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風雨揚州城

匡扶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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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渥這段時間一直坐鎮江南,作爲後周在長江流域駐守的水軍負責人,他的立場至爲關鍵。

李重進自從到了揚州,就注意到宋延渥的重要性,也曾命人攜帶重金前往開封府活動,試圖讓自己的親信替代宋延渥掌管水師。可宋延渥是誰?人家可是隨同郭威創立後周的元老重臣,又有董遵誨等人的一力支持,李重進的小伎倆根本就無法成功。

李重進無奈之下,也只能對宋延渥多方拉攏,可是宋延渥歷經三朝而不倒,哪裡是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收買的?更何況李重進的小動作他又不是不知道!於是宋延渥欣然笑納了李重進送來的重禮,摟着李重進送來的美女,發出一陣陣讓李重進心暖的言辭,轉手卻將李重進的所有表現全都密告於京中。

此次被朝廷任命爲都排陣使,宋延渥立即命令水軍實行總動員,趁着李重進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李重進駐守在外的幾個親信手下發動了突襲。李重進正在策劃與朝廷的對抗,由於消息的不對等,他甚至還不知道朝廷已經平定了李筠的叛亂,更沒想到朝廷會突然下手。李重進都沒有心理準備,更何況他的其親信了,這些人對宋延渥的突襲毫無防備,幾無抵抗能力,很快就被宋延渥抓進了戰俘營。

等到李重進得知消息的時候,宋延渥的水軍已經對揚州城附近實行了封鎖。李重進數次派出部隊。只是人家宋延渥都是水軍,就是不上岸,李重進所部全都是旱鴨子,也只能灰溜溜回到城中。經此一役。李重進所部士氣更是下跌。

向美向李重進進言道:“大帥,現在軍中士氣甚爲低落,那宋延渥實在是欺人太甚!等到唐國押送的糧食到了,我第一個要找那宋延渥算賬!”

李重進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說道:“剛剛得到消息,李煜這個雜種把咱們給賣了,朝廷已經組建揚州行營南下平叛,而且朝廷的大軍已經到了淮南。要不然這宋延渥哪有如此底氣?!”

“什麼?”湛敬詫異地問道:“朝廷哪裡來的大軍,李筠這傢伙不是已經拖住董遵誨了嗎?!”

張崇詁嘆了口氣,“咱們都中了朝廷的緩兵之計!前些日子,朝廷在碾子谷大敗李筠主力。隨後攻破澤州,李筠被逼得自焚身亡!現在就連李筠的兒子李守節也已經向朝廷投降,朝廷兵馬的主力已經悄悄南下!”

李重進怒聲說道:“開封府已經任命石守信爲揚州行營都部署,兼知揚州行府事;任命王審琦爲揚州行營副都部署;任命李處耕爲都監,宋延渥爲都排陣使。這樣重要的情報。咱們的細作居然什麼也不知道,我竟然是從宋延渥派人送來的勸降信上才瞭解到,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衆將嚇得全都跪倒在地,張崇詁這個首席智囊也不例外。這段時間李重進對城內外進行了大清洗。衆將雖然對李重進忠心耿耿,卻也有狐死兔悲之感。對李重進更加敬畏。

李重進嘆了口氣:“都起來吧,範質等人都是些老狐狸。耍起心眼來,咱們這些武將哪裡趕得上人家!現在董遵誨已經率領十萬大軍南下,咱們揚州城只有兩萬餘人,大家說說咱們該怎麼辦吧!(董遵誨親率六軍人馬約一萬五千人,石守信所部約有四萬人,雙方合計五萬五千人,詐稱十萬大軍!)”

衆將聽到朝廷動員了這麼多人,全都有些個傻眼,就連前段時間叫喚得最囂張的湛敬也低下了頭。眼看着大家士氣低落,李重進連忙給張崇詁使了個眼色,讓他想個辦法。

張崇詁不愧是李重進帳下第一謀士,他大笑一聲,大聲說道:“哈哈哈,可笑死我了!大家居然被虛張聲勢的董遵誨所騙過,實在是可笑!”

見衆人很是疑惑,張崇詁笑着說道:“李筠乃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手下又有三萬精銳之師,朝廷即便在碾子谷大戰中取得勝利,也得付出慘重的代價!何況澤州地勢險要,李筠既然在澤州成仁,肯定會督促手下給周軍以沉重打擊,讓他們進一步付出慘重的代價!雖然現在有傳言說潞州李守節不戰而降,可大家也得動動自己腦瓜子想想,李筠可是李守節的親爸,當兒子的難道就不給自己父親報仇嗎?何況李守節還有漢國的援助,董遵誨即便能夠拿下潞州,也肯定付出重大代價。如此三番,朝廷兵馬縱使都是精銳,也都被打成了疲憊之師!所以此次朝廷名義上動員十萬大軍南下,在我看來,頂多也只有三萬人,其中還少不了有青壯百姓濫竽充數。”

被張崇詁這麼一說,大家臉上又都有了幾分血色。李重進嗤笑道:“瞧你們這點出息!我也知道,最近軍中士氣比較低落,影響戰鬥力。這樣吧,值此危急之秋,我宣佈對揚州城實行宵禁。一會大家劃分一下負責區域,對區域內的百姓進行集中清查,抓捕開封府的探子!”

