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唱喏,尖細洪亮的傳至殿內,所有的喧譁熱鬧驟然湮滅,一瞬間變的鴉雀無聲。
拓跋戎霍然回頭,“她怎麼會來?”
冷夏皺着柳眉,也沒想到花媚竟也會來,若說是爲了花千,她是不信的。
這些年來在天下人的眼裡,花千不過是個死斷袖,死娘娘腔,扶不上牆的阿斗,若非他們有過多次的接觸,冷夏和戰北烈也未必能看出端倪,更遑論他一心防範的花媚,必定想不到夷城內危機重重,他竟還敢回來。
尤其這不知死活的,竟然跑來看美男!
想到這裡,冷夏也不由得對花千,升起了無限的崇敬!
這算是爲愛犧牲麼……
她思忖片刻,拉住不淡定的拓跋戎,“不一定是爲了花千,先看看再說。”
窗簾微動,三人站在窗側,透過縫隙向鍾羽打了個眼色,讓她隨機應變。
鍾羽點了點頭,躬身站在門口,做迎接狀。
忽然,三人齊齊望天。
只見大殿中,一個犄角旮旯裡,正有一團詭異的陰影在蠕動……
某個鬼鬼祟祟的男人縮在牆角,撅着屁股,雙手撓牆,腦袋不住的往牆上拱,那架勢,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給塞進牆縫裡。
不是花千又是誰?
拓跋戎一拍腦門,咬牙:“這丟人的東西!”
不過丟人歸丟人,大殿里人頭攢動,他們是從上面俯瞰,才一眼就瞧見了花千的詭異行爲,換做殿內的人皆是看不到的,不得不說……
丫藏的很好!
終於放了心的三人,這才朝着門口看去。
鳳袍一閃,隨着一個纖小的女子緩步走進,排排百姓一行行的矮了下去,跪地山呼:“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韓先皇獨寵的愛妃自是美貌非常,女子三十餘歲的模樣,瓜子臉,細長眸,眼尾高高吊起,尖小的下巴昂起高傲的弧度,長的很是狐媚,尤其是身材嬌弱的出奇,偏偏那感覺大相迥異,眸子肅冷,氣質陰戾。
她昂首挺胸,邁着俾睨的步子走到大殿正中,袖袍一拂:“平身。”
待衆人站起,鍾羽才小跑着跟上去,做出卑微的樣子,瑟瑟的弓着身子:“草民參見太后娘娘,不知娘娘駕臨有何差遣?”
花媚在殿內打量了一週,看也不看她。
在百姓們瑟縮的目光中,忽然,她高聲道:“皇上,哀家知道你在這裡,來接你回宮!”
譁!
這話落下,殿內出現了窸窸窣窣的小聲議論,衆人探頭探腦,滿臉驚奇,皇上竟然在此?
“皇上在哪兒呢?”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竟然也有見到皇上的一天!”
百姓們的討論聲中,冷夏的心裡,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同一時間,一個跋扈的嗓音,在大殿內細弱的響起:“母后,救朕!”
“母后……母后……”
發出聲音的地方在殿內的另一個犄角旮旯裡,百姓們循着聲音四下裡看着,紛紛散開。
隨着人羣的散去,那裡的情景也映入眼簾。
嘶!
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衆人目瞪口呆,半張着嘴巴,看向那角落裡的兩個孩子。
其中一個十歲左右,長相頗有些女氣,正滿身狼狽的趴在地上,披頭散髮,張牙舞爪,連連哭叫着:“母后,母后,快救朕!”
而另一個只有三四歲,劍眉鷹目,長的極是好看,小小的身子正坐在他身上,翹着個二郎腿兒,一身白衣光潔鮮亮,舉着肉肉的小拳頭,笑眯眯的欺負人。
正是戰十七!
冷夏撫額,果然這預感沒錯。
他家的小惡魔,在玩完了滿場亂飛之後,開始反擊了!
拓跋戎捏起拳頭,皺着濃眉:“怎麼辦?”
這打的可是南韓的皇帝,此事一個不好,說不定小命都要玩完!
冷夏和戰北烈對視了一眼,齊齊望天,非常之淡定:“讓十七自己解決。”
大秦戰神樂呵呵的摸着下巴,小兔崽子,老子看好你!
