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年後

皓月當空,星子璀璨。

宴會廳中人頭攢動,歡聲笑語不斷的飄蕩而出,由着深秋的爽風輕輕送至烈王府的每一個角落。

戰家三對夫妻,慕二,老頑童,莫宣,蕭非歌,葉一晃,文武百官……所有冷夏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此時齊聚一堂,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今夜,是小不點抓週的日子。

戰北衍牽着已經快要兩歲的戰小乖,笑眯眯的湊到戰北烈跟前兒,摩挲着下巴,問道:“你兒子都一歲了,怎的還不趕快起個名字?”

這不稱職的爹孃!

大秦戰神瞄着死死的黏在他媳婦懷裡,全天候十二個時辰霸佔他媳婦的小兔崽子,牙根開始覺得癢癢。

他反脣道:“你們夫妻倒是稱職,起了個戰小乖。”

尤其是小乖越長越大,越來越酷,配上這麼個名字,太有喜感了。

戰小乖斜他一眼,絲絲冒着冷氣。

戰北衍摩挲着下巴,亦是無奈的很:“鳳兒喜歡。”

戰北烈撫額,他們三兄弟還是誰都別笑話誰了:“冷夏說,要給小兔崽子起個有紀念意義的名字。”

他沒說的是,這一想,就想了快一年。

大掌裡的小手使着勁,戰北衍低頭看看冰山小酷男,鬆開手痠溜溜道:“我兒子都讓你媳婦給騙走了。”

說起這個,大秦戰神更是苦悶。

誰知道母獅子竟然那麼有孩子緣,那三個小鬼頭都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不說那小兔崽子簡直就是牛皮糖轉世,就連這酷酷的小乖也不知犯了什麼邪,竟然從抓週的那天起,就崇拜起母獅子,還拜了她爲師。

手一鬆開,小酷男立馬快步走到冷夏面前,仰起臉,滿眼崇拜:“師傅。”

冷夏摸摸他的小腦袋,笑着提醒:“母后也在。”

被完全無視了的蕭鳳,撇撇嘴轉開臉,氣哼哼嘟囔:“一點都不像老孃。”

隨即羨慕嫉妒恨的瞄着可愛的小不點,鼓着腮幫子道:“這個纔像是我生的……”

戰小乖嫌棄的瞄她一眼,不情不願:“母后。”

隨着戰小乖一天天長大了,這嫌棄簡直到達了頂峰,他這名義上的親孃,跟他一點都不像,整日裡爬牆,鬥蛐蛐,喝酒,女人家的事全都不會做,簡直就是個惹禍精。

蕭鳳眼珠一轉,笑眯眯的回過頭來,嗓音千迴百轉:“小乖……”

頓時,冰山小酷男拉下了一張可愛的小臉兒,漆黑漆黑的腦袋轉到一旁,眼尾都不要看到他親媽,明顯對這名字,嫌棄的很。

片刻後,他猛的撲到冷夏懷裡,不去搭理那給他起了這麼坑爹名字的女人。

蕭鳳眉開眼笑,如今每日裡最大的樂趣,就是用這名字欺負小鬼頭了!

“咯咯……”

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一歲的小不點眉眼彎彎,頂着那張翻版的小戰神臉,笑的燦爛之極:“娘。”

小不點還不會說連貫的話,單個的字都還是大概明白的,尤其是這個“娘”,更是天天掛在嘴邊,尤其喜歡在戰北烈的跟前兒喚,軟軟糯糯喚的冷夏彎起了鳳眸,喚的大秦戰神磨起了牙。

冷夏懷裡蹭着倆小鬼頭,摸摸這個小臉兒,摸摸那個的腦袋。

心裡被填的滿滿的!

望着殿外的夜空,不知不覺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兩年半了。

她的兒子都已經一歲了,雖然滿足,有時也不由得會懷念從前的世界,唯一的朋友喬青,完美的現代化設施,聳立的高樓大廈,璀璨的霓虹燈,跑車,軍火……

還有她的愛槍——格洛克17。

忽然,鳳眸一亮,冷夏脫口而出:“格洛克17……”

低頭看着懷裡粉嫩嫩的兒子,她柳眉飛揚,驚喜道:“十七……戰十七!”

