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暴喝石破天驚,震得一干人等人皆是心頭一跳,站得最近的初一忍不住掩了耳朵,吃不消地縮了縮身子。
雲微瀾很抱歉地給他揉了揉,她真不是故意的。
身份明瞭,朱明眼神變了數變。
原來他就是文八。
就是因爲他,楊立這些人才得以在安平王府的庇護下,進了這善堂。
就是因爲他,向來安於享樂不參朝事的安平王竟與鬱相產生了矛盾,一個是背景深厚世襲爵位的王爺,一個是橫行京都權霸朝野的相國,爲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人物而產生了極大的摩擦。
文八。
朱能在心裡重重唸了下這個名字,然後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堆起一個笑容,道:“既是安平王府的人,今日這事就算了吧,就當不打不相識,朱某與文八兄弟以後就是朋友了。”
其他人接收到他的眼神,心領神會地微微點了下頭,皆出聲附和。
“誰跟你是朋友?”未想雲微瀾並不買帳,不給面子地一笑,“剛剛我說讓你們把這壺茶喝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不要得寸進尺!”尖嘴猴腮忍了忍,沒忍住。
剛纔喝下去的滋味到現在還留在嘴裡,每一個呼吸裡都是那種味道,憋得他想死。
“我就得寸進尺了,怎麼着?”雲微瀾冷冷一掃他,“要麼把這壺茶喝了,要麼把剛纔剩下的那半桌飯菜吃了,你們挑一個。”
飯菜?
幾人眼裡閃過一絲心慌,難不成,他都看到了?
“不可能!”朱能橫肉一抖,斷然道。
說完了,他又覺得這話語氣太突兀,反而讓人起疑,便笑着加了一句,“文八兄弟,午飯時辰已過,況且那時已吃飽了,哪裡吃得下。”
“剛剛不都吐了麼?”雲微瀾淡淡道。
朱能一噎,愣了半晌道:“剛吐完,肚子不舒服,更吃不下了。”
雲微瀾輕輕地笑了,“請你們吃飯,你們不要。請你們喝茶,你們也不給面子。這可叫我如何是好?”
“你那茶能叫茶嗎?”尖嘴猴腮憤憤道。
“那這飯,總該叫飯吧?”
尖嘴猴腮臉漲得通紅,硬是沒能答上來。
雲微瀾冷冷一笑,擡腳離開凳子,將腰牌往腰間一別,緩步走到他們面前,“看楊立老實,你們故意將他支開,自己挑着好的吃了喝了,還如此下作地往吃剩的飯菜裡吐痰吐口水,拌上鼻屎眼屎耳屎給人吃,這麼噁心的事真虧你們做得出來啊,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腦子是怎麼長的,是豬下水做的嗎?”
楊立倏地抿緊了雙脣,沉沉地盯着朱能等人——他如何也想不到,那些險些被他吃進去的東西里面,竟然放了如此髒污的東西。
楊新與周圍那些孩子更是義憤填膺,都憤怒地盯着朱能等人。
做下的見不得人的事被人當衆揭穿,朱能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但被人罵豬下水,就不單單是掛不住的問題了。
“不得出言無狀!”他乾脆收起臉上的虛假,瞪目怒道。
“哎喲喲,嚇死老子了。”雲微瀾捂着心頭退了一步,甚至揉了揉。
朱能被她這樣子反倒弄得不知說什麼好。
雲微瀾忽地放下手,冷了臉,“說吧,楊立剛來,你們爲何要那樣對待他?”
“我們就是看他不順眼。”尖嘴猴腮昂着頭回答。
“不順眼?”雲微瀾回頭看了楊立一眼,“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我看着就挺順眼。”
楊立還從未被人當面這樣誇過,一時垂了眼簾,看着眼前的地面,臉有絲微微的熱。
朱能粗聲道:“你順眼,不代表我們看他就要順眼。”
“那倒是。”雲微瀾默了一瞬,點點頭,“唯一的解釋,那就是你們的眼睛瞎了。”
“你!”
“不服?”她眸光一轉,自那幾人臉上看過去,秀挺的眉眼自有一股英氣透出,“楊立是安平王送進來的人,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們連安平王的面子都不看,不是眼睛瞎了是什麼?”
“若不是我正好看到,那些噁心巴拉的東西楊立就都吃了,所以今兒這事沒完。”她哼哼兩聲,朝半空中招了招手,“所以,某個人,你還不想下來,想看着這些豬下水沒完沒了地跟我打口水仗麼?”
頭頂響起一聲低笑,低醇的語聲悠悠傳來:“如此,也無不好。”
朱能等人本對雲微瀾這突然的動作有些不解,如今聽着這聲音,便是心頭大驚,慌亂地擡頭看着眼力能及空無一物更是無人的屋檐,心慌得不知所措。
這聲音他們並不熟悉,可是這話語裡的優雅輕慢卻不是誰想學就能學的,那是久居高位自身尊貴的人才會有的,彷彿將世間一切都不放入眼中的輕淡閒適。
除了初一,其他人亦不必說,尤其那些孩子們,皆新奇地看向屋頂——誰這麼本事,居然爬到了屋頂上去,是用梯子上去的嗎?
“打口水仗也是要力氣的。”雲微瀾見上面的人不動,便取下了腰間的腰牌,朝上面晃了晃,“其他人,該下來了吧?不是說見了這牌子就等於見了你們家主子,什麼事都可以使喚麼?”
屋頂上默了一默,隨後,有人在上面嘀咕:“我說主子,您給什麼不好,偏給她這個?”
原先那語聲懶懶響起,“怎麼,你不高興?”
“高興,高興……我高興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另一個嫌棄道:“廢什麼話,讓你下去你就下去,磨嘰什麼。”
隨着最後一個字音落,一個黑色身影從上面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