拓跋戎一愣,不可置信的望着這倆爹媽,驚道:“他才三歲半,還只是個孩子!”
這話落下,連他也開始望天了,好吧,通過一路上的相處,那小孩兒絕對不能以一般孩子的標準,來看待。
別說是孩子了,就連大人裡,又有幾個敢那麼和大秦戰神叫板死磕,每日裡變着花樣鬥智鬥勇,搶這彪悍的完全不像女人的女人!
唔,這詭異的一家子!
他正感嘆着,殿內再次傳來一聲大喝。
“大膽的東西!你快放了朕,朕的母后來了!”
戰十七眨巴眨巴眼睛,望一望冷冷立於殿內的太后,再望一望大喊着“母后”的某人……
烏溜溜的眼珠一轉,他滿臉的純真,軟軟的嗓音奇道:“小哥哥,母后是什麼?”
他身下的孩子,正是那個被他絆倒的小公子,也是花媚的親生子,南韓的小皇帝——公孫銘。
公孫銘來回扭動着,卻始終脫不開戰十七的小屁股,大喊道:“朕是皇帝,你快放了我!朕要殺了你!”
小鷹眸中一抹不屑飛速劃過,面上卻是乖乖巧巧,某小孩兒對手指,嘟起紅潤潤的小嘴兒:“小哥哥,你還沒說,母后是什麼呢?”
公孫銘再掙扎了一會兒,只得扯着嗓子回答:“就是朕的母親!”
“原來是娘啊!”戰十七眉眼彎彎,做恍然大悟狀,在百姓們驚恐的目光中,毫不客氣的拍了拍公孫銘的腦袋,笑眯眯道:“小哥哥早點說,我不就放了你了嘛!真笨!”
話落,小屁股挪啊挪,終於在滿殿的石膏像裡,站了起來。
某十七伸了個懶腰,四處看了看,終於撒開小腿兒,跑到花媚身前,在一個個“吧嗒吧嗒”落地的眼珠子中,伸手扯住了高貴的太后的袖子,一臉無辜:“姑姑,你是小哥哥的娘麼?七兒打了小哥哥,跟姑姑賠不是了!”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啊!
望着這孩子純真水靈的黑眼睛,向日葵般溫暖燦爛的笑容,任是誰的心都軟了一軟。
奈何花媚自是不會心軟,臉上依舊沒有分毫的表情,只冷冷的覷着他,一把將袖子抽回去。
半響,她肅然質問:“你是誰家的孩子,好大的膽子,竟敢毆打當朝皇上!”
百姓們齊齊嘆氣,這麼可愛的小孩子,這算是完嘍!
在一衆惋惜扼腕的嘆息中,某小孩兒垂下小腦袋,手指絞來絞去,弱弱答:“七兒已經道歉了,是小哥哥先在這裡打傷了人。”
話落,衆人才反應了過來,那小皇帝可不就是進門時飛揚跋扈,又是踹人又是對他們不屑的小公子麼?
不由得,齊齊朝着公孫銘看去,眼中帶了幾分不可置信。
這就是咱們南韓的小皇帝?
公孫銘好容易爬起來,抹了一把髒兮兮的臉,眼睛都羞憤的紅了,怒喊道:“朕是皇帝,這些只不過是賤民,朕想打誰就打誰!”
這話落下,那疑惑的目光,漸漸轉變爲絕望……
就聽一聲稚嫩的嗓音,歡呼道:“姑姑,皇上是什麼?是不是夫子口中常說的,愛民如子的百姓的天!”
只見戰十七擡起頭,小臉兒上滿滿的崇拜,一眨一眨的眼睛,有如星子璀璨。
殿內出現了一瞬的沉默,百姓的議論聲盡數消失,耳中迴盪着這句童言童語,眼中呈現着公孫銘張牙舞爪的不屑,和正中滿身威儀的花媚的語塞。
“好小子!”拓跋戎握拳,嘆了一句,看向樓下的眼中盡是欣賞。
這句話落下,花媚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若回答,是,皇帝愛民如子,就是百姓的天,那麼公孫銘的所作所爲,又算是什麼?
可是在這滿滿的百姓的圍繞中,她敢說不是麼?
