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兩道身影自人羣中飆飛而出,一黑一白,一英武挺拔,一玲瓏纖細。
白色的身影縱身一躍,仿若一道虹光劃過天際,在半空中幾個盤旋,抱起孩童翩然飛至了另一側,一個回身似一縷青煙悄然落地,乾淨利落!
同一時刻,黑色的身影好似一隻煞氣凜然的蒼鷹,張開雙翼猛撲至馬車之前,灌注內力的鐵掌挾着雷霆萬鈞之勢一掌拍出,狂風鼓盪,髮絲飛揚!
“嘶——”
隨着駿馬的尖聲嘶鳴,那馬車仿似斷了線的風箏倒灌而出,自空中劃過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線,猛的摔落至老遠。
這一番動作只發生在眨眼間,待圍觀的百姓反應過來之時,那孩童已經安全獲救,那馬車也已經散了架,七零八落的癱在地面。
戰北烈和冷夏在人羣中長身玉立,一黑一白,一傲岸霸烈,一淡然冷冽,微風拂過,衣袂與髮絲共舞,兩人眼眸似星,黑髮如墨,於人羣中默然對視,天地間好似只剩下了這兩個身影,如仙如神,讓人望而生敬。
一陣短暫的寂靜之後,人羣中暴發出轟然的歡呼!
“我的孩子!”一個少婦撥開人羣踉踉蹌蹌的擠了過來,眼中猶自帶着淚花,將孩子攬過去抱在懷裡,對着冷夏千恩萬謝。
就在此時,一條鞭子仿似毒蛇一般臨空而來,來勢迅猛在空氣中揮出了“咻!”的破空聲響,直襲被少婦抱在懷中的孩童,力道之強勁之狠辣,別說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就是抽到一個成人的身上,也必會即刻殞命!
眼看着鞭子就要抽到這孩子的身上,圍觀百姓剛剛放下的心再次“呼”的提了起來,紛紛瞪着眼睛倒抽一口冷氣。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一隻白玉般的纖纖素手閃電而出,穩穩的拽住了長鞭的一頭!
長鞭在空中被拽的筆直,一頭是面色凜冽的冷夏,一身白衣泰然而立。
另一頭是一個十六七歲的豔麗女子,一身張揚的火紅色衣袍,在身後結了一根又粗又長的辮子,濃眉大眼,高鼻褐眸,面色上帶着幾分猙獰幾分跋扈,正是剛剛自馬車中灰頭土臉的爬出來的北燕女子。
女子狠狠的拽着長鞭的一頭,貝齒緊咬着嘴脣,死命的和冷夏較着勁。
忽然,冷夏柳眉一挑,脣角勾起一個戲謔的弧度,衝着對面的北燕女子微微一笑……
然後,鬆手。
隨着她的驟然鬆手,那長鞭的另一頭頓時失了着力點,北燕女子一個踉蹌向後跌了幾步,“砰”的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
鼓掌聲,鬨笑聲,歡呼聲……此起彼伏的在人羣中響起。
北燕女子失了臉面,本就猙獰的臉上更是含着說不出的戾氣,手中的鞭子用盡全力再次揮出,朝着冷夏的臉狠狠的抽去!
突然,黑袍翻飛間一隻鐵掌猛然接住了空中的鞭子,灌注內力的大手用力一攥,霎時,整條長鞭轟然碎裂,四分五裂成一截一截,自半空“撲撲撲”的散落地面。
那北燕女子驚愣間趕忙鬆開手,自地上仰頭看去。
男人高大的身軀逆光而立,於地面上投下一片黑色的陰霾,自她的角度看去那眉眼幾乎皆是模糊的,然而一片夏日燦陽中,他仿似被鍍上了一層金輝,周身散發着強烈的光芒,周圍的一切皆成了陪襯。
北燕女子看着看着,不覺癡了……
柳眉微微一皺,冷夏看着眼睛黏在戰北烈的身上,花癡一樣拔不下來的北燕女子,心頭升起一絲煩躁的情緒。
戰北烈也發現了這一情形,眼角眉梢都沒給那女人分個一分,迅速轉頭看向冷夏,以實際行動堅決表忠心,家規之五,守身如玉,不得有偷雞摸狗之行爲!