李重進不愧是帶兵多年的猛將,很清楚他麾下將士都是些什麼貨色。不同於董遵誨軍中嚴明的軍紀,李重進中的軍紀就是擺設,過去郭威生前李重進所部還有點兒紀律;郭威死後,李重進覺得自己沒得到皇位很是憋屈,對他手下更不加約束,軍紀一塌糊塗!現在李重進這樣宣佈宵禁的命令,一會士兵們就會將揚州城翻個底朝天,將城裡看得過去的女子和財貨全都搶到軍營裡!等到士兵們吃喝玩樂一段時間,士氣自然得到恢復!

衆人笑着討論着,盤算着一會去哪家大戶那裡享樂。李重進卻悄悄皺緊了眉頭,揚州城在南唐被迫放棄時已經得到了焚燬,現在剛剛重建的揚州城裡百姓數量實在是有數,而且城防工事更加薄弱,根本就不能抵擋朝廷大軍!而且自己只有兩萬所謂的大軍,而朝廷兵馬可都是些精銳!只是這些事自己卻不能說出來,要不然軍心散了,隊伍更不好帶!

不一會將軍們瓜分完畢,全都樂呵呵離開。張崇詁與他們勾肩搭背,一起出門,不久又偷偷溜了回來,對李重進低聲說道:“大帥,剛剛我那些話只有一半爲真,也不過是給衆將打氣而已。不過我估計李筠再怎麼不堪,也有三萬大軍,朝廷必定會付出相應的代價。加上澤州地勢險要,朝廷兵馬即便強攻得手,也得付出慘重代價。只是李守節這個人軟弱無能,毫無軍事能力可言,如果董遵誨以大軍威逼,這傢伙肯定會搖尾乞降!

在我看來,朝廷雖然派不出十萬大軍,可總能派出五六萬人,而咱們這揚州城卻也有兩萬士兵,只要將士齊心,總能夠與朝廷兵馬耗上一段時間!我就不信遼國和北漢就這麼老實,眼睜睜地看着中樞平定內亂!等到他們插手之後,咱們就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說不定就能與朝廷平分天下!而且,對於如何對付董遵誨,我也有一點心得。”

李重進連忙請教,態度放得很低。張崇詁就冷笑一聲,低聲說道:“現在董遵誨地位很高,絕對不可能率領先鋒兵馬來此,如果我們能在朝廷南下時對其先頭部隊發動斷然打擊,打掉他們的銳氣,那揚州城雖然殘破,卻也能讓大帥與開封府分庭抗爭!”

聽到這裡,李重進心中倒是燃起了一線希望。剛剛他給將士們自由掠奪的機會,按照往日的經驗,等到朝廷大軍來到揚州的時候,他麾下將士的士氣就又回到了頂峰,如果自己挑選精兵強將,說不定就能擊敗朝廷的大軍!

李重進看着張崇詁還有話說的樣子,又再次請教。張崇詁看着李重進死氣沉沉的樣子,也想給他一絲勸慰。張崇詁環顧四周,見並無他人,低聲說道:“大帥,即便到時候咱們不能打垮朝廷大軍,咱們也有退路!那宋延渥手中只有數千水軍,並不能嚴密封鎖長江,到時候即便會戰失利,咱們也完全可以趁夜渡過長江,前往唐國避禍!”

李重進有些個失笑,這張崇詁還是改不了老毛病,還沒等打仗,就先考慮退路。他笑着說道:“如果能夠擊敗周軍,或者能與周軍僵持,那咱們就死守揚州。可是如果會戰失利,我寧願戰死,也不會渡江。那唐國國主李煜可不是有擔當的傢伙,如果咱們投靠與他,只怕朝廷稍作威脅,他就會主動獻上咱們的人頭!”

張崇詁低聲說道:“大帥不必擔憂,李煜雖然昏聵無能,可唐國朝中也還有明白之士。我聽說那武昌節度使林仁肇驍勇善戰,過去曾多次與先帝兵馬交戰,屢敗屢戰,始終保持鬥志,也算是難得的猛士。如果真到了危機時刻,林仁肇絕對敢於收留咱們,所以大帥退路無憂,只需要與董遵誨一較高低!”

李重進聽得此言,長嘆一口氣。他李重進也是征戰沙場的老將,也曾與南唐兵馬多次交鋒,豈會投靠一個敗軍之輩!真要是到了城破那一天,李重進寧願效仿李筠自焚,也不會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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