就算是心裡真的不屑,就算真的將百姓當做泥沼一般俯視,面子上的功夫,卻是必須要做的!
冷夏和戰北烈想的卻是另一遭。
他們的兒子他們瞭解的很,一直也沒擔心過,被戰北烈從小欺負慣了的戰十七,這種事,不過是小場面。
所以,兩人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公孫銘的身上。
冷夏摩挲着下巴,搖頭道:“十歲的孩子,莫說是尋常百姓家都已經懂事明理了,更何況身爲皇室中人!”
這公孫銘明顯的就是一個紈絝子,一丁點的心機都沒有,只知道張牙舞爪吆吆喝喝,一個不順眼就是“朕要殺了你”,整個兒一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尤其最開始進門的時候,明顯是那個隨從帶他來此……
連身邊的人都是這個德行,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花媚的有意放縱!
戰北烈冷冷的嗤了聲:“三年前花媚想要稱帝之時,就有百官聯名上書,希望小皇帝在十歲接掌朝堂,今年也正好十歲了,這事卻遲遲沒有動作,想是朝臣也看的出來,這皇帝根本還不足以獨立!”
冷夏點點頭,再看向公孫銘的目光中,不由得含了幾分悲哀和憐憫。
別看戰十七的身份亦是高貴,在大秦是個小王爺,大秦戰神的兒子那可是整個大秦捧在手心裡的寶,在西衛就更了不得,一國唯一的小皇子,更有可能就是儲君,未來的西衛皇帝,可是小傢伙卻從不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不論對誰都沒有架子,平民百姓還是一國皇室,他皆是以同樣的眼光處之。
調皮搗蛋是一回事,對着百姓,他永遠有一顆赤子之心。
這是兩個爹媽最爲驕傲的一件事!
而公孫銘,完全是另一個極端……
花媚爲了權勢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她今日來此本可以將公孫銘偷偷帶走,偏偏大張旗鼓擺出太后的架勢,這裡不僅僅有百姓,二樓的包廂裡更有一些朝中的大臣,如今是在所有人的見證下,讓小皇帝荒誕紈絝的名聲傳遍夷城,不用多,只要三日,整個南韓都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的小皇帝是個怎樣的昏君!
而那十歲掌朝的聯名奏摺,也可以永久的擱置了……
攤上這樣的一個母親,便是皇帝又如何?
這個孩子,算是毀了!
冷夏沒有錯過花媚脣角那抹得逞的弧度,只見她高昂着下巴,冰冷的嗓音,緩緩道:“今日之事,哀家就不做追究了,稚子無知,想必皇上愛民如子,也不會和你多做計較!”
倒吊的眼眸內一片冰冷,她看着這彷彿真的是童言童語的小孩兒,心裡一陣狐疑……
總有個極危險的感覺在疑問着,方纔那句話真的只是稚子無知麼?
隨後又搖搖頭,一個三四歲的孩子,竟也開始懷疑了,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兒罷了!
“母后!這個畜生打了朕,怎麼能不追究!朕要殺了他,抄家滅族!”
在公孫銘大喊大叫的抗議中,百姓們齊齊厭惡的轉過了眼,這樣的一個皇帝……
花媚眉頭一皺,一把扯過他,厲聲教育:“皇上,你平日裡貪玩也就罷了,竟然敢私自跑出宮來,胡作妄爲!還不跟哀家回宮?”
公孫銘渾身一抖,小心的看了她一眼,眼淚在眼眶打着轉……
片刻後,他執拗的抽回被花媚拽着的手,大喊道:“朕要舅舅!”
這話在大殿內顯得那麼的清晰,某個縮在牆根兒的男人,撅着的屁股微微抖了抖,彷彿極是掙扎……
就聽百姓們議論紛紛……
“舅舅?可是花國舅,那個賣國賊?”
“賣國賊都是輕的,那就是個畜生,罔顧南韓的畜生!”
“沒想到……皇上竟是這般是非不分,連好壞都分不出來,南韓啊……”
最後這一聲嘆息中,含着滿滿的失望,彷彿南韓有了花千這樣的國舅,和公孫銘這樣的皇帝,已經離着亡國不遠了。
那抖動中的屁股,漸漸停了下來,繼續詭異的縮在牆根兒……
“皇上!”花媚大喝一聲:“莫要再提那個人,他是咱們南韓的恥辱!快跟哀家回宮!”
