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前行,凌徹雖則因毒素的緣故失明,然而也正因如此,在最初的不適之後,又因着他內力本來就強大,是以另外的感官在此時反而顯得更加敏銳,只是他並沒有告訴顧竹寒,而是任由她牽着手在黑夜裡走。
既然凌徹看不到,顧竹寒理應承擔了探路的角色,正如凌徹所說,福臨客棧這個地道通出的是福臨鎮的近郊,時已是深夜,道上早已沒人行走,顧竹寒小心觀察周遭的情景,以免對方又有人前來襲擊他們。
一路尚算太平,很有可能敵方猜想不到他們居然能從重重火海里逃出,是以並沒有在這裡埋伏下人手,兩人走了大概五里路之後,才依稀看見前面樹叢中有人生火聊天,聽他們的聲音似乎有十數人,而且都不是泛泛之輩。
顧竹寒不打算靠近,而是拉着凌徹往側面一條小徑裡走去,卻不料有一人突然從樹林中竄出,一看到凌徹和顧竹寒二人,二話不說便揮刀斬去,顧竹寒吃了一跳,不明白這個人爲什麼忽而動手,立即抽出腰間軟劍對着他就是一劍,那人是有點武功的,側身躲過顧竹寒的攻擊之後,就對着樹叢的那端大喊:“找到他們二人了!在這裡在這裡!”
那邊的人聽見有動靜之後,紛紛攜着武器衝出來,顧竹寒見這樣的架勢,纖眉一擰,不等他們趕來便從懷中撒出一把粉向他們撒去,而後抓着凌徹的手腕趕緊撤。
那些人想不到顧竹寒身上備有暗器,紛紛往後退去,唯恐她撒出的粉有毒。
“現在我們大概在哪個方位?”凌徹聽着身後的動靜,問道。
“大概在樹林的西北方。”顧竹寒辨別了一下,才說道。
“那就糟糕了。”凌徹沉了語氣,“西北方是懸崖,若想下去的話還得十分小心。”
“不能走別的路?”顧竹寒聽見他這麼一說,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不能。”凌徹緩緩搖了搖頭,“按照現在這樣的情況,看來這個樹林也不會安全到哪裡,走懸崖方向的話可能還能夠逃出去。”
“懸崖有多深?”顧竹寒又問道,卻沒有發現身後追兵突至,有其中一人以箭做兵器,正瞄準顧竹寒的腳踝射去!
凌徹現在的聽覺特別靈活,聽見身後有破空之聲傳來,馬上拉着顧竹寒一個側身避開,然而那人誓不罷休,三箭連射,而且每次都能精準找到顧竹寒落地的方向!
眼看着就能避開第三箭,卻始終是慢了一步,只聽見“簇”的一聲悶響,箭矢入肉,直射進顧竹寒的腳踝之處。右腳腳踝傳來錐心之痛,顧竹寒狠狠皺眉,一個踉蹌就要倒下,然而卻是強撐着,凌徹已經發現她出了事,只覺得掌心裡那人微微冒汗,冒的都是冷汗,可見箭傷之痛。
“上來,我揹你。”凌徹果斷作出決定,也不管顧竹寒是否同意,一把拉過她的手臂就將她背到背上。
兩人因着箭傷耽誤了些許時間,身後敵人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顧竹寒疼得厲害,可是還是強撐着,回頭揮劍形成劍陣揮掉那些****而來的箭矢,凌徹憑靠聽力還有以前來過這裡的記憶快速往懸崖處疾奔而去,兩人走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到達懸崖處,轉身一看,身後追兵已至,步步逼近他們!
顧竹寒讓凌徹放下她,兩人並排看着對面那十幾二十個逐步逼近他們的敵人,對望了一眼,並抓緊了對方的手,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然而那些人還不死心,慫恿着那個用箭的男子往崖下射箭,企圖加一把雪霜。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待得箭筒裡的箭射完了,各人才死心,認爲凌徹和顧竹寒就算身懷絕世武功也會必死無疑,這才鬆了一口氣往回撤。
崖下,四處無聲,只有呼嘯的風聲來回浪蕩,直蕩得人搖搖欲墜,永墮黑暗深淵。
一處隱蔽的草叢之中,忽而有一抹玉白的光一閃而過,月光慢慢地在大地上移動,依次掃出那隱藏在崖中的兩人的臉孔。
顧竹寒被凌徹用一隻手臂死死拉着,二人的處境都非常危險,凌徹僅僅是憑藉感覺抓住一點依靠物,而他現在明顯是感覺到那依靠物有下墜的跡象。若然他失去支撐的話,那麼沒有任何附着物可以攀住的顧竹寒就會隨着自己的下墜而下墜,那麼……後果不敢設想。
“凌徹,你放開我吧。”顧竹寒緊咬牙關,一字一頓道。想不到她也有一天遭遇這種狗血的事情,還要對自己曾經最不想接近的人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以前一直想離開他,現在想不到真的用這種決絕的方法離開他。
她也不等凌徹回答,將軟劍別回腰間,便直接伸出手去掰凌徹的手,凌徹感覺到她的動作,也不反抗,只沉聲說道:“你以爲你讓我放開了你,你自己一人去赴死,以我這種狀態我能活下來嗎?”
此言一出,顧竹寒終是停下了動作,只能問道:“那怎麼辦?難道一起等死?”
“不,此處懸崖雖然陡峭,但是多有巨石凸出,你我配合一下還是能夠下去崖底的。”
顧竹寒擡頭看了看崖上,又聽了聽崖下的動靜,知道凌徹爲什麼說要下去而不是上去,因爲上去的風險比下去的風險要高得多,萬一那些人留了一兩人在上面守着,以他們現在的狀態無疑是找死。崖下的話他們還有躲避的可能性,而且下崖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會比上崖容易得多。
“我給你的匕首還在麼?”凌徹再次出聲問道。
“在的。”
“你先找準一塊大石站穩腳跟,慢一點不用急。”凌徹聽見她的回答,立即告訴她要怎麼樣做。
顧竹寒一聽便明白凌徹的說法,二話不說便將匕首拿出插到懸崖的罅隙之處,又找到了一塊凸出的石頭站過去,這才堪堪站穩了身形。
“站好了麼?”凌徹因着眼睛的問題,雖然聽到了動靜,然而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