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打水沐浴,洗掉一身的濁氣,泡在水中,人也放鬆不少。
枉他自喻一身正氣,妖邪不侵,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被公子昭帶歪,也會被夢魘纏上了身。
捏了捏眉心,蕭崢張開雙肩,就勢往後一靠,靠在浴桶邊上。因爲這一動作,他不可避免地仰起了頭。
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此時,就在他頭頂上方的橫樑上,穩穩當當的坐着一妙齡女子。她一手撐着額頭,一手拿着衣帶耍着玩,也不知道在此看了多久了。
更重要的是她長着一張柳絮絮的臉!
蕭崢臉上一沉,危險道:“你何時來的?”
柳絮絮驚詫看了他一眼,“將軍不是應該說兩年不見,別來無恙麼?”
強行按着心中澎湃的波濤,蕭崢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看起來平靜。重重握成拳的手,被顫顫抖抖的藏在了水底。
曾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怎麼都沒有想到再次見到她居然是在這樣的一種事情之下,此等境地怎麼看他都矮了一節似的。
他有些懊惱,有些心慌,有些期盼,但更多的卻是驚恐。
“出去!”
半響,一直緊緊盯在嬌顏上的視線總算挪開,蕭崢冷冷吐出兩個字。
“你讓我走?”
柳絮絮揚了揚眉,不解地眨眨眼,他費盡心力找到她,現在要趕她走?
“你確定?”
蕭崢繃着臉,目無焦距,心道:縱然不讓你走又如何?
這兩年他的苦心沒有白廢,就知道她的失蹤肯定與公子昭有關。她如果有心來見他,何必等到現在。
“不後悔?”
後悔又如何,怨只怨他沒有在最好的年華里,且行且珍惜。他找了她兩年,無非是要問一句:當初爲何裝瘋賣傻,棄他而去?
可是,當他發現那張明晃晃的臉就在眼前時,卻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那我走啦!”
柳絮絮也不跟他磨嘰了,當真就輕飄飄地從樑上跳了下來,擡腿就往外走。
她今夜睡在相府裡,不知怎麼的居然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然後不知不覺就摸到將軍府裡來了。
自從他們達成一致,蕭崢果然沒有再去紅閣煩她。如此一來,她便開始覺得生活寡淡如水,缺了不少樂子。
她估摸着,這個問題一定是出在蕭崢身上,所以擺脫了暗衛,悄悄爬上了他的房樑之上。
這邊纔剛剛坐穩,蕭崢驚夢時那一聲凌厲“公子昭”,她差點就被嚇尿了。
然後是侍衛出聲詢問和好大一陣的沉默。
他當着她的面寬衣解帶,故意以美se誘惑她看下去,她有什麼辦法,要怪只能怪燈點得太亮了,讓她看了個徹底。
雖說不太明白爲何他洗個澡不脫褻褲,卻也讓她大飽了眼福。
放眼整個大隅,這京中第一公子的美名真的是白白被風家那個病殃子給糟蹋了。
她炙熱的眼神從他結實雙腿,略過健壯的胸肌,最終停留在那性感燎人的鎖骨上,腦子瞬間就勾勒出各種YY。
哪知鼻子一癢,居然流鼻血了!
她有多少年沒有流過鼻血了?時間久得連她自個兒也記不清了,現在居然對着蕭崢流鼻血。
一定是她最近看美人兒看得少了,回頭得惡補惡補。
正在她猶豫着要不要撤走的時候,蕭崢擡起了臉,一眼望到了她。
偷窺人家洗澡,還當場被人捉住的下場如何,柳絮絮不是不知道。可她又一想,雖然她穿的是男裝,但是這臉卻說明一切,他蕭某人總不能把她擰起來胖揍一頓吧!
他的確沒有揍她,但是卻臭着臉問她什麼時候來的?他沒吃錯藥吧?
……
“你站住!”
見她毫無半點留戀,說走就走,蕭崢好不容易平復的心,噌地一下竄燒了起來。
他跨出浴桶,不顧身上的溼衣和水漬,猛得捉住了她的手。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
蕭崢不說話,只管緊緊盯着她。
柳絮絮一時愣住,偏着頭想了半天這才恍然大悟,笑道:“你我之間不需要解釋!”因爲根本就沒法解釋。
不需要解釋?這就是他這兩年來一直想要的答案?
夜裡風大,微涼。蕭崢卻因這麼一句話,目光微凝,緩緩地放開她的手。
他曾一度爲了娶到她而努力活了下來,哪怕身上千瘡百孔的傷痛讓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他想,如果那個時候救他的不是她……不是她的話,他們又會怎麼樣?
“喂?吃錯藥了?什麼表情?”
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柳絮絮這才發現他似乎有些不對勁,往日他威武神氣,意氣風發,爲何突然就變得這樣消沉起來?
