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潔又溫暖的白光瞬間席捲而來。
漂浮的黑霧、遊蕩的影子,在這道力量下毫無抵抗之力地化爲了飛灰。
脫力的少年們癱坐在地上,近乎呆滯地看向白光發出的地方。
斐晉手中的符咒驟然滑落。
一瞬間,他以爲自己看見了神。
不只是他,幾乎所有的人心中都盤旋着同一個念頭。
神祗降臨。
那個白衣翩躚的男子漂浮在半空中,雙目微闔,一手指天,一手在胸口結着奇異的咒印。
而在他的頭頂,卻盛開着一朵剔透璀璨的巨大冰蓮。
九重蓮瓣傾瀉下聖潔光明的力量,將他籠罩在一片迷濛的光幕中,神聖不可侵犯。
“梵先生。”夏明沫口中喃喃,眼神恍惚。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心上似乎也開出了這樣一朵聖潔的白蓮,然而,卻又莫名地凋零失落。
彷彿知道自己和他,宛若天與地,雲與塵,永無交匯的終點。
神聖的白芒,一點點驅散絕望的黑暗,讓這些心懷死志的少年們再度燃起了生的希望。
“我們得救了麼。”
不知是誰低聲地喃喃了一句。
疼。
這是葉瀾衣甦醒過來時的第一感覺。
腦袋沉甸甸的,一摸就沾上什麼粘稠的液體。
淡淡的血腥氣遁入少女的鼻息。
愣了一會,她才完全找回自己的神智,掏出療傷的藥劑。
她記得自己的靈力護壁在一秒內就被一股大力給擊潰,然後就徹底暈了過去,被水流席捲着不知到了何方。
雖然現在頭頂被撞破了一個巨大的傷口,身上的小傷也不計其數,但居然還活着,也算是個奇蹟。
粗略地處理了下傷口,她開始觀察起周圍環境。
看起來自己似乎被衝進了什麼洞穴之中,
但是奇異的是,這些支撐着洞穴的瑩白色柱子居然還會發出淡淡幽光,讓這片區域沒有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只是,紅褐色的石壁上,沾染着還未完全腐爛的血肉,看起來十分令人作嘔。
順着石壁走了一段,葉瀾衣發現,這些白色柱子愈發密集起來,到最後縱橫交錯,必須在裡面攀爬才能穿過。
葉瀾衣停下腳步,沒有貿然前進,反而仔細觀察起來。
驀地,她的目光凝住。
距離她兩米多遠的那幾道石柱上,正掛着一個明顯已經斷氣的人。
是一名河絡書院的弟子!
他的運氣顯然不怎麼好。
很可能是水流將他們衝進來的時候,直接將他拍在了這片密密麻麻的石柱區,讓他被兩根石柱卡斷了身子。
“阿元!”一道顫抖的聲音從葉瀾衣身後傳來。
是舒子衿。
他看起來比葉瀾衣還要狼狽,衣服都爛掉了,破爛兮兮地掛在身上。
面上的儒雅神色被掩蓋不住的驚怒和憤恨所籠罩。
然而,他並沒有繼續上前,只站在原地默默地朝着自己的同伴狠狠鞠了一躬。
然後就驟然擡頭,將眼中的淚水蒸乾,朝着葉瀾衣道:“我們遇上麻煩了。”
這份迅速控制住情緒的能力讓葉瀾衣驚歎。
如果不是他經受過嚴格的訓練,就是他曾經失去過太多的同伴。
少女挑了挑眉,“這個洞穴確實有些古怪,你發現了什麼?”
舒子衿的面色有些古怪,彷彿怕嚇到葉瀾衣般壓低了聲音,“我們在神鯤的肚子裡面。”
葉瀾衣無力地撫了撫自己的額角。
這確實不是一般的麻煩!
傳說中,神鯤體內自成一方世界,可容萬物。
若是有食物有水,這裡看起來確實像一個可以生活的空間。
從那個“洞穴”走出去以後,是一片冰藍色的“海域”
不知道神鯤的肌肉都是由什麼組成,每一處地方都散發着瑩瑩光芒。
此刻,看那片波光粼粼的水域,平靜美麗得,讓人幾乎忘記這裡的真貌。
而海域中,甚至漂浮有幾個“小島”,隨着水浪浮浮沉沉。
葉瀾衣推斷自己看見的所謂石柱和石壁,其實就是這個龐然大物的骨骼和肌肉。
而這海域,估摸着就是它吞進來的海水形成了。
想想這是它胃裡的未消化殘液,葉瀾衣就是一陣噁心。
她突然想起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等等,咱們不會被它消化掉吧?”
“如果出不去,很可能。”舒子衿的臉上浮現一抹古怪的笑。
“啪!”下一秒,他立刻被旁邊的暴力少女敲了一下,“那我們還愣着做什麼!去找出去的路。”
舒子衿面色古怪,“你打算怎麼出去?”
葉瀾衣沉默了一下子,“不知道,但我總不會坐以待斃。”
少年愣了愣,看着她沉默點頭,“好,不過我要先找我的同伴。”
連舒子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個同伴被一起捲了進來。
而看他們被吸入時的情形,就算沒有被捲進來,在外面恐怕也凶多吉少。
“還好我把月凝留在外面等我們,沒有讓她下水。”少年鬆口氣般自言自語地道。
葉瀾衣的嘴角有些僵硬,不知要不要告訴他,外面的冰原,比這片神鯤所在的地下冰湖還要危險了百萬倍!
此時,被舒子衿留在冰原上的少女正亦步亦趨追着前面的兩道身影,軟膩的聲音裡帶了絲哭腔。
“喂!你們就不能跑慢點嗎。我跑不動了。”
衝在最前面的少年宛若修羅降世,藍色彎刀毫無停歇地連連揮舞,將不長眼衝過來的黑色影子一一擊飛。
而他身後的那人雖然實力不如他,卻十分會控制靈力的消耗和靈技的使用時機。
他輕易不出手,但每次出手,都正好可以將一羣黑影擊退。這讓他充分地保留了自己的實力,戰鬥了大半夜還遊刃有餘。
聽見抽泣的聲音,爍夜有些不忍心地看向葉君澤。
他自然知道自己師弟此刻這麼瘋狂的原因。
不只是這些擺脫不掉的黑影步步緊逼,還因爲葉師妹現在下落不明,而他心急如焚。
只是,這個被他們從黑影下救出的小丫頭似乎已經跑不動了。
如果將她拋下,不是白救了?
藍眸少年忽地停下腳步,冷冷回頭,“你不是有一隻厲害的靈寵?讓它揹着你跑。”
端木月凝癟了癟嘴,“可是它怕冷。”
一瞬間,爍夜覺得,原本就陰冷的環境,似乎更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