冷大殺手將這個名字,默唸了幾遍,越聽越有歸屬感,越聽越是滿意。

小不點眨巴眨巴眼睛,從心底躥出一陣詭異的預感,這三個字,貌似,可能,好像,彷彿,也許……要和他的一生,掛鉤了!

他睜着極爲閃亮的眼睛,看向冷夏,那意思:不是吧?

“戰十七啊!”蕭鳳眼冒星星,做西子捧心狀,一把將小不點摟過去,歡呼道:“好可愛的名字啊!可愛的名字配上可愛的小臉兒,哎呀,絕配啊!”

小不點嘴角抽了抽,看向蕭鳳,同樣那意思:不是吧?

蕭鳳的歡呼,引來了衆人的注意。

“十七?”清貴的嗓音傳來,戰北衍笑的春風拂柳,眯着雙狐狸眼,緊跟媳婦的腳步:“十七,士氣!這小子將來可是小戰神,沙場征戰,將士們的士氣當屬重中之重,好名字!”

小不點臉上的笑僵了,轉頭看向戰北衍,還是那意思:不是吧?

“哎呀,這名字好啊!”老頑童手舞足蹈,越想越覺得滿意,朝冷夏豎起大拇指:“他師兄叫慕二,他叫戰十七,丫頭,跟老人家一樣有品位!”

小不點欲哭無淚,轉頭看向不着調的師傅,繼續那意思:不是吧?

預感越來越強烈,親孃拍板了,大秦皇帝拍板了,皇后拍板了,連師傅都拍板了,那個所謂的親爹……更不用說。

果然,戰北烈的鷹目眯成了月牙,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森森白牙,閃爍着鋥亮鋥亮的光。

劍眉挑了兩挑,他陰絲絲道:“就叫戰十七!”

“我反對!”

突然,一聲齊刷刷的堅決反對從遠方傳來,衆人轉頭看去。

只見狂風三人組站在桌案上,齊齊舉起了手,滿臉的大義凜然,高喝道:“咱們不同意!”

小主子可是未來的戰神,怎麼能起這麼坑爹的名字?

要霸氣啊!

要帥氣啊!

要響亮啊!

要一把名字報出去,就讓敵人虎軀一震,四海皆顫抖啊!

小不點雙目含淚,閃動着晶瑩的淚花,滿眼感動的望着這三個平日裡的笨蛋叔叔,決定以後再也不整他們了,患難見真情啊!

自然了,除了小不點以外,剩下的人,集體不爽了。

冷夏的柳眉一挑:“哦?”

蕭鳳擼起了袖子:“哦?”

戰北衍笑如煦陽:“哦?”

老頑童捻着鬍子:“哦?”

戰北烈抱起雙臂:“哦?”

五個含着明顯警告的“哦”,五雙眼睛涼颼颼的看過來,後面還有一排排同樣齊刷刷的眼睛,三人齊齊軟了腳。

狂風吞了吞口水,高舉的手軟了下來,小聲問道:“怎麼辦?”

閃電眨巴了眨巴眸子,腿肚子打着轉,結結巴巴:“什……什麼……怎麼辦?”

雷鳴雙目一瞪,惡狠狠的瞅向兩人,這倆沒氣節的!

他用力一點頭,在衆人的目光中,高呼道:“我反對,今晚的菜裡,怎麼能沒有清蒸小白蝦?這可是王妃最喜歡吃的!”

說完,三人齊齊咧開嘴,笑的狗腿。

啪嗒!

小不點眼中滾來滾去的淚花,終於掉了下來,瞬間淹沒在了衆人的祝賀聲中……

於是乎,在抓週的晚宴上,烈王府的小主子終於有了名字——戰十七!

戰十七在一張張洋溢着喜悅的臉龐中,被擺上了一張巨大的長桌,和小乖的抓週一樣,上面的東西囊括了所有人的祈望,只要能說的出來的,應有盡有。

“十七,喜歡什麼就抓什麼!”

“十七,看好了抓,關係到你的未來!”

“十七,一定要抓一個最喜歡的,一輩子都不想放開的!”