蕭崢沒理她,直徑走進內室。
柳絮絮心想:他不會是打算穿着溼掉的褲子睡覺吧?管他呢,跟她又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想到這裡,她撇撇嘴甩甩衣袖準備撤了,反正答應讓他見到柳絮絮,又沒有答應讓她一直見到柳絮絮。
她擡起腳正準備大步流星地走掉,室內卻傳來一句清冷的聲音。
“柳絮絮你捫心自問,你我至相識以來我可是做過有愧於你的事情?明明就是你情我願,你爲何要在大婚之前悔婚?”
有這事?不好意啊,沒這段記憶啊。
“不說話?還是無話可說?”房裡的聲音似乎又冷了幾分。
“那個……換身乾淨的衣服吧。”她其實是想說:把那溼褲子脫掉,你就可以睡了。
室內一陣沉默。
接着又是一陣沉默。
柳絮絮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氣氛了,因爲沉默就是一記慢性毒藥,侵心虐肺,麻痹四肢。
趁着還沒有中毒之前,她覺得有必要把他們之間的事情弄清楚。
可是這種男女之間糾葛事情,她也不好去問柳相爺,直接問蕭崢吧,萬一他其實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腫麼辦?
不管了,死就死吧!
此時,蕭崢也壓下了略略激動的情緒,退下裹得他渾身都不舒坦的褻褲。
柳絮絮突然改變方向,大步朝室內邁了進去……
“你……你你你……”
“柳絮絮!”
這一夜,本該是春雨綿綿,潤物細無聲的,可是京中的將軍府上空卻雷電交加。
蕭將軍既淒涼又憤怒的暴吼聲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府中的侍衛紛紛被驚動,不一會兒就燈火通明瞭。
柳絮絮雙手掩面,聽到外頭騷亂的已近到門邊的腳步聲,當真給嚇懵了。
羞憤歸羞憤,她卻一不做二不休,猛得往前一撲,一下把蕭崢撲倒在地。
侍衛們提刀帶槍的撞進來,看到了就是將軍衣衫盡除被壓倒在下的香~豔畫面。
“都看夠了沒有!”蕭崢一臉陰沉,面如鬼魅。
“沒……沒……看……看夠了。”一名侍衛小聲說。
柳絮絮把臉藏在蕭崢的懷裡,根本看不到外面是怎麼樣的情形,只是當她聽居然有人回了蕭崢的話之後,她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因爲她的手臂快被某個憤怒到極致的人捏碎了。
“滾!”
衆侍衛紛紛捏了一把冷汗,火速退散,尤其是方纔那個一不小心差點說漏嘴的人,此刻人已經嚇尿了。
將軍府內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柳絮絮抖動着肩膀,依舊壓着蕭崢不放。
“哈哈哈,太可愛了。那個小侍衛叫什麼名字,不如把他送給我……義兄吧,她一定會很喜歡的!”
蕭崢目光沉沉,好在他在她飛撲過來時,飛快地穿上褻褲,否則今夜他豈不是在下屬目前顏面盡失。
“壓夠了嗎?壓夠了就起來!”
這回柳絮絮還算老實,沒有反駁立即就爬了起來,她也知適量而爲,見好就收的道理。
“那什麼我走啦。”
“惹出這麼多的事就想走?”聽聞她要走,蕭崢心中一驚,目光又沉了沉。
“那你還想怎麼樣?”
“不出明日,我蕭崢圈養男倌的緋聞將會傳遍大街小巷,你不準備彌補一下?”
“你與我……義兄的豔事早已傳遍天下,多一點不多,少一點不少,不過是些庸俗之輩津口樂道的事情,不必在意。”
蕭崢冷冷一笑,“事不關己,你自然是不用勞心的!”
“好啦,今日之事到此爲止,我答應義兄來見你,你也要做好答應他的事。就此別過,後會無……”
“你要上哪裡去?”
“自然去我該去的地方……”
“比如玉閣嗎?”蕭崢面色沉沉,眼裡的痛意一閃而過,“你跟公子昭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真是你義兄?”
被他這種寒磣人的眼神給怵到了,她覺得兩年前留下的字紙已經寫得足夠清楚了啊。
“你……我們早就門前兩清了。”
“清?怎麼清?”
蕭崢生得俊美絕倫,雖是威名鼎鼎的大將軍,棱角柔和的俊臉俊卻時常讓人誤以爲他只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
‘門前兩清’四個字,很快就勾起了他兩年前的所有記憶,那一段始終讓他不明真相的記憶。
“柳絮絮,你若當真想跟我門前兩清,早在十二年前,你就不該把我搬回去!”
十二年前?完全沒記憶!眼下她十七歲,十二年前的時候她豈不是才四、五歲?
“如果你不救我,我就不會因爲沒了爹孃而孤苦長大,你也不必擔心我尋了短見,夜夜藉口怕黑來霸着我睡,你我同眠共枕輪了整個春夏秋冬。若非你孃親出事,我們這才迫不得一別八年之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