冷夏頓時大大的翻了個白眼,不過那脣角也淺淺的翹了一翹。
北燕女子咬碎了一口貝齒,眼中的嫉恨仿似刀子一般射向冷夏,若目光也能殺人,此時的冷夏早已被她千刀萬剮!
就在這時,先前一直持着觀望態度的北燕太子鮮于鵬飛,打馬行了過來,依然不下馬,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戰北烈,鼻孔朝天噴出一個冷哼,粗啞的嗓音陰鷙道:“烈王爺,給本殿一個說法。”
冷夏柳眉一皺,無奈的搖搖頭。
這北燕太子看着像個精明的,竟也是個蠢貨,此事本是北燕有錯在先,此時在大秦的地界引起民憤於他們有何好處,竟還不知收斂,妄圖反咬一口。
戰北烈一雙鷹眸微微眯起,聲音冷沉,含着無匹的霸氣:“很好,燕太子要說法,本王也要!北燕使節於我大秦當街縱馬,肆意傷人,可是當我泱泱大秦軟弱可欺?”
“今日燕太子若是不能給我大秦百姓一個合理的說法,那這長安城……”他大袖一揮,銳利的目光在四周百姓一張張面含期待的臉上掃過,猛然射向面前的鮮于鵬飛,氣勢驚人,字字鏗鏘:“來得,去不得!”
鮮于鵬飛被他的氣勢一驚,下意識的顫了一顫,頓覺失了臉面,雙拳一攥就要反駁。
人羣中不知是誰跟着發出一聲大喝:“來得,去不得!”
緊接着,無數百姓齊聲吶喊:“來得,去不得!”
看着在一衆百姓的簇擁下,仿似神抵的戰北烈,冷夏眼眸中一絲讚賞劃過。圍觀百姓越來越多,漸漸在周圍聚集成密密麻麻的一圈又一圈,放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聲聲吶喊幾欲震天!
鮮于鵬飛一張黝黑的臉孔漲的通紅,汗水已經滲出了額頭,騎虎難下。
“皇兄……”一道清脆的聲音自後方響起,北燕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甩着又粗又長的辮子妖嬈的跑到他身邊,揚着下巴不屑的哼道:“我們乃是你大秦的貴客,自然享受至高無上的尊榮,用得着給這些賤民說法?真是可笑!”
北燕女子完全的無視了周遭百姓激憤的吶喊,只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緊緊的鎖着戰北烈,驕傲的揚着頭顱,脣角一勾,露出一個帶着野性的豔麗笑容,問道:“你是誰?”
戰北烈眉頭一皺,不欲回話,四周百姓已經高聲呼出了他的名號:“戰神!”
北燕女子將目光轉向冷夏,大眼睛中含滿了勢在必得,挑釁道:“你的男人,本宮要了!”
戰北烈一張臉完完全全的黑了,就知道會是這樣,他低咒一聲,轉向冷夏正欲解釋,就見她脣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鳳眸微眯,迸射出凜然的寒光。
他頓時嚥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無比滿足的咂了咂嘴,從腳底板升起一陣舒爽直竄腦門,看母獅子那樣,莫非是吃醋……
北燕女子帶着無與倫比的自信,徑自說着:“本宮是北燕高貴的公主,鮮于卓雅,報上你的名字,本宮要向你挑戰!”
也不知她是哪裡來的這番自信,冷夏不欲多言,腳下一點,仿似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站在了鮮于卓雅的身前,玉手靈蛇般捏住她的脖頸!
紅脣輕啓,吐出冰冷的森然話語:“上一次想挑戰我的人已經下了地獄,你猜,我會不會殺你?”
鮮于卓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細長的脖頸被冷夏捏在手裡,那臉上卻還帶着十足的猙獰狠戾!
玉手漸漸用力,鮮于卓雅的臉已經憋的泛起了青紫,瞳孔大睜着,裡面含了七分恐懼的同時依然帶了三分猙獰,一側的鮮于鵬飛迅速的滑下馬背,指着她顫聲厲呼:“我們是你大秦的貴客,你敢……你敢……”
冷夏手中的勁道沒有鬆開絲毫,看也不看已經翻開白眼的鮮于卓雅,柳眉倒豎,厲聲大喝:“我大秦百姓的說法,你給了嗎?” ωwш✿ тт kдn✿ c○
與此同時,戰北烈大袖一揮,一聲令下:“來人!”
話音落,四面八方忽然涌出無數身穿烈王府侍衛服的護衛,將北燕來使團團包圍!