戰十七可愛的小腦袋在桌案上轉了一圈,咂了咂嘴,無視掉前面這個讓人抓狂的名字,聽完了後面的話。

抓喜歡的……關係到未來的……一輩子不想放開的……

他在桌案上爬啊爬,爬啊爬……

戰北烈難得的奉獻了一次父愛,緊張的在附近看了看,確定所有的小姑娘全被趕到了安全線意外,才鬆了口氣。

他可不想讓這小兔崽子,也抓個媳婦回去,丟人,太丟人了!

冷夏失笑:“抓個媳婦也無妨,只要兒子喜歡,咱們鼓勵自由戀愛!”

戰十七還在爬啊爬……

終於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小小的身子圍着長桌繞了個圈,回到了方纔的原點,猛的撲向了冷夏的懷裡!

戰十七抓着他娘不撒手,軟軟糯糯的嗓音,執着喚:“娘!”

戰十七的額頭上,鑽出了兩隻漆黑的小角,緊緊的抱住他孃親,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幽綠幽綠的眸子裡,“刷刷”綻放着腹黑的邪惡的挑釁的小目光,一股腦的射向了他親爹,戰北烈!

“啊——!”

靜謐的初春夜晚,一聲夢魘驚呼響徹了整座烈王府!

漆黑的夜幕下,一間一間的屋子亮起了燈,破口大罵的聲音此起彼伏:“誰他媽大半夜的犯病啊!”

大秦戰神猛的從牀上驚醒,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茫然四顧……

身旁的冷夏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問:“怎麼了?”

“睡吧,媳婦。”戰北烈輕柔的回了冷夏,再次想起了方纔的夢,小兔崽子竟然敢在抓週宴上,抓着他媳婦不撒手!

“嘎吱嘎吱”的磨牙聲在屋內迴盪着,大秦戰神惡狠狠的咬着被角,半響搖搖頭躺下,估計是白天讓那小鬼氣傻了。

“咯咯……”

他猛的坐起來,狐疑的在四下裡瞅了瞅,難道讓他氣出幻覺了?

躺下。

“咯咯……”

劍眉狠狠的擰成了一團,大秦戰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霍然伸手!

手裡的觸感軟乎乎的,可不就是小兔崽子那張包子臉!

戰北烈把裝神弄鬼的戰十七,從牀底下一把揪了出來,正正對上他笑眯眯的翻版小戰神臉。

劍眉,鷹目,直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薄脣,粉嫩粉嫩的皮膚,烏黑柔軟的髮絲,藕段兒一樣的胳膊腿,和冷夏一個顏色的白袍子,笑的無辜又燦爛的小臉兒……

大秦戰神劍眉一挑……

不好,有殺氣!

戰十七被拎在半空,烏溜溜的眼珠一轉,立馬飛蹬起兩條腿,來回撲棱着就要大喊:“娘!”

自然了,這聲求救還沒來得及喊出……

吱呀——大門霍然開啓。

咻——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從房內向着院外飛出。

砰——大門關閉。

熟睡中的冷夏再次翻了個身,以被子將頭捂起來,天天晚上聽見這聲音,習慣成自然了!

房門外,拋物線在半空劃過,就在要落地的那一瞬,滴溜溜轉了個圈,腳尖連點踩上一片新發芽的樹枝,輕飄飄優雅落地。

戰十七咧開小嘴兒,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招搖着,笑眯眯道:“好在小爺有個輕功頂呱呱的師傅!”

話雖這麼說,戰十七難免鬱卒。

時光如梭,轉眼間離着當初定下和平協議已經三年,他也三歲半了。

這三年中他被大秦戰神拋出了無數次,從最初的“砰砰”落地,跌的灰頭土臉,到後來的發憤圖強,找老頑童努力學習輕功,再到如今可以悠然的運用……

這其中含了多少的辛酸淚啊!

爲了搶他孃親,他容易麼?

裝模作樣的擦去眼角沒有的淚水,戰十七癟着小嘴兒,可憐巴巴:“十七好慘啊!”

咻咻咻咻咻!

陰影裡立馬飛出了五個男人,狂風三人和牧天牧陽,緊張兮兮的圍着小主子轉了一圈,立馬被他這粉雕玉琢的小模樣給萌到了!

五人霎時倒戈,憤憤然:“爺太狠了!”

