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隔着燈籠,透出的燈光將彼此眉眼照得分明,可即使如此,那蘇眼裡依然像是蟄伏着一條吐着信子的蛇,再怎樣掩飾也掩不住那種讓人難受的陰寒。
相較於偷了她錢袋,摸了她屁股,今晚還跟她談條件要她承認女子身份的赫連希,眼前這個人更讓她不喜。
那蘇站在她一丈之遠,與特敏極爲相像的眼梢微微斜起上揚的角度,輕聲笑道:“今晚在宮宴上,特敏對雲大人多有失禮之處,雲大人沒有放在心上吧?”
“大王子今晚特意候在這裡,就是爲了問這個問題?”雲微瀾往旁邊一讓,作了個請的手勢,“如果是這樣,大王子現在就可以走了。我對特敏公主沒什麼好感,但不至於把一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放在心上,來影響我自己的心情。”
“這當然不是我站在這裡的主要原因。”那蘇未動,“這幾日在京都,聽了不少關於雲大人的傳言,都說雲大人原只是從小倌樓出來的小倌,後來得安平王看重,得以成爲安平王的……嗯,隨身侍從,後來不知怎地又得了御史大夫青睞,向皇帝舉薦入朝爲官,之後又由皇帝賜婚,將二公主下嫁給了雲大人,成了欽定的駙馬……”
他笑容莫測,緊盯着她的反應,“從一名小倌一躍成爲朝中顯貴,雲大人只用了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這傳奇一般的經歷可真是令那蘇歎爲觀止。”
“大王子說了這麼多,我卻是聽得雲遮霧繞,不知大王子想要表達什麼意思。”雲微瀾面色微冷,“如果大王子也是像特敏公主那樣來嘲笑我的,那你要失望了,我從不在乎自己不在乎的人說的話。”
這話說得直接,可謂全然不留情面,那蘇默了一瞬,轉而笑出了聲。
“雲大人果然如傳言中那般痛快。不過想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非但沒有嘲笑雲大人的意思,反而很是欣賞。”他道,“大丈夫成事不拘小節,雲大人能從最末流的市井直達最上層的皇室,沒有一定的心智和能力都不可能做到,當然,成大事者最不可缺的還有野心。”
“若無張狂的野心,雲大人又怎能在如此短的日子裡攀上安平王這座船,又如何能在這之後快速成爲駙馬爺,連曾經登過的大船也說棄便棄?”他目光微爍,閃動着毒蛇捕食獵物的興奮,“我喜歡有野心的人,也喜歡助有野心的人一臂之力,但不知,雲大人對於目前的位置是否已經滿意,可有想過得到更多?”
有野心?
想得到更多?
雲微瀾從不知這樣的詞有朝一日能用在她身上,但不得不說,那蘇的話引起了她的興趣——不是因爲他所說的“一臂之力”,而是他所懷的目的。
“在下愚鈍,不明白大王子的意思。”
“雲大人是聰明人,稍後就會明白。”那蘇撥開面前的燈籠,朝她走近了兩步,“在此之前,那蘇有個問題想問,雲大人曾受安平王知遇之恩,爲何被皇帝賜婚之後,便與之疏遠了?據我所知,你現在所住的這座宅子也是安平王的產業,這樣做豈不是太過無情無義?”
無情無義……雲微瀾聽到這個說詞,真心覺得新鮮。
隨手將燈籠往樹梢上一掛,她歪着身子靠在廊柱上斜眼打量着似乎很“瞭解”她的那蘇,痞痞一笑,“大王子,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安平王疏遠了?‘無情無義’這個詞若是傳了出去,我雲微瀾以後還怎麼做人?怎麼說,我現在也是駙馬的身份,不顧及自己的聲譽,還得顧及皇上的臉面和二公主的名譽,你給出這樣的評價,對我以後的前途可都是有影響的。”
前途,聲譽……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言辭間皆是以自己的利益爲中心,對於文璟卻似有意迴避,不願多談。
“放心,今晚所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人知道。”那蘇笑了笑,再次追問,“雲大人還未說你與安平王之間……”
“大王子究竟想知道什麼?”雲微瀾眉間閃過不耐,“安平王對我有恩,這點不需要別人來提醒,更與大王子無關。”
那蘇眼底不易察覺的一閃,略有些遺憾地笑道:“這個……我對這事有些好奇,想滿足一下好奇心。另外,只有確定了雲大人的一些想法,有些話才方便說,否則……”
他適時住了口,只是笑看着她不語。
雲微瀾擰起眉頭,審慎地打量着他,眼中有着戒備。
“大王子,跟你說句實話吧。”她緩緩開口,“我雖有野心,但以我的出身,如今走到了這一步,坐上了那樣的位置,也夠了。做人不能太貪,當知足時該知足,況且,有句話叫做‘小心駛得萬年船’,大王子如果存心有事跟我來談,便開誠佈公些,我連你的牌都看不到,又如何給出我的底?”
“這麼說,你是想先知道我能給你什麼,才考慮回答我的問題?”那蘇笑道。
“可以這麼說吧。”雲微瀾點了點頭。
那蘇稍作沉吟,道:“簡單一點來說,我想與雲大人作筆交易。在這筆交易中,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一些東西,而你,能夠得到比現在更多的好處。而且,你得到的只有好處,不會損失什麼利益。”
“哦?”雲微瀾似乎有了興致。
那蘇卻不再往下細說,又繞了回來,“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麼?”
雲微瀾垂眸沉思了片刻,道:“其實,你說的確實沒錯。自從皇上頒下賜婚詔書之後,我與文璟的確開始疏遠,而且,是我刻意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