。
這並不難,因爲他就站在大殿門口,風將他的斗篷揚得高高的,有幾分站在巔峰的俠客的冷清之感。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他微微一笑,“你總算來了。”
將白蓮讓進暫時居住的寢宮中,見白蓮在打量,道,“怎麼?我以爲你對聖元的皇宮應該不陌生纔對。”
“嗯,我對‘聖元的皇宮’不陌生,只是,這已經不是‘聖元的皇宮’了。”
半晌才聽到畢成的回話,“我知道你氣我,但你願不願意聽我的解釋?”
“不然我是來做什麼的?”
畢成輕嘆一聲,“我本來並沒有打算要坐上這個位置的。”
“哦?那請問你這麼大費周章是爲了什麼?”白蓮的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卻不知道是嘲諷他,還是自嘲。
“別這樣,白蓮,你不能這麼不公平!”畢成受不了似地抓住了白蓮的肩膀,然後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的功夫呢?怎麼回事?”
“沒什麼。”白蓮無意解釋。
畢成看着那淡漠的臉蛋,半晌,哈哈大笑起來,“是啊,‘沒什麼’。對你來說,我根本什麼都不是……可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在乎你是否幸福。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本來這一次帶兵進軍聖元,我只是想和元易峰一比高下而已。如果他選擇了江山,那我就要奪走你,如果他選擇了你,那我自願退出……”
他還沒有說完,白蓮就狠狠打斷了他,“畢成,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不,這是我們三個之間的事情!”
白蓮無意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半晌才搖頭道,“你知道你爲什麼輸嗎?因爲你永遠不明白我想要什麼,你也不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江山於他,根本不足掛齒,他在乎的,永遠是他的親人的幸福,國家的平安。畢成,你的愛太自私了。”
“沒錯!”畢成忽然站了起來,“我就是看不慣他這種自以爲犧牲很多的人。對所有人都溫柔,也就是說對所有人同樣殘忍。我想你比我更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明白,她怎麼不明白……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即使明白了,也已經深陷泥沼,不可自拔了。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一切都晚了。”
“是啊,一切都晚了。想要的偏偏得不到,不想要的偏偏塞到了我的手中,這就是命運嗎?可笑、可笑。”
白蓮默然不語,不知道,他們今天的對話是否也在那個人的眼皮底下?只是,她不明白,如果那個人會因爲元無夢對畢成的癡狂而……爲何卻不殺了她?那個人肯定知道,只要是有關於易峰的命,就算是要她自盡,她都在所不惜。
“不管怎麼樣,現在聖元就拜託你了,千萬不要讓北漠和西京的人趁虛而入。”
“我知道。”
畢成有些煩躁地說,忽然,猛地擡起頭看着她,“白蓮,我等了你這麼久,難道你自己就沒有什麼話想告訴我嗎?”
白蓮的身體僵直了一下,一聲輕嘆含在了嘴裡,“對不起。”
畢成頓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
白蓮不忍,拉住他,“畢成,你不要這樣。”
手臂一痛,畢成一雙傾城的眸子在她的眼前放大,“白蓮,你真的很殘忍。”
白蓮垂下眸子,半晌嘆息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夜姬有牽扯,她,並非善類。”
畢成甩開了她的手,“你走吧。”
白蓮看了他一眼,見他已經不想再看見她,只能訥訥走掉。
其實在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遠走高飛,然而,想到夜姬,想到現在動盪不堪的聖元,想到虎視眈眈的北漠、西京……
白色的影子在月夜中翻飛,轉眼不見痕跡。
“大人,您要找的人來了。”
“嗯。下去吧。”
“是。”
被綁進來的是聖元的三朝元老,爲人耿直,對元無敵十分尊崇,更是個推崇家族統治的人,並且對軍隊的事情一向有意見,自然,他對畢成這個叛軍統領和非皇族血脈之人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
“畢成,你個……”
他還沒開罵,已經有人上前塞住了他的嘴,面目堂堂的三朝元老哪裡受過這種待遇,瞬間漲紅了眼,死命地瞪着他,看樣子像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反正被這樣看已經不是三天兩頭了,畢成以手肘撐着扶手,“我有讓你們塞住穆大人的嘴巴嗎?”
嘴巴得了空,喘了口氣,穆先孔沒有再說話,只是臉色依舊難看。
畢成拍了拍手,“給穆大人鬆綁,賜座。”
見所有人都退下了,穆先孔冷哼一聲,“反賊,你就不怕我一刀捅了你?!”
畢成只是挑了挑眉,沒有和他討論“自不量力”這個問題,而是直入主題,“穆大人,其實今日請穆大人來,是有要事相敘。”
“免談。”
“如果這事是關於皇位的呢?”
“現在你們這羣反賊早就無法無天地霸佔了皇位,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是嗎……”畢成玩着手中的茶杯,“我以爲,皇位應當由皇室之人來擔任纔是。”
聽畢成這麼一說,穆先孔一時不知道做出什麼表情,“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對皇位並無興趣,可是現在的時局,非得要有一名新君來穩定人心……”
畢成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穆先孔打斷了,“我明白了,你分明是想引蛇出洞,一網打盡,我是絕對不會將他們供出來的!”
看穆先孔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畢成暗自嘆息,所謂的三朝元老就這點程度,他應該替他感謝皇恩浩蕩,才能容忍他這麼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