戰北烈向領頭的狂風三人遞去一個讚賞的眼風,狂風三人頓時擡頭挺胸精神抖擻,咱們可是大秦戰神座下烈王府三大暗衛,早在看着苗頭不對的時候就回去找幫手了。
圍攻還是羣毆,任君挑選!
“吭!吭!吭……”
王府侍衛們齊齊拔出手中的長劍,劍戟出鞘聲鏗鏘響起!
就在這時,周圍已經聚集的密密麻麻的百姓們,再次發出了響徹雲霄的聲聲吶喊:“來得,去不得!”
面對這煞神一般捏着鮮于卓雅脖頸的冷夏,這令其餘四國聞風喪膽的鐵血戰神,這成百上千訓練有素的王府侍衛,還有成千上萬聲嘶力竭的大秦百姓……
沒有人能不膽寒,沒有人不心驚膽戰!
鮮于鵬飛的腦門上已經汗如雨下,極力穩住自己不聽使喚抖的篩子一樣的腿腳,他身後的上百名北燕來使更是嚇得肝膽俱裂面無人色!
時間緩緩的過去,北燕人面色慘白的掙扎着。
終於,高貴的來使低下了他們高貴的頭顱……
鮮于鵬飛向着城門處曾被馬匹颳倒的百姓,向着那個五六歲的孩子,向着四周所有被驚嚇到的人,彎下了他高貴的腰……
他攥着雙拳,一個躬鞠到底,粗啞的聲音從喉嚨間磨礪出來,從齒縫裡擠出來:“此事是本殿……有錯在先,本殿向……諸位……致歉!”
冷夏悠然鬆手,將窒息多時早已經昏了過去的鮮于卓雅垃圾一般丟到地上。
短暫的寂靜之後,一片轟然的歡呼自人羣中爆發而出,震天動地!
周圍一雙雙眼睛仰望着一身霸氣偉岸似神抵的戰北烈,和站於他身側竟是不輸一星半點的冷夏,目中含着滿滿的崇敬。
這是他們大秦的戰神,保護神!
這是他們大秦的王妃,烈王妃!
待守城的侍衛們將人羣全部疏散了,接待來使的禮部才由李成恩帶領着姍姍而來,一旁還跟了個穿的金光閃閃的大秦財神莫宣。
莫宣的母親是先皇胞妹長公主,算起來他和戰北烈三人還是表兄弟的關係,北燕來使由太子帶隊,大秦這邊自然也要派出一個像樣的人。
當然,莫宣像不像樣這點不好說,但是身份可是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裡,名副其實的侯爺。
其實他們早在出現之前,已經躲在角落裡看了半天的好戲,莫宣本就極爲鄙夷這蠢的要死的北燕太子,李成恩又是個極度溜鬚拍馬阿諛圓滑的,兩人一見如故一拍即合,帶着一衆禮部官員躲在牆根嗑着瓜子聊着天,看的是津津有味。
這邊表演轟轟烈烈的落了幕,那邊衆人才整了整衣服擦了擦嘴,裝模作樣的迎接使團來了。
李成恩離着老遠就笑的見牙不見眼,高聲寒暄着:“燕太子有禮有禮,下官來遲恕罪恕罪!”
鮮于鵬飛攥着拳頭,看也不看這些接待官員,鼻子噴出一個惱羞成怒的響亮的嗤聲,讓後面的人扶起昏迷在地上的鮮于卓雅,怒氣衝衝的朝北燕所住的驛館走去。
李成恩也不介意,春光滿面笑容依舊,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嘴裡高聲說着:“燕太子慢走慢走,下官失職恕罪恕罪!”
莫宣被他一番諂媚的外交辭令,震的渾身都抖了一抖,放慢步子待所有人都過去了之後,退回戰北烈和冷夏身邊,摸着胳膊讚歎的呢喃着:“這老小子,我聽着都慎得慌,他是怎麼說出來的。”
戰北烈劍眉一挑,問道:“今晚可有宮宴?”