戰十七撲到閃電的懷裡,小腦袋蹭啊蹭,嗓音悶悶:“閃電叔叔最疼十七了。”

閃電眸子“刷刷”放光,直接找不到了北,迷迷糊糊得意洋洋:“那必須的!”

其他四人紛紛吃味,酸溜溜的味道從腦門飄出來。

戰十七的小腦袋圍着四人輪流轉一圈,眨巴着眼睛道:“叔叔們都最疼十七了!”

五人齊齊樂呵呵,就聽他掰着手指,一臉天真的道:“十七真的好幸福啊,有娘疼,有師傅疼,有師兄疼,大伯和小叔啊,還有叔叔們,除了……”

說完,某小孩低頭捻螞蟻,對着兩根肉嘟嘟的手指,好不可憐。

除了哪一個,再明白不過了!

五人握拳,怒不可謁:“爺太過分了!”

“哎……誰讓十七不是個姑娘呢?”小傢伙再嘆,可憐兮兮的垂着腦袋,朝着他的房間走去,弱弱的咕噥道:“十七如果穿上裙子,帶上珠花,打扮打扮也很像姑娘的,父王會喜歡十七麼……”

那小小的背影,孤單的,落寞的,寂寥的,伶仃的……

尤其是這話,直讓五人心都揪了起來!

多好的娃子啊!

多乖巧的小主子啊!

多麼懂事的小王爺啊!

咱們爺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在後面五道含淚的譴責的目光中,小傢伙再次悲悲慼慼的回頭望了一眼……

望向冷夏和戰北烈臥房的目光中,含着赤裸裸的渴望。

推門,進屋,回房,關門。

大門緊閉,戰十七那周身的落寞霎時不見,眉眼都彎成了月牙,笑眯眯的揚了揚劍眉。

結束了每夜一次的偷襲騷擾,爬到牀上摟住羞澀的小青,抱着它冰冰涼的蟒身,美滋滋的睡覺。

翌日一早。

天色矇矇亮,在雄雞的打鳴聲中,戰北烈準時睜開了眼睛,打着哈欠摟住身邊的媳婦,纖細柔軟的的身子在壞,讓他滿足的咂了咂嘴。

俊臉靠上去,咬住冷夏小巧瑩潤的耳垂,輕輕舔舐,嗓音性感:“媳婦。”

同時,火熱的大掌帶着滾燙的溫度,鑽入了冷夏的衣服內,在她細膩的肌膚上游弋着……

這麼赤裸裸的暗示,冷夏哪裡會不明白,不過,明明昨晚才經歷過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

素手握住點火的大掌,她迷迷糊糊道:“再睡會,我好累。”

那可不行,戰北烈繼續賣力的工作着,大手不斷的在她周身遊走,溼濡而溫熱的吻如雨點落下。

老和尚明明說的下一胎,可這都三年了,他日以繼夜的努力耕耘,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收穫的希望,鷹眸緩緩眯起,眯成了一條凌厲的縫隙,那什麼狗屁的青龍寺,等老子下次去,拆了丫的!

就這一思索的功夫,細微的鼾聲再次響起,冷夏又睡着了。

戰北烈鬱卒的瞪着睡的天昏地暗的媳婦,歪着腦袋做了一次極爲深沉的自我檢討!

好吧,這三年來,母獅子爲了閨女也的確累壞了,今天就放假一天。

他在冷夏的臉頰印下深深的一吻,獨自起牀換好了衣服,出門用早膳。

天空湛藍分外高闊,萬物復甦,一派生機盎然,春風挾着清新的花香,緩緩飄蕩着,戰北烈沿着清歡苑向王府內散着步,深吸一口氣,心情好的不得了。

除了……

他皺起眉,看向所有經過他的小廝丫鬟們,無一不是板着臉目不斜視的走過,裝沒看見!

什麼時候他這烈王府的主子,這麼沒存在感了?

戰北烈一頭霧水,一路被當做隱形人到了珍饈苑,腦門上的問號更大了。

珍饈苑內,平日裡這個時候,早就應該擺上了滿桌的早點,幾個丫鬟侍候在旁邊纔是,如今竟然空空如也,不說人了,桌子上都是空蕩蕩的。

戰北烈坐上長桌一角,開始等。

等啊等,一刻鐘的時間都過去了,這邊依舊沒人上菜。

他皺起眉,大喝一聲:“周福!”