吧嗒!
一滴眼淚滑了下來,公孫銘張口欲要反駁,看見花媚臉上的怒意,眼中漸漸染上了懼怕,不敢再造次。
一出慈愛母親千里尋兒的戲碼結束,花媚滿意的拽着小皇帝,淡淡道:“回宮!”
某小孩兒望着小皇帝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響笑眯眯朝着三樓看去,叉着小腰朝他爹媽眨眨眼,那意思:十七牛不?
戰北烈翻白眼,小兔崽子!
冷夏莞爾失笑,轉頭問拓跋戎:“小皇帝和花千的感情不錯?”
耳邊充斥着百姓的叫罵,拓跋戎的眉頭擰成個疙瘩,心疼的望着旮旯裡那團陰影,緩緩點了點頭:“這整個皇宮中,唯一疼愛小皇帝的,恐怕就只有花千了……”
“她們走了,咱們下去把他帶上……”話說到一半,忽然止住。
冷夏忽然眼眸一凝,目光落在半月臺上,那方纔和她對視過一眼的敏銳男子,同百姓一般跪在地上,腰背卻是挺的筆直,正冷冷的盯着那一大一小離去的背影,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逝,隨即恢復平常。
柳眉一皺,還不待她思索,倏地霍然擡起頭!
有殺氣!
同時發現這殺氣的,還有戰北烈,拓跋戎,鍾羽,半月臺上的男子……
幾雙眼睛齊齊朝着釋放出殺氣的方向看去,二樓的包廂外的陰影中,正站着一個男人,騰騰殺氣毫不掩飾,赤裸裸的射向還未走出大門的花媚和公孫銘。
“恭送皇上,恭送太后娘娘!”一浪一浪的呼聲響徹着……
兩人在百姓的伏跪恭送中,昂首闊步朝外走去,並未發現任何的異常,忽然,凜冽的白光一閃,劍光猙獰閃爍,在燈火輝煌的大殿中異常清晰。
花媚步子一頓,倏地轉頭朝後看來,目光漫無目的的搜索着……
直過了半響,她搖搖頭,牽着小皇帝走了出去。
大殿內恢復了一派熱鬧,像開始時一般,所有的百姓在回憶着太后和小皇帝的間隙中,興奮的目光又再落到了半月臺上,指指點點的討論着臺上的美男。
鍾羽的大嗓門亦是再次響起:“這位公子,二樓請!”
“放心吧公子,大賽還沒開始,正趕上好時候呢!”
“大家稍候一會兒,太后娘娘駕到,咱們的大賽延遲一個時辰,馬上就開始!”
而此時二樓的包廂內,拓跋戎的彎刀,正架在一個黑衣人的脖子上!
今夜的事,真是一撥接着一撥,先是花千現身,緊跟着花媚出現,然後和戰十七打架的小孩兒竟然是南韓的皇帝,十七方方機敏的逃過一劫,又有刺客要行刺兩人。
方纔千鈞一髮之時,冷夏一支袖箭將黑衣人的步子阻攔,拓跋戎從三樓窗戶飛掠而出,將他堵進了包廂內,險險躲過了花媚的察看。
冷夏和戰北烈對視一眼,同聲道:“下去看看。”
那刺客不知是何方神聖,目標卻擺明了就是花媚和公孫銘,這等時候若是有刺客行刺太后和皇帝,那麼整間小倌館都將被封鎖搜查,到時候,不說小倌館這個大秦據點要暴露,戰北烈這個大秦戰神和冷夏這個西衛女皇,竟然偷偷摸摸混進了南韓,此事又是一樁麻煩,而更要命的,便是首當其衝的花千,這個被南韓人通緝中的“賣國賊”,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
咻!
一聲微弱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兩人耳尖微動,迅速回返窗邊,只見一枚細小的暗器由下而上,正正穿透了二樓包廂的窗戶,射了進去!
一陣翻騰聲傳來,眨眼的功夫後,包廂門打開,走出臉頰上一道劃痕的拓跋戎,朝着他們恨恨搖了搖頭。
刺客跑了!
