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壇已經布妥,只待明月一如銀盤,便可施行血祭儀式。而幻靈巫族人已經等待這一夜很久了。
柳絮絮被推上高壇時,已經是視死如歸了。
不,應該說是心如死灰。
死也許不是最可怕的,怕的是知道自己成爲了一具枯癟的乾屍。
一想到自己即將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她就毛骨悚然。
此刻,她立於高高的神壇之上,乍然那神壇上盤着一隻巨大的蛇蟒,那陰森的幽瞳,邪惡的獠牙,還有血紅的蛇信子,似乎一口就是把她吞下去。
柳絮絮嚇得心中撲騰一跳,下意識就往後退。
在她的身後,有兩名大漢看守着,見她不前而反退,不滿的推了她一把。
她內力被封,此時也不過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大漢這一推,差點就真的把她推進了蛇蟒的血盆大口當中。
她的靠近,讓本來還算安分的蛇蟒立即就騷動起來。它圍着神壇打着圍,蠢蠢欲動,欲撲過來,卻又不知忌諱着什麼,不敢輕舉妄動。
柳絮絮心中一冷,回頭冷冽地瞪向那兩個大漢,冷聲道:“你們最好禱告我這回真是的會死透,否則必會讓你們這些妖邪在這個世上消失得乾乾淨淨!”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得有尊嚴!
兩名大漢並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裡,神色間很是輕蔑跟不屑。
“血祭!”
“血祭!”
“血祭!”
神壇下圍着那羣幻靈巫族之人,他們一一個個披頭散髮面戴厲鬼面具穿着奇裝異,手裡高高舉着火把,興奮着手舞足蹈。
滔天的吼聲響透天際,讓這樣一個神秘的夜晚,更顯得嗜血與殺戮。
柳絮絮一眼就望見那些人當中身着一襲白衣的白露,三千青絲盡數披在肩上,微風輕卷劃過眼際。
離得太遠,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得在火焰之下有些忽暗忽明,讓人不寒而顫。
她撇過眼不去看他。
視線重新落到那隻騷動不安的蛇蟒之上,她竟也不知道自己竟有這麼大的勇氣與它近在咫尺的對望。
神壇後面,便是天池。
天池裡的水,是鮮紅的水。
他們要爲她的血,去淨化滿池的水,真特麼就是天方夜譚!
“鏘”地一聲,一把鋒利的匕首被扔到她的腳下。大漢兇悍道:“放血!”
放你大爺!
柳絮絮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突然擡起腳一下子就將匕首踹下神壇。
那鋒尖的匕首在半空中劃開一道弧度,寒光微閃,直直落在了白露腳下。
柳絮絮挑釁地望着他,卻沒有防備身後的大漢因她的放肆而大怒,擡腳就重重地踢在她的腿彎處。
柳絮絮吃痛,受不住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她沒有看到,在她跪倒的那瞬間,白露溫潤的眼神變了變。
他緩緩撿起紮在地上的匕首,衆人自動往兩邊分讓,竟主動讓出一道路來。順着那條道路,他不急不緩,從容邁上臺階,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來。
柳絮絮痛得嘴角微咧,乾脆癱坐於地冷着瞅着他。
嘴角邊始終掛着一抹淺的白露,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柳絮絮想狠狠地甩開他,可他握在她手臂上的那隻手卻宛若鐵箍一般,看似輕輕一握,卻不容她甩開。
“給,小心拿着,再不弄丟了。”他輕輕啓脣,嘴角邊是寵溺的笑意。
變態!
柳絮絮冷哼一聲。
他握着匕首的手,攤在她的眼前,好似沒有看到她的不滿一樣,只是靜靜地等着改變主意。
如此執着。
就像他當初執意要帶着她來幻靈巫族一樣,不達目的不罷休。所以,今日這血祭,他也一樣會全程盯着,不容她退卻。
“我不欠你們任何人。”她冷哼一聲。
“是我欠你的。”他溫柔地看着她。
她知道,她是逃不過的。
他的目光未曾挪動,高壇之下的族人都已經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顯得異常的興奮,顯得熱血沸騰。
柳絮絮突然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匕首,反手比在他的脖子之上,不懷好意道:“憑什麼是我死,爲何不是你死!”
白露沒料到了她竟還想着反抗,他沒有防備,眼裡有着錯愕。
“你既然是他們的幻靈,必然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不知道你死了之後,這羣人是不是就羣龍無首了,是不是就會一個一個死掉呢?”
神壇上的大名大漢見白露被挾持面色均大變,他們的變化沒能躲過柳絮絮的眼。
“不會。”白露道。
他沒有反抗,靜靜立着。
“幻靈與巫女同在,你若死了,我是無法獨活的。可我卻能在臨死之際,藉着你的血,讓幻靈巫族重獲生機。”
“哈,你真偉大,臨死也不要造福族人呢。”柳絮絮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她無法理解他的作爲。
既然都是死,爲何要便宜別人,而且還是對自己不懷好意的別人。
她可沒有這麼博大的心懷。
“絮絮,乖,不要怕。你不會孤單的,我會一直陪着你,上泉碧落下黃泉,我都陪着你。”
“滾!我纔不要生生世世都與你糾纏不休,這輩子遇到你已經夠倒黴了,我,啊……”
她手腕一痛,手裡匕首瞬間被奪了去。
只見白露輕輕鬆鬆捏着它,長臂一伸突然環住她的腰,輕快地往天池走去。
“啊,放開我!”柳絮絮失聲尖叫。
“噓,絮絮乖。一點都不痛,很快就會過去的,我會很溫柔的。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
“滾開,放開我!你這個變態,離我遠點!滾!”
正鬧得不可開交,眼見他們離天池越來越近,鋒利的匕首已經抵住她勁間的動脈時。
一道冷冽地喝斥聲突然響起,“放開她!”
白露手上一頓,微微側目。
柳絮絮還在他的箍制之下,眼角甚甚掃到一抹湛藍的衣角。
“風亦不要管我,你快走。”
這熊孩子怎麼就是死腦子,這樣公然出聲,豈就成了整個幻靈巫族的公敵?
他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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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