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白傲雪一手緊緊攥着藤蔓,一手指着自己身後的男子,不知是氣急還是驚嚇,總之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明明還是那烈火一般的紅衣,明明還是一樣的身高,明明還是一樣的雙眼,只是少了往日看到的玄玉面具而已。
卻好似換了一個人一樣。
是的,此刻的君夜魘,在白傲雪坐上鞦韆走到她身後的時候,便悄悄將玄玉面具拿下來了。
他說過,不會對白傲雪有任何隱瞞,既然這樣,那麼他也該讓白傲雪看看他的真容。
清風一吹,紫色的藍花楹飄落,在白傲雪眼前飛舞旋轉,躍過那一朵朵藍花楹,躍過一陣陣清風,白傲雪看着自己眼前的這個男子。
該怎樣來形容這樣的的容顏啊......
如刀削一般深刻的面龐,因爲常年戴着面具,皮膚光潔白皙,鳳眼上挑泛着灼灼的光華,卻又似浩瀚宇宙一般深邃,輕輕一瞥,好似睥睨萬生一般,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如果細看便會發現,那深邃的鳳眼中,總是流露出一絲絲的邪惡,琥珀色的雙眸不如開始那般墨黑,卻又魅惑的散發着引人墮落的美豔。白傲雪知道,那是習慣於黑暗、掌控黑暗之人才會有的眼神。
就算面容似神祗一般俊朗、清冷、矜貴,但屬於黑暗的邪氣,卻是毫不掩飾的肆意流轉。冷冽中帶着邪魅,總讓人不由自主的沉迷,願意跟隨着他墜入深淵,即便萬劫不復。
似火的紅衣更加襯托的他面容白皙冷俊,大概是有些許緊張,輕輕抿着那性感到極致的薄脣。
有些侷促的看着白傲雪。
白傲雪看着君夜魘,雖然見過他小時候的容易,卻沒有想到,長大的他竟長了這麼絕世的容顏。
如果說祁連歌的長相叫世人驚歎,那麼君夜魘的模樣,或許會讓世人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看着君夜魘此時緊張的模樣,白傲雪竟有些心酸。
君夜魘這樣的人,該有麼多驕傲啊,該有多麼桀驁不羈啊,該有多麼肆意張狂,該有多麼的傲然啊,可是此時的他卻用那種緊張不已,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她。
君夜魘不該是這樣的,他是王者,王者不該有這樣的表情,不是嗎。
喉嚨澀澀的,想要喊一喊他,讓他過來,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怕自己破音,怕這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終是要成空。
君夜魘看着此時的白傲雪,以爲自己的隱瞞讓白傲雪生氣了,心中有些焦急。
君夜魘也終於發現,自己在乎白傲雪的心情,已經超出了預料。
都是猝不及防的,都是毫無準備的,卻又來的那麼快那麼兇猛。
或許感情就是這般,來時悄無聲息。
“阿雪...我沒有想過要隱瞞你,但總覺得還不到時候,你知道的,我身邊總是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時機,現在時機也成熟了。”君夜魘說話時有些躊躇,卻還是優雅無比。
沒有任何猶豫,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向白傲雪。
“那年我料到回宮會有些波折,便先行做了準備,吃了師父研製的藥,讓皮膚潰爛,但沒有想到是母后先對我動手,後來我便將計就計,告知世人在大火中毀了容貌。我與母后七分相似,如果這樣的容貌帶來的是悲劇,那我便不會讓世人窺覷這樣的容貌”
“如今,終於可以,不用戴着面具與你相望了。”君夜魘微勾薄脣,整個人都沐浴在月光中,銀月好似只爲他傾瀉,天地之間驟然滕亮,那萬丈光華好似只爲他存在一般。
美的不真實。美的似仙境。美的好似萬千梨花盛開一般。
白傲雪看着君夜魘,世人只道薄脣的人最薄情,卻不知那是因爲不想被傷害。
君夜魘亦然,想過千萬種可能,白傲雪還是沒有想到君夜魘心中所想。
最終,他們都是一樣的,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想要在這沒有任何公平可言的世界,活下去而已。
所以不擇手段,不計後果。哪怕焚天滅地。
白傲雪輕輕伸手,接住緩緩飄落的花朵,輕啓紅脣:“夫君如此美若天仙,不知世人是被豬油蒙了眼嗎?”
原本走向白傲雪的君夜魘聽了白傲雪的話,身體一怔,雙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白傲雪,有些驚訝。
“阿雪...你叫我夫君...?”君夜魘有些受寵若驚的問道,模樣憨憨的,完全與那冷俊似神祗的容顏不符。
白傲雪看着君夜魘此時的模樣,只覺得蠢萌蠢萌的,挑眉道:“怎麼,難道叫夫君你不樂意?”