莫宣看着前方北燕使者的背影,摸出腰間那把小算盤,噼裡啪啦的打着,邊搖着頭邊幸災樂禍的說道:“這買賣可不划算啊,他們想來耀武揚威一番,誰知道賠了夫人又折兵。就這狼狽的德行,估計今晚也沒什麼心思參加宮宴了,我回去跟那老狐狸說說,宮宴改明日吧。”
翌日,下午。
戰北烈和冷夏準備好,進宮參加迎接北燕使節的宮宴。
此次是正式場合,戰北烈玉冠束髮,一襲暗花祥雲繡邊的墨色蟒袍,腰間繫着黛綠色鑲赤紅寶石寬帶,足蹬一雙黑色的軟皮長靴,一身雍容華貴,俊美英挺令人心折。
冷夏着玫瑰色繡鳳宮裝,裙襬曳地足有千層,曲線玲瓏,纓絡垂旒。芙蓉面上胭脂輕拭,滿頭青絲綰了個鬆鬆的髮髻,插了一支別緻而清幽的白玉簪子,仿若仙子出塵,美的不似凡人。
兩人坐着馬車一路到了皇宮,車簾掀開,頓時吸引了無數驚豔的目光。
戰北烈頭頂“嘶嘶”冒着冷氣,鷹眸在四周低垂着腦袋半點也不敢再看過來的人身上一個個掃過,忍住想把冷夏塞回馬車藏起來的衝動,大手搭上她的肩頭明明白白的宣告着所有權。
跟在後面的鐘蒼嘴角連連抽搐,爺啊,不過是一些侍衛宮女……呃,還有太監,咱至於這樣嗎?
冷夏懶得理會這人心底那點陰暗的佔有慾,也不反抗,任他攬着自己大搖大擺的向御花園走去。
此次的宮宴由下午一直持續到晚上,下午是節目表演等觀賞性質的宴席,晚上纔是兩國之間你來我往的推杯換盞。
甫一邁入御花園,右邊一排坐席頓時射來一排冷厲的目光,那裡是北燕使節所在的位置,來者爲客,坐在代表尊貴的右邊。
目光中有兩道最爲鋒銳,好似刀子一般割向二人,這兩道目光的主人,一道是被戰北烈逼得向百姓致歉,顏面盡失的北燕太子鮮于鵬飛,一道來自和冷夏搶男人不成反被捏住脖頸,窒息昏迷的北燕公主鮮于卓雅。
御花園正中的上方兩個坐席尚且空着,戰北衍和蕭鳳還未到,左邊一排是大秦的官員,最前兩個席位是戰北烈和冷夏的,兩人無視掉右邊那排恨不得吃了他們的目光,徑自向席位走去。
再向下分別是有侯爺之尊的莫宣,老丞相左中澤,還有代替父親大將軍蕭鎮乾出席的蕭非歌……
兩人落座後,隨着一聲尖細的唱喏,戰北衍和蕭鳳壓軸到場,明黃龍袍和正紅鳳袍拂動而來,全場齊拜,山呼萬歲。
待戰北衍敬下一杯酒,這宮宴就算是開始了。
珍饈佳餚各式糕點流水一般被端上宴席,兩方各自表演了幾個武藝節目,馬術射箭,舞蹈摔跤,園中的氣氛不說融洽,倒也尚算平和。
時間緩緩的過去,冷夏百無聊賴的歪着腦袋,觀賞着索然無味的各色表演,真心覺得古代的宮宴比起現代的宴會來還要無趣。
就在此時,一道粗啞的聲音在園內響起。
“皇上,這一味的觀賞節目未免無趣,不妨北燕大秦來個友誼賽,各自選出幾個代表,大家下場一起玩玩,切磋一番。”
這道聲音不用想也是出於鮮于鵬飛,昨日他們栽了那麼大一個跟頭,對於一向鼻孔朝天自視甚高的北燕太子來說,無疑是牛氣哄哄的生涯中一道抹不去的污點。
此時還不想着找回場子嗎?
戰北衍眸中精光一閃,倒也沒有反對,國與國之間總是存在着幾分較量的,更何況是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今日的和平相處,明日就可能變成刀戟相對。
戰北烈冷哼一聲,大刀闊斧的倚在坐席之上,懶洋洋的一掀眼皮,道:“燕太子想怎麼比劃?”
這麼問就相當於將選擇權交給北燕了,燕國地處極北嚴寒之地,四季冰雪覆蓋,燕人生的人高馬大,所擅長的不過三項,騎馬,射箭,摔跤。
鮮于鵬飛寬厚的嘴脣一勾,得意說道:“不如就比比射箭?”