同一時間,冷夏迅速朝下看去,只見那半月臺上,各色美男齊聚之地,方纔的敏銳男子,亦是無聲無息,不見了蹤影……
咣!
一聲鑼響,大賽正式開始。
圍觀的羣衆們齊齊朝着半月臺聚集,其中有一個鬼祟的身影,還是先前的樣子,貓着身子惦着腳尖,臉上唯一露出來的一雙媚眼,四下裡“刷刷”閃爍着狼一樣的光……
自然了,是色狼!
花姑娘黑布下的妖媚臉上,盡是猥瑣,隨着臺子上的美男挨個兒亮相,眼中飛出一個個碩大的紅心,一滴口水“吧嗒”落下。
看看這個——好雄壯!
看看那個——好纖美!
吸口水的聲音“哧溜哧溜”響,難啊,難取捨!
“老子幫你選一選?”身後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問話。
花千狂點頭,真是個好人啊!
忽然,他懵了。
狹長的眸子眨巴眨巴,迅速收回飄出的紅心,吞着口水轉過頭,玉手搖擺着弱弱問候:“好久不見。”
啊!
一聲顫巍巍的尖叫迅速湮滅在喧鬧的大殿內,觀衆的後方,沒有人注意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扛着個黑乎乎的東西,邁着煞氣騰騰的大步飛向三樓。
三樓廂房。
冷夏和戰北烈圍桌而坐,兩人中間站着百無聊賴的小鬼頭。
方纔透過窗子,冷夏已經把二樓包廂中的人,都打量了一遍,這次的美男大賽影響不小,來了不少的朝臣,讓她近距離的觀察了一番。
而此時,細長的柳眉微皺,她研究着手裡一根銀針,正是方纔射向拓跋戎的暗器,“沒什麼特別,就是普通的針。”
戰北烈點點頭,把正要扒上他媳婦的一個小肉胳膊給拍回去,道:“刺客和那個男人應該是一夥的,不過刺客行刺之時,我有特意觀察過那人的表情,開始時亦是驚訝,不像裝出來的,也沒必要僞裝。”
冷夏無視了小鬼頭委屈的小眼神兒,同意道:“那麼就是那男人直到後來,才認出刺客!”
小手再次伸出。
戰北烈再拍!
小鬼頭恨恨瞪眼。
一巴掌摁在戰十七的腦門上,直接給飛走,戰北烈滿意了,應道:“不管是誰,那個男人和花媚母子有仇,是必然的!回頭問問鍾羽,他既然來參賽,應該有關於身份的記錄,若是沒有,再讓他們去查查!還有那個刺客,不知道拓跋戎能不能認出那人的樣子。”
“他蒙着臉!”
拓跋戎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吱呀……
某個詭異的東西被他抗進來,一把丟到椅子上。
冷夏和戰北烈撓有興致的挑挑眉,抱着手臂看起了好戲。
拓跋戎惡狠狠的磨着牙,在椅子上那團黑布纏繞下的尖叫裡,大步走了上去,邊走邊道:“我還沒來得及看,那銀針就飛了過來,刺客趁着我分神從窗戶逃跑了,不過那雙眼睛,若是再見面,我定然認得!”
說完,一把扯下了黑布,露出裡面那張,衆人熟悉的妖媚臉孔。
花姑娘永遠是花姑娘,第一時間,不怕死的朝着房內每一個人飛了個眼兒,在一家三口笑眯眯的目光中,迅速的縮了縮脖子,轉向了面前的男人。
狹長的眸子飛速的眨巴着,花姑娘咬脣:“奴家……奴家……”
“奴你他媽的大爺!”
花千一個哆嗦,腦子裡不由自主的開始思索,他媽的大爺,是個什麼關係……
看着這明顯還在狀況外的孽畜,拓跋戎心頭的鳥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他轉過身,在心中默默唸叨了三遍:“衝動是魔鬼!”
如此這般,才壓抑住想把花姑娘掐死的衝動,惡聲惡氣的瞪眼:“花千!”
眼尾悄悄的越過窗戶,朝着下方瞄啊瞄……
粗獷的俊臉頓時壓了下來,四隻眼珠子差之毫釐的對視着,拓跋戎咬牙:“你還敢看!”