直過了半響,周福胖胖的身軀才慢悠悠的晃悠了過來,一進門,什麼都明白,板着張和鍾蒼一樣的棺材臉,直接道:“爺,今天沒飯。”

大秦戰神錯愕了:“怎麼會沒飯?”

周福低首垂目,嗓音平靜無起伏:“廚房的廚子沒做飯。”

不等戰北烈再問,他直接禿嚕:“廚子沒做飯,是因爲小工沒切菜,小工沒切菜,是因爲婆子沒洗菜,婆子沒洗菜,是因爲小廝沒買菜,小廝沒買菜,是因爲他媳婦病了請了病假,他媳婦病了是因爲得知了小主子的慘境,憂鬱成疾!”

四個大字義憤填膺,周福仰起頭,一副“想咋樣咋樣”的架勢,豁出去了。

戰北烈算是聽明白了,這一大堆的東西說下來,就是一個重點,小主子的慘境。

不用說,又是那個小兔崽子搞的鬼!

他倚靠着座椅,看着周福那不吐不快的模樣,脣角一勾:“接着說。”

周福氣哼哼的臉,擰成了一朵菊花,大聲抗議:“小主子多乖巧的孩子,王爺你怎麼能這樣對他呢?別說是今天沒飯,再這麼下去,以後哪天都沒飯吃!別說是沒飯吃,府裡的奴才們都看不下去了,丫鬟不打掃了,園丁不種花了,侍衛不巡邏了,暗衛不幹活了!還有奴才,自從當年中了一劍,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還是儘早請辭回老家種地去吧,省的在這王府裡看着,鬧心!”

明顯的愛咋咋地,你再欺負小主子,老奴不幹了!

大秦戰神的臉透着股鐵青的顏色,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微笑道:“很好。”

小兔崽子,有你的!

大秦戰神拂袖而起,大步走出了珍饈苑。

王府的小路上,他繼續當着隱形人,在所有人的無視中開始思忖着,煽動羣衆給他撐腰,他一個人估計是完不成的,那麼……

正當這時,假山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戰北烈劍眉一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正巧見到了這幕後黑手的幫兇。

閃電搖頭晃腦,在幾個小廝的圍繞下,指點江山口沫橫飛:“你們不知道啊,小主子那個可憐的喂,三年啊!三年天天被咱們爺給扔出房,小主子三年前纔多大一點,還不到一歲,哎……咱們看着都心疼啊,爺怎麼就這麼狠心!”

一陣唏噓聲中,一人問:“怎麼會啊?小主子平日裡笑眯眯的,見着誰都開心的很。”

啪!

閃電猛的一拍大腿:“這就是重點啊!咱們多乖巧的小主子,就算這樣還要幫爺瞞着,對着咱們這些下人,都……都……”

他眨巴着眼睛,正詞窮着。

一人接上:“強顏歡笑!”

“對!”閃電連連點頭:“就是強顏歡笑!這麼小的娃娃啊,爺真是下的去手啊!”

另一人問:“那怎麼辦?不能讓小主子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閃電指着他,點頭:“你說對了,堅決不能!咱們要團結起來,爲了小主子而戰!”

“爲了小主子而戰!”

“爲了小主子……”

戰北烈勾着脣角,在王府裡轉了一圈,總算弄了個明白,每一個隱蔽的角落,都有他的五個笨蛋手下,在爲那小兔崽子煽動羣衆。

危險的弧度掛在臉上,很有幾分陰森森的猙獰,大秦戰神腳下一點。

咻!

朝着清歡苑飛掠而去。

清歡苑。

吱呀……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一條縫隙,探進了一個小小的腦袋,圓溜溜的眼珠子滴溜亂轉,確定了房裡沒人,笑嘻嘻的進了來。

小小的身影將懷裡的東西放到桌上,手腳並用的爬上牀,翻過枕頭,越過被褥,鑽進了他孃親的懷裡,乖巧的窩着。

啊……

和孃親二人世界,就是好!