戰北烈冷冷一笑。
“此番本殿帶來了北燕一等一的勇士,三局……”鮮于鵬飛豎起三根手指,面上含着無匹的自信:“三局中,只要有一局大秦能勝,就算是北燕輸了!”
戰北烈頗有幾分意外的挑了挑劍眉,北燕雖說一直狂妄,卻也沒狂妄到這般地步,看來這次倒是信心十足。
他和首位上的戰北衍交換了一個神色,點頭道:“可以,燕太子好興致,那麼大秦就出三人陪着玩玩。”
鮮于鵬飛向着坐在後席的一個大漢打了個眼色,面含期待的坐下觀戰了。
那大漢剛一起身,所有人都驚了一驚,這人身形極爲高大健碩,竟是足有七尺高,身披一塊褐色虎皮,那露出的手臂上大塊的肌肉堆砌着,一看就是臂力驚人!
他步子極大,幾步走到御花園中央,走動間可見下盤極爲穩健,向戰北衍行了個粗糙的禮,之後兀自站定,揚着滿臉橫肉的頭顱,驕傲的等待對手上臺。
大秦這邊派出了一名武將,單看此人亦是虎背熊腰身材健壯,然而和那北燕大漢站在一起,卻是立時顯得嬌小了很多,身高僅到那人肩膀,身體更是隻有他的一半寬。
大秦的陣營中,官員們頓時心下一沉,這麼懸殊的差距,豈不是要輸定了。
北燕指着站在大漢一側顯得矮小瘦弱的大秦武將,拍着桌子笑的趾高氣昂!
待場中表演的人被清空,兩人各自持了一把大弓,揮手摸出一支弓箭,彎弓而上。
“咻!”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支弓箭齊齊飆射而出!
兩支利箭閃電般的射向百步外的箭靶,“砰砰”兩聲,同時擊中紅心!
左邊大秦的陣營正欲呼出一口氣,總算是打個平手,卻見鮮于鵬飛半點也不擔心的樣子,琥珀色的眸子鄙夷的覷了這邊一眼。
與此同時,“砰!”的一聲!
竟見那北燕大漢射出的利箭在紅心處留下一個箭頭後,徑自穿透了箭靶向着前方射去,箭靶轟然爆開!
利箭去勢不減,最後猛然釘上再遠處百米外的一棵大樹之上,震得那樹都晃了一晃,箭尾“嘭嘭”搖顫作響。
“好!”
右邊的北燕陣營頓時爆發出一陣叫好聲,得意洋洋的笑望着對面,一個個皆在嘴角揚着嘲諷的弧度,“哼!哼!”的噴着冷冷的嗤笑。以看似小聲卻絕對能讓對方聽見的聲音,連連譏嘲着。
“什麼大秦武將,一個膿包罷了!”
“什麼一個膿包,一羣膿包纔對啊!”
大秦官員們目瞪口呆的看着對方的神技,聽着他們嘴裡不乾淨的低聲謾罵,一個個氣的呼哧呼哧直喘氣,臉都成了豬肝色,莫宣緊緊的攥着手中的金底珠玉小算盤,差點就要捏成了兩半,蕭非歌面色扭曲的幾乎成了一團,也顧不得風流才子的瀟灑形象。
戰北衍眉毛微微皺起,蕭鳳自坐席前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和那大漢比個一比,戰北衍趕忙扯住她,小聲念着:“胎氣!胎氣啊!鳳兒,你可小心着咱兒子!”
蕭鳳杏目圓瞪,氣的直哆嗦:“老孃看着他們那副小人得志的德行就不爽!”
戰北衍一邊將她拉回坐席坐好,一邊小聲安撫着:“你去了也贏不了,這般高超精湛的箭術,除了北烈之外,無人能敵。”
蕭鳳也知道自己就是去了也敵不過那人,這大秦除了北烈之外,箭術一道還真的沒人是他的對手,只是,高高在上名聲遐邇的大秦戰神,去和一個北燕的普通勇士比箭?
贏了那是應該的,然而此事定會被四國拿來嘲笑,泱泱大秦除了一個戰北烈外再無他人!