花千拉起黑布,遮住臉只留下雙眼睛,眨巴着極真誠的光。
絞着手指,弱弱答:“就……就只看看……”
拓跋戎已經無力了,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對着半空深吸氣,緩緩吐出……
冷夏吹了聲口哨,看戲看的格外開心,起身走到窗戶邊兒,笑眯眯的指着下面:“唔,那個不錯,該是你喜歡的類型!”
哪個哪個?
咻!
花姑娘蹦了過來,還不待把腦袋探出去,已經被人揪着後脖子,拽了回去。
冷夏看的非常之樂呵,極歡快的挑撥離間:“美男有沒有蕭非歌好看?唔……或者莫宣?或者東方潤?”
媚眼四下裡閃啊閃,小聲咕噥着……
拓跋戎的耳朵尖兒立馬豎了起來,竟然聽見他春意盎然的自言自語:“都好看。”
該死的!
冷氣“滋滋”的冒了出來,他咬着後槽牙,一字一字的朝外崩:“好,很好!你竟敢給老子招惹這麼多人!”
糟!中計!
花姑娘的腦子裡,方方飄出這仨字,立馬被人拎了起來,撲騰着腿委屈的瞪着冷夏,被提溜着出了房間。
“啊啊啊啊啊……女人都不是好東西!”
這聲哀嚎落下的瞬間,合着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砰!
花姑娘的慘叫聲,消失在了隔壁的廂房內。
想着方纔那水光盈盈的眸子,冷夏極舒爽的咂了咂嘴,忽的,眼前一個巨大的陰影落了下來!
某個酸溜溜的男人挑着劍眉壓住她,陰森森的問:“媳婦,你剛纔說,哪個不錯?”
她吞了吞口水,乾笑兩聲。
就見戰北烈伸出手,指着下面,“那個?那個?還是那個?”
某女迅速搖頭,撥浪鼓般:“我只是……”
以吻封脣!
戰北烈惡狠狠的壓着冷夏的脣,大袖一揮,一股勁力揮出去,某個蹲在角落裡看好戲的小孩,“啊”一聲尖叫被飛出了房間,緊跟着……
砰!
房門驟然緊閉!
某小孩兒看看這個房,再看看那個房,不一會兒,兩個緊挨着的房內傳出了同樣的聲響,嘎吱嘎吱的搖牀聲。
戰十七仰天一聲長嘆:“小爺我還不到四歲啊!你們這些大人……敢不敢收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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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戰十七是在鍾羽的房間裡睡的。
到了第二天一早,兩個房門終於同時打開。
冷夏和花千皆是怨念繚繞,掛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腿軟腳軟的晃悠了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酸相互交織着,一切盡在不言中,只差抱頭痛哭!
後面緊跟着走出兩個渾身舒爽的男人,同樣的眉毛飛揚,同樣的咂着嘴巴,同樣的一臉饜足笑眯眯……
“嗷!”
兩個男人雙雙痛呼一聲,一個弓着身子,一個趔趄後仰。
冷夏收回軟塌塌的腿,不搭理那被她一腳踹過去的男人,拉着同樣收回軟塌塌的拳頭的花姑娘,倆人肩並肩手牽手,好姐妹一樣下樓用膳了。
剩下戰北烈和拓跋戎,“嘶嘶”吸着冷氣,瞪眼。
待到了樓下。
花姑娘的眸子又開始放光了!
狂風,閃電,雷鳴,慕二,四個美男排排坐,他眨巴着眼睛湊上去,挨個兒的瞧啊瞧,瞧的狂風三人縮着脖子朝冷夏求救,慕二呆呆的移動眼珠,轉來轉去……
咳咳!
忽然,一聲滿含了警告的咳嗽聲,從門外響起。
花千收回四處亂閃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四個美男,小媳婦一樣彆扭着坐下了。
拓跋戎很滿意,和戰北烈一起進到餐廳,過了沒一會兒,鍾羽也來了。
衆人圍着桌子用膳,冷夏朝狂風三人問道:“今早進的城?”