冷夏將懷裡軟軟的小身子抱住,在他背上輕輕拍着,極溫柔:“十七。”

“孃親!”小腦袋在她懷裡蹭了蹭,乖巧可人。

“父王呢?”小不點眨巴眨巴眼睛,極無辜的挑撥離間:“他就把你丟在這裡,自己跑出去了!”

戰十七叫冷夏,是親密無間的孃親,叫戰北烈,那可從來都是“他”來“他”去。

父王……

冷夏睜開眼,捏住肉肉的小臉蛋,陰絲絲的嗓音裡含着幾分寵溺:“幹了什麼壞事,你難得叫他聲父王!”

她可不是狂風那五個笨蛋,自己生的兒子自然是最瞭解,這小東西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打着什麼壞主意,她明白的很。

小模樣怎麼看怎麼乖乖巧巧,其實就是個小惡魔!

冷夏望天,也不知她和戰北烈怎麼會生出這樣腹黑的一個娃子?

戰十七任她捏着小臉兒,委委屈屈的嘟着嘴,烏溜溜的眼珠裡滿是無辜,小腦袋在她懷裡蹭啊蹭,小狗一樣,別提多可愛了。

冷夏瞄着他,突然覺得,誰說這對父子不像的來着,這就是一隻小型流浪犬嘛!

“師傅!”門外一聲稚嫩卻冷靜的嗓音傳來。

戰小乖帶着跌跌撞撞的小纖跑進來。

跑到冷夏的牀前,小乖立正站好,安安靜靜的喚道:“師傅。”

他已經四歲多了,長的和蕭鳳一個模子印出來,氣質卻是老成沉穩的很,一身黑色的小袍子,板着臉極少言語,身上那酷勁,整個兒一小蕭執武。

小纖跟在他後面,一步三搖晃,白皙的彷彿透明的肌膚,鵝黃色的小裙子更是襯的她膚白如玉,長相遺傳到戰北越和年小刀所有好看的地方,大眼睛,翹鼻子,紅嘴脣,是個標準的小美女。

可惜那機靈勁沒遺傳到,倒是更像基因突變的女版慕二。

她比十七還要大幾個月,直到現在說話結結巴巴,跑步跌跌撞撞,膽子比貓小。

尤其是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睫毛彎彎長長,裡面彷彿無時無刻不侵染着水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哭出來。

她縮在小乖的身後,細細的嗓音喚了聲:“二二……二伯母。”

戰小乖是每天都會過來的,即便不過來也是冷夏過去,畢竟當了師傅總要每日教導,他已經在一年前,被立爲了大秦的太子,他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尤其是性格孤僻,很少有人能走進心裡,冷夏倒是因爲那個蘋果誤打誤撞的讓他崇拜了起來。

不光是教導他殺人的功夫,更多的是教導他處事的道理,做事的手段,和一些與這裡完全不同的,先進的思想,而越是相處的久,戰小乖就越是崇拜她,簡直把她的地位,都排在了戰北衍之前。

自然,蕭鳳這個不着調的娘,在他心裡,從來沒地位。

小乖來這裡正常,不過小纖這麼膽小的姑娘,就很少出門了。

冷夏坐起來,拉過小纖的手,儘可能的放柔了嗓音,生怕嚇着她:“小纖,來找誰?”

她低着頭擺弄着裙襬,弱弱答:“二二二……”

就在冷夏以爲是慕二的時候,她終於結巴完了:“二伯母。”

冷夏挑眉。

大眼睛悄悄向上瞄着,小纖羞澀問:“我我……我想讓爹爹和孃親……像像……像二伯父和二伯母一樣……睡睡睡……睡在一起。”

冷夏咂了咂嘴,真心覺得,聽這娃子說話,還沒有慕二來的爽快。

“唔……這個啊……”她轉過頭,望着笑眯眯的兒子,下巴一揚:“十七,上!”

小腦袋重重的點了點,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在面對孃親的時候,戰十七從來聽話的很。

他朝小纖勾勾手,在她探過來的小腦袋邊嘰咕嘰咕咬耳朵。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辦法,小纖眨巴着大眼睛,聽的一愣一愣的,帶着幾分呆氣的小臉兒上,滿是崇拜,眼中飄出一個個的小星星。

那模樣,讓冷夏很是期待,唔,小姑娘都快四歲了,北越和小刀,也是時候趕快修成正果,成親了啊!