蕭鳳看着北燕人那鼻孔朝天的囂張嘴臉,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一手撫着胸口連連順氣,硬是死活都咽不下。
一時,大秦官員皆都皺着眉頭冥思苦想,唉聲嘆氣,而對面的北燕陣營終於出了口惡氣,一個個嘻嘻哈哈交頭接耳,吐氣揚眉,趾高氣昂。
鮮于鵬飛咳嗽一聲,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仰着鷹鉤鼻,躊躇滿志的哈哈大笑:“本殿平日欣賞手下演習箭術,總有一種驚心動魄之感,沒想到這比起來,竟是如此簡單,不費吹灰之力!”
待身後的手下拍着桌子笑的直不起腰來,他接着問道:“大秦可還有人出戰?輸了也就輸了,無妨無妨,早前本殿就說,不過是友誼賽玩玩而已,若是大秦此時認輸……”
突然,一聲滿含笑意的聲音自對面響起,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自得話語。
“本宮陪你玩玩!”
這聲音在場的人都熟悉,戰北衍和蕭鳳同時眼眸一亮,莫宣和蕭非歌對視一眼,皆含了幾分驚喜之色,竟然忘了她!
而北燕的陣營則是咬牙切齒,面色陰戾,鮮于卓雅玉拳緊攥,一排玉齒細牙緊緊咬着嘴脣,恨不得衝上去將說話之人給撕成碎片,鮮于鵬飛哈哈大笑,言語間赤裸裸的諷刺着:“烈王妃可別說本殿欺負你一介女流,輸了的時候泫然欲泣梨花帶雨,本殿可不會憐香惜玉!”
冷夏無視他的冷嘲熱諷,悠然走至北燕大漢身側,鳳眸一挑:“來者是客,閣下請。”
鮮于卓雅朝大漢打了一個眼色,眼角眉梢皆帶着無法言說的嫉恨,大漢會意,公主要這烈王妃丟臉丟個徹底,自然是搏命演出,怎麼精彩怎麼來!
他命人將百米外的箭靶再次向後挪了兩百米,摸出三支利箭彎弓而上,堆砌了大塊肌肉的手臂使勁的向後拉着,弓弦被拉成一張滿月。
“咻!”的一聲,三支利箭同時射出,帶着極速的破空之聲向着對面三百米外的箭靶紅心呼嘯而去!
神乎其技,連珠迸發!
立刻引來了北燕陣營一片歡呼叫好聲,掌聲雷動!
大秦的陣營方一片抽氣的聲音緊隨着響起,所有人皆緊張的屏息瞧着,只有戰北烈自桌上慢悠悠的斟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絲毫擔憂也無。
母獅子出手,要是能讓你們贏了,老子把腦袋切下來給你們坐!
就在這時,北燕大漢射出的弓箭之後流星逐月般追上來另三支利箭,一支接着一支朝着前方激射而去!
“嗖!嗖!嗖!”三聲清脆的響聲,三支利箭勢如破竹的穿透了前方三支箭尾,帶起一溜閃亮刺眼的火星,幾乎和他的同時射在了箭靶紅心之上!
“砰!”
和方纔同樣的情形,那箭靶轟然爆裂,連着大漢射出的三支弓箭也在一瞬間碎成了渣子,粉末一般飄舞在空中。
箭勢不減,三支利箭呼嘯着向前方飛去。
“砰!砰!砰……”
利箭帶着難以想象的無匹力量連續貫穿了其後整整一行樹木,大樹應聲而斷,漫天木片爆裂飛散!
最後……
“錚!”的一聲,箭頭深深地釘入極遠處已經看不清楚的地面上,箭尾轟轟搖晃尖銳的破風聲嘶鳴震天!
呼吸之間,高下立判!
衆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秦這方的陣營已經完全的沸騰了,一個個官員手舞足蹈歡呼如雷,就連左中澤那把老骨頭都“呼”的一下彈了起來,激動的跟着身邊人歡呼着。
莫宣連手中的純金珠玉算盤都顧不得撥了,連連點頭呢喃着:“划算啊,划算啊!”
蕭鳳更是張牙舞爪,什麼一國之後的禮儀體統通通丟到腦後,揮舞着玉臂高呼着:“冷夏!帥!”