未免目標太大引人耳目,當初進城的時候,他們仨就被吩咐,晚他們幾天再進城,和後面的弒天一樣,化整爲零,纔不容易被注意到。
三人點頭,回道:“是,王妃,弒天在咱們的後面,估計沒有個幾日,也會陸續的進城來了。”
寒暄過了,開始正事。
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花千,那意思:招吧!
對於這次這麼多人跑來找他,花姑娘也不是不感動的,將正要夾饅頭的筷子放下,留戀不捨的瞅了一眼,摸摸空落落的肚子,回憶道:“我在海上轉了足有兩年半,才準備要回返,臨近南韓的時候,遭到了一羣黑衣人的圍殺,當夜手下掩護着要我跳船,忽然……奴家就暈過去了。”
說到這裡,花千的眸子裡,含着絲與平時大不一樣的冷意,“醒來的時候,我被綁在馬車上,朝着夷城的方向來,從黑衣人路上的談話,我得知是花媚的人!其實不用聽,猜也猜的到,那個女人最恨別人違揹她,我簽下那勞什子協議,她不動怒纔怪,估計是找了我有兩年多的時間,這鳥氣一直堵在心口,總算是等到我回來了!”
素手被一隻粗糙的手掌包裹,花千彎着眸子,感受着拓跋戎傳遞的暖意,接着道:“後來啊,奴家就猜啊,必定是我的人裡有奸細,一同出海的就是當初去東楚參加登基大典的那些人,可以說全是心腹,奴家想啊想,真心不願意懷疑任何一個人……後來被我想到一個,在船上的時候,洛琴就曾多番打聽我回去的日子,那時候還不以爲意,這會兒想想……”
他聳聳肩,衆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那洛琴,估計就是花媚的人。
拓跋戎眉毛皺起,濃郁如酒的眸子中一片陰沉,冷冷道:“那船上所有的人都失蹤的失蹤,死的死,唯一一個活着的,也是洛琴!”
花千點點頭,伸出手去抓饅頭,抓到一半……
啪!
拓跋戎拍掉,瞪眼:“說完了再吃!”
看着一衆深以爲然的同意目光,花姑娘望天,嘆氣,接着道:“後來我就找機會逃跑了唄!花媚一氣之下就下了皇榜通緝我唄!知道了有奸細我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活着,就不敢聯繫手下唄!花媚必然想不到漫天都是找我的人,我還敢回來夷城,所以我就回來了唄!”
說到這裡,狹長的眸子飛啊飛,彷彿回憶起昨晚的美男大賽……
咬脣,羞澀。
“後來你們一招引蛇出洞,奴家就被引出來了唄……”
一聲冷哼,拓跋戎磨着牙瞪眼:“你這不怕死的貨,就沒想過是花媚設的局,專門騙你出現?”
花千翹起蘭花指,眨巴着眼睛,笑的嬌媚又無辜:“奴家已經很久沒吃過頓飽飯了!”
雖然知道這孽畜,肯定是在轉移話題,不過拓跋戎的小心臟依然抽了一抽,抓起個饅頭塞進他手裡,看着他笑的眉眼彎彎的得逞模樣,翻了翻眼睛。
“你你你……你你……你們……”
結結巴巴的聲音傳來,狂風三人瞪着眼珠子,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雖然早在路上他們就已經看出了端倪,但是這麼眼睜睜看着一對兒男人,真真是不能接受!
啪!
冷夏一巴掌拍在閃電後腦勺,陰絲絲吩咐:“吃你們的飯!”
閃電鼓着腮幫子,揉着腦袋乖乖吃飯,朝另外倆人斜去一眼,爲什麼捱揍的總是我?
拓跋戎和花千同時擡頭,看向冷夏和戰北烈,兩人的眼裡沒有分毫的輕鄙,除了鷹眸內含了幾分好奇外,完全是把他們當成了正常人一般,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尤其是冷夏,朝倆人翻個白眼,那意思:這有什麼好奇怪?
她好歹是一個穿越人,對於這種事自然淡定的很,尤其在有了戰北烈之後,知道了愛爲何物……
只要是愛情,她都尊重!
不論男女!
“好!”拓跋戎彎起嘴角,大喝道:“女人,我拓跋戎沒看錯你!”