那邊兩人一個說一個聽,一個驕傲一個崇拜,和諧的不得了。

戰小乖牽住冷夏的手,四處看了看,狐疑的眨眨眼。

這三年來,戰北烈和冷夏同進同出,同吃同喝,形影不離,感情好的不得了,儼然是一對模範夫妻,共同爲了小冷夏而努力,已經不是個秘密了,就連戰小乖都知道。

他問道:“師傅,二叔呢?”

話音方落……

砰!

房門被從外面一腳踹開,踹的木門咣噹咣噹響,露出了站在外面的大秦戰神。

戰北烈烏青着臉,頭頂似有噼裡啪啦的煙氣,滋滋作響,將初春的陽光全部堵在了外面,同樣堵住的,還有一個個探頭探腦的身影。

這些自然是被他一路飛掠給驚到了的下人們,丫鬟小廝婆子侍衛,還有狂風閃電周福等人,氣喘吁吁的跟着跑來,就等着一個不好的時候,跳出來以羣衆的團結力量……

保護小主子!

戰北烈一步一步走在陰影裡,霎是嚇人,每走一步,殺氣就洶涌一分,陰森森的嗓音道:“戰十七!”

十七黑如葡萄的眼珠烏溜溜一轉,立馬揚起最燦爛的笑容,乖巧道:“父王。”

“很好!”戰北烈走到他跟前,將小東西提溜起來,提在半空和他臉對臉,獰笑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父王!”

一大一小,一模一樣的兩張臉,一個黑漆漆,一個笑眯眯……

那畫面極有喜感,不過現在任是誰都笑不出來。

外面的羣衆們想的是,瞧瞧咱們爺那煞神模樣,小主子小命難保啊!

冷夏想的卻是,這對父子終於挑了這麼個日子,準備死磕火拼了麼?

抽抽噎噎的哭聲響起,冷夏將被嚇到了的小姑娘抱上牀,放在懷裡輕輕拍着。

聽見戰十七乖巧的道:“十七當然知道,不只知道您是我父王,還知道父王早上沒有用膳,特意央求迎雪姑姑出去買了材料,親手爲父王下了廚。”

他說着,小手指了指桌上一盤黑乎乎的東西,極認真:“十七專門爲父王做的。”

話音落下的一瞬,小一號的鷹眸裡已經淚眼朦朧,晶瑩的淚花凝滿了眼眶,要掉不掉的樣子,委屈又可憐。

這小模樣霎時讓外面的周福等人,抹了抹眼角,心都跟着化了。

要不是看見暴怒中的戰北烈,只怕都要忍不住衝上來了!

多好的小主子啊!

多狠心的王爺啊!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啊!

冷夏一邊哄着小纖,一邊倚在牀榻上看起了好戲,這小子準備倒是充分!

再看看一邊的冰山小酷男,她也不得不開始懷疑,唔,是不是和蕭鳳,抱錯了孩子呢……

聞言,戰北烈鬆開了提溜着小兔崽子的手,將他安安穩穩的放在地上。

微笑,點頭:“給我做的?”

戰十七狐疑的瞄了他兩眼,直覺這笑容不對勁啊!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立馬乖順的小跑着到桌邊,將那碟子噁心巴拉一看就難吃的要死的東西給捧過來,連連點頭:“是,父王,可惜十七第一次下廚,希望父王不要嫌棄。”

大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摸的他毛骨悚然,背後的汗毛刷刷立起,戰北烈挑眉道:“父王自然是不會嫌棄的,十七的心意比什麼都重要。”

這嗓音溫柔的,絕對是一個模範父親!

這戲劇性的變化,直讓外面的衆人震的一腦袋問號,紛紛望向狂風五人。

不是說王爺虐待小主子麼?

閃電抓了抓腦袋,也是滿臉的不解,明明父慈子孝啊!

只有冷夏的眸子裡,一絲清亮的光芒閃過,盈滿了笑意的看向她兒子,含了幾分小同情。

戰十七盯着他親爹看了半響,將盤子舉起,高聲道:“父王,我餵你!”