“樂意樂意!!娘子這般喊,爲夫只覺得整顆心都飄飄然了。”君夜魘眉開眼笑的說道。整個人都明朗了起來,好似不真實。
白傲雪沒有想到,君夜魘笑起來會這般的蠱惑人心。
用蠱惑來形容一般都是絕色女子,君夜魘的模樣沒有一絲女氣,卻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神魂顛倒。踏盡千帆好似只爲他。
所幸白傲雪並不是花癡,只是稍微驚豔便鎮定了許多。
“哼!既然樂意,還不快給我推一推,今日這婚宴可把我折騰慘了,好好伺候我。”白傲雪輕輕昂頭,傲嬌的說道。
那模樣真真是一個傲嬌女王,又彆扭又可愛。
不知不覺中,白傲雪沒有發現,自己從不在外人面前展示的性格,終於還是隻爲君夜魘一人展開了。
“得令!”君夜魘笑道。說罷便開始輕輕推着鞦韆。
清風拂面,裙角飛揚,花瓣垂落。
這樣的場景,美的驚心動魄。
但在君夜魘眼中,最美不過鞦韆上的人兒。
紅衣灼灼,墨發輕揚,眉目似新月,紅脣中傾*一串串悅耳的笑聲。
她似歡快的蝶,無拘無束,肆意飛揚。
這是君夜魘此生見過最美的風景,也是他只想停留的風景。
白傲雪輕笑着,轉頭看了君夜魘一眼,眉眼中的萬種風情讓君夜魘眼中再無他物。
也就是這一瞬間,君夜魘決定,放她去飛,去翱翔,蝴蝶是她的僞裝,她是鷹,註定搏擊長空。
就算前方萬千阻難,但他永遠會陪在她身邊。
“君夜魘,原來坐鞦韆可以讓人這麼快樂呀......”白傲雪看着夜空,呢喃道。
再君夜魘聽來,卻是悲傷的語調。
“你要是喜歡,往後我每天給你推。”君夜魘不想看這樣的悲傷的白傲雪,似許諾一般說道。
白傲雪看看君夜魘,卻沒有說話。
她心中有太多不確定,對君夜魘沒有感覺是假的,雖然一直極力壓抑,但她並不是一個真正無心之人,怎麼會看不出君夜魘對她的好。
但她本就是肆意而活之人,想要逛遍這萬千世界,想要去漠北看萬馬奔騰,想要去南月看繁華似錦,想要瀟灑於青山綠水之間。
不想只活在承襲,活在這一席之地。
君夜魘見白傲雪沒有回答,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幾分她的想法。
但他不着急,他們之間時間還很多,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和她耗。
“君夜魘,有酒嗎?”白傲雪偏頭看着君夜魘,髮絲傾瀉,漂亮的不像話。
君夜魘靜靜看了白傲雪幾秒,笑道:“看那邊。”
白傲雪順着君夜魘的手指看去,只見一旁的樹下一個小巧的圓木桌,幾碟餐食,幾壺酒就安安靜靜的放在那裡。
沒有想到君夜魘準備的這麼周到,不禁挑眉,讚賞的看了君夜魘一眼,率先走向小桌。
君夜魘接收到白傲雪的眼神,不禁覺得好笑,摸摸鼻尖,心中卻有些開心。
小圓桌是矮桌,白傲雪一掃裙角,席地而坐,肆意瀟灑的模樣,沒有一絲古代女子的忸怩,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風華。
君夜魘跟在白傲雪身後,輕輕一掃衣袍,跟着坐下。
君夜魘坐下間,白傲雪已經爲他斟了一杯酒。
輕輕擡起酒杯,白傲雪淡笑道:“乾杯,慶祝我們大婚。”
聽了白傲雪的話,君夜魘心中頗爲受用,原本不打算讓白傲雪多喝的,聽了這句話,便想着由她一次吧。
“先吃些小菜墊墊肚子吧,你今天肯定沒有吃東西。空腹喝酒很傷胃。”君夜魘捻起筷子,給白傲雪添了一些熟食。
白傲雪也沒有意見,確實肚子餓了。
她吃東西不似那些官家小姐一般優雅,有些東西註定是學不會的。
小時候只知道搶東西吃,哪裡有時間關注自己的吃相,後來進了組織被培養後,她的吃相才慢慢轉變。
卻還是沒有一絲優雅可言,就如她的性格一般,桀驁不羈。但卻別有一番風味。慵懶又帶着一絲痞氣。
吃飽的白傲雪看着君夜魘道:“你送了我一個盛世婚禮,我現在沒有什麼能送你的,就先給你唱首歌聽聽吧。”
手指捻起筷子,筷尖輕輕敲打着酒杯,紅脣輕啓:“
道不盡紅塵舍戀
訴不完人間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緣
留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這條路漫漫又長遠
紅花當然配綠葉
這一輩子誰來陪
渺渺茫茫來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現
藕雖斷了絲還連
輕嘆世間事多變遷
愛江山更愛美人
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
好兒郎渾身是膽
壯志豪情四海遠名揚
人生短短几個秋啊不醉不罷休
東邊我的美人啊西邊黃河流
來呀來個酒啊不醉不罷休
愁情煩事別放心頭”
歌聲中帶着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婉轉似夜鶯。
前世白傲雪最喜歡這首歌,每次聽都覺得有些俠骨柔情,又豪情萬丈。
歌聲還在飄蕩,竹筷敲打酒杯的滴答聲,配上白傲雪清麗婉轉的嗓音,竟出奇的契合。悠然空靈,聲聲縈繞於耳。
君夜魘心中細細回味着歌詞。
愛江山、更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