滿腔的感動,在冷夏的一個嫌棄目光中,煙消雲散……
只見她掀了掀眼皮,不耐煩道:“娘娘唧唧……”
拓跋戎噎住,磨牙,這該死的女人!
忽然,他就感覺到身邊的花姑娘,頓時來了精神,周身泛起了粉色的小泡泡,那興奮勁兒,不必說,又看着什麼美男了!
一陣腳步聲從門口傳來,戰十七邁着小短腿,氣呼呼的跑進門,軟軟糯糯的嗓音,撒嬌:“孃親,你都不等我!”
變說着,正要朝冷夏的懷裡撲去……
眼前一片翠綠閃爍!
花千一個高蹦過去,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狹長的眸子亮晶晶,眼瞅着撅着小嘴兒生悶氣的戰十七,眉眼彎彎冒星星:“哎呀!好可愛的小少年啊!”
拓跋戎撫額,這見鬼的東西!
纖纖素手在戰十七肉乎乎的小臉兒上,一頓揉捏,花千總算是滿足了,吃不了大秦戰神的豆腐,吃吃小戰神也舒爽啊!
他笑眯眯道:“這就是十七吧?叫奴家花姐姐!”
衆人齊齊翻白眼,將身上的雞皮疙瘩給拂掉,冷夏抱起他兒子,陰絲絲斜去一眼:“老實點。”
花姑娘鼓着腮幫子,滿眼的小委屈,咕噥道:“奴家就只看看……”
戰十七非常配合,仰起小臉兒,甜甜喚:“花姐姐……”
這一聲的效果立竿見影!
狹長的眼睛眨啊眨,花姑娘飄飄然,西子捧心道:“真是個好娃子!”
鹹豬手又要伸出,被冷夏一巴掌拍掉,一個涼颼颼的眼風飛過去,她可不想這娘娘腔禍害她兒子!
好吧,雖然她兒子真心不用禍害,已經是個小惡魔了!
花姑娘愈挫愈勇,再伸,再拍,再伸,再拍……
就這麼來來回回,花姑娘的腳再次離地了!
某個吃小孩兒飛醋的男人,提溜着他後脖子,在他眼巴巴的目光下,將他拎小雞一樣拎回座位,挑眉道:“吃飯!”
冷夏摸着戰十七的小腦袋,轉頭問花千:“那公孫銘,和你的感情不錯?”
提起小皇帝,花千的臉上呈現了幾分落寞,點頭道:“三年前他還並不是這個樣子,沒想到我三年沒見他,花媚那個女人,已經把他害成了這般紈絝自大,不顧百姓,任性妄爲的模樣。那個女人……爲了能永遠的當她的垂簾太后,更甚者坐上皇帝的位子,對銘兒可以說是狠毒之極!在親生兒子的身邊放下一堆心思不正的奴才,當年那麼小的孩子,每日裡變着花樣的慫恿他逃課,爬樹,出宮,打奴才,甚至還曾經給他看春宮圖!”
春宮圖……
三個字瞬間踩到了某父子的痛腳,也提醒了冷夏。
柳眉斜斜的挑着,她瞄過去一眼,直看的一大一小心肝兒亂顫。
在父子倆大型、小型流浪犬的狗腿小眼神兒,和冷夏戲謔的冷笑中,花千接着道:“銘兒的本性其實很純良,便是後來有了這些人的影響,再加上學堂的夫子也都是花媚的人,小小的孩子就被他親孃一點一點的誤導着……不過直到此時,我還是能說,銘兒的本性並不壞,只要有人好好的教導他,必定能引回正途。”
衆人沉默着,沒有人言語,更沒有人願意相信,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一個母親……
鳳眸中寒光閃爍,脣角牽起個冰冷的弧度,冷夏從沒有這般唾棄一個人,即便是東方潤弒父殺兄,她也沒有過其它的感覺,畢竟那就是東楚的皇宮,他不反擊,就要死!
東方潤是爲了活着,而這個女人……
爲了權勢爲了地位,真真是不擇手段到極點!
即便成了皇帝又如何,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滿足,她已經成爲了權勢的奴隸,將一輩子卑微的匍匐在權勢的腳下,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小廝站在門口,躬身稟告:“老闆,外面有人傳了個口信來,說要約見昨夜三樓廂房裡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