戰北烈一雙鷹眸中含滿了讚賞,緊緊的鎖着園中那玫紅如火的身影,生怕落下她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
而對面的北燕陣營,此時面如死灰神情呆滯,鮮于鵬飛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完全的失了色彩,嘴裡顫聲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鮮于卓雅雙目中迸射出陰毒的嫉恨,尤其是看到戰北烈那一眨不眨滿是癡迷的眼神,她猛的拍案而起,將腦後那條又長又粗的辮子散了開,滿頭烏黑的青絲卷着大大的波浪流瀉在玉背之上。
鮮于卓雅玉足點地,纖細的腰肢扭的好似靈蛇,聘婷搖曳着向戰北烈一點一點舞蹈而去。
衆人一時愣怔,搞不清楚狀況,卻也被她曼妙的舞姿吸引着,鮮于卓雅極盡誘惑的舞至戰北烈身前,滿背波浪大卷隨風搖曳,盪漾出狂野的弧度,小麥色的瑩潤膚色在金燦燦的夕陽之下,閃着誘人的光澤,野性惑人。
鮮于卓雅扭腰擺臀,圍着戰北烈一圈一圈的舞着,此時衆人皆看了個八分明白,蕭鳳更是恨的猛捶桌子,柳眉倒豎:“這臭娘們,敢勾引老孃姐妹的男人!”
戰北衍趕忙把手放在桌子上墊着,讓她捶個夠,一邊寵溺的笑着一邊勸道:“北烈若是這般容易就被勾引了,也不會二十年來都不近女色。”
他搖搖頭,摩挲着下巴,狐狸眼中含滿了譏嘲:“這樣的女人,還不配。”
戰北烈冷眼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女人,一雙鷹眸越來越陰沉,居然妄想破壞老子辛辛苦苦才建立起來的一點感情,戰北烈運足內力正要出手將這女人一掌拍飛。
鮮于卓雅正正好跳完一支舞,琥珀色的大眼睛朝他飛去一個魅惑十足的盈盈眼波,翩然後退至御花園中央,享受着四周投射而來的欣賞眼光,傲氣十足的瞅着冷夏,挑釁道:“本宮就以剛纔那一支舞蹈和你比上一比,你可敢接招?”
不待冷夏說話,鮮于卓雅再次叫囂道:“若你跳舞輸給了我,就將男人也讓給我!”
她偏轉頭看向陰森着一張臉的戰北烈,渾然不覺他的殺氣,傲然道:“這個男人,本宮要了!”
冷夏悠然一挑鳳眸,涼颼颼的眼風轉到戰北烈的身上,脣角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那笑容看上去優雅無比,卻讓大秦戰神猛的打了個寒戰,趕忙咧嘴一笑,八顆牙齒皆露了出來。
冷夏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
這副神情在鮮于卓雅看來又是一番打情罵俏,她緊緊的攥着玉拳,俏臉鐵青:“你不敢比?你不敢……”
“不需要!”戰北烈一聲冷沉的喝聲響起,打斷了她還未說完的話,眼角都沒給她一個,大步走向冷夏,那雙鷹眸中含着的無邊情意任誰都看的出來。
他大掌攬住冷夏纖細的腰肢,分毫難爲情也沒有的柔聲說道:“累了就先回去,家規之一,家規之七,回去我兩手貼緊立正站好,任你蹂躪。”
“噗……”
“嘶……”
“咳咳……”
御花園中頓時響起一片一片的噴酒聲,咳嗽聲,倒抽冷氣聲,一個個嘴角抽搐着看向西邊,這太陽今兒打哪出來了?
一個個的大秦官員們只覺得耳朵幻聽了,腦子不夠用了……
他們聽見了什麼?
大秦戰神說了什麼?
家規?
兩手貼緊?
立正站好?任你蹂躪?
偏偏那得此殊榮的人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冷夏撇撇嘴,極爲不情願的“嗯”了一聲,被戰北烈攬着悠然向園外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鮮于卓雅幾近崩潰的尖聲大叫再次響起:“你看上了她什麼?她哪點比我好?她……”
話音戛然而止!
一支弓箭自前方的冷夏手中頭也不回的擲出,那箭仿似長了眼一般,險險的擦着她的頭皮,呼嘯而過!
幾縷頭髮悠然飄落……
鮮于卓雅大張着嘴,臉上保持着那副扭曲的面容,眼睛瞪得銅鈴大,額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好似被突然捏住了喉嚨的母雞。
前方冷夏冷冷的聲音輕飄卻有力的傳來:“跳舞我不會,我只會——殺人!”
第二天,清早。
冷夏方起牀,就見狂風三人侯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嚴肅而糾結。
眉梢一挑,不待詢問,閃電已經急急的衝過來,稟道:“王妃,那北燕公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