小手在盤子裡扒拉扒拉,終於讓人勉強認出,是一盤黑乎乎的細碎糕點,捻起一點送到戰北烈的嘴邊,小嘴兒微張,示範道:“父王,啊……”

忽然眼前光影一閃!

小手被一隻大手握住了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糕點送進了他微張的小嘴中……

好難吃!

戰十七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粉雕玉琢的小臉兒上顏色迅速變換,這什麼糕點他自己加了多少的料,再明白不過了,酸甜苦辣鹹……

味道詭異的一腿!

小嘴一張要吐出,忽然瞄到了外面的羣衆們,趕緊閉上,“咕咚”一聲咬牙嚥了下去。

戰北烈笑的無辜,嗓音溫柔:“十七應該也沒吃早飯,你先吃,父王不餓。”

然後,戰北烈在他淚眼朦朧的目光中,捏起一點,放到他的嘴邊:“不好吃麼?不是給父王做的麼?”

“好吃!”戰十七笑眯眯,張嘴,吞下。

於是乎,清歡苑內浮現了這樣的一副……

父慈子孝的和諧畫面!

戰北烈喂,戰十七吃,一個喂的滿臉歡快,一個吃的笑容滿面。

當然,衆人是絕對看不出戰北烈眼裡的幸災樂禍,和戰十七不斷抽動的嘴角的,更是看不出兩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的。

戰北烈喂——小兔崽子,跟老子鬥,你嫩的很!

戰十七吃——笑到最後,纔是贏家,小爺認栽!

吃到後來,戰北烈喂的飛快,戰十七吞的也是飛快,整個人坐成了雕像,渾身僵硬手腳都不會動,只剩下一張小嘴還在機械的一張一合。

很好,氣氛很融洽。

直到整盤子糕點喂的差不多了,戰北烈才裝模作樣嘆息一聲:“父王竟然光餵你吃了,也沒嚐嚐咱們十七的手藝!”

那一臉扼腕的模樣,瞅着空空如也的盤子,不住的嘆氣。

小不點只覺得,嘴裡的味覺已經消失了,完全被這噁心的東西吃到麻木,僵硬的扯開嘴角,咬牙切齒回:“沒事,父王,以後有機會!”

大手摸摸他的小腦袋,戰北烈一把將小兔崽子給抱住,狠狠的悶着他:“好兒子!”

“好!”

不知是誰大喝一聲,感動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噼裡啪啦的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

掌聲如雷,紛紛爲這感情明明就深厚和諧的父子倆興奮着,更是爲了戰北烈愧疚着,多好的一對父子啊!

間隙中,不由得將鄙夷的目光投給狂風五人。

這五個笨蛋,聽風就是雨,差點讓咱們誤會了王爺!

冷夏轉過臉,不忍再看他兒子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她也不準備管,這個世界上,還沒聽說有父親不疼愛自己親生的兒子,兒子不孝順自己親生的爹,這是天生的血脈相連、血濃於水的感情,什麼都打不破,條條大道通羅馬,戰北烈和戰十七,只是在千千萬的父子情中的一種。

雖然這一種,真心詭異!

等到衆人全部散去,戰十七吧嗒着小嘴,可憐巴巴的瞄了親媽一眼,頂着個小型流浪犬的小眼神兒,木雕一般手腳僵硬的出了房間。

戰北烈和冷夏對視一眼,眸子裡皆是笑意盈盈。

他們倆這兒子,絕對是打不死的小強,不用想,回去尋思着,怎麼報仇去了!

戰小乖緩緩走到桌子旁邊,眸子裡含着絲絲好奇,伸出手指將盤子裡剩下的一丁點渣渣捻起一點,用舌頭舔了舔……

頓時,小酷男的臉上萬紫千紅煞是好看,二話不說“咻”一聲衝了出去,是爲從出生到如今,最不淡定的一次,扶着門框一陣狂吐!

“哈哈哈哈……”瞧着冰山小酷男這不淡定的樣子,大秦戰神摟着媳婦,仰天狂笑。

笑聲中含着幾分自豪,幾分驕傲……

那小兔崽子,還挺牛!

------題外話------

感謝所有幫忙取名字的親,選啊選選啊選,最後還是取了十七~

灰常謝謝親們幫忙哦~

話說,倫家覺得十七好有愛的~

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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