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無名的揹負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下照在一名少年身上,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千默無名抱着一盤棋緩步而行。

三傑的小閣樓已是雲城內部,白玉牆中,彩虹橋之上,千默無名踩着那座已經被封禁的橋樑每走一步都覺吃力,額頭金色道印若隱若現,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步伐堅定。

這樣的疼痛,這樣的苦疼當然不是第一次,縱然是天才修煉之途也要面臨種種困境,千磨萬劫方能有所成就,他連自絕的痛苦都能忍受,這樣的疼痛又有什麼忍受不了?

過了彩虹橋就是一座無名的小城鎮,鎮上有居民有修士,混雜其中兩相融洽,千默無名低着頭走過,行人們或多或少有些好奇地看向他,他徑直走過來到第二道白玉牆的邊上。

這道白玉牆相對彩虹橋之外的那一塊要小上許多,白玉牆外是一片山清水秀,只是這山水之外還有一座修築好的墳墓,墓穴四周長滿了花草,看得出這裡是有人悉心照料的,墓碑乾淨,花草整潔。

墓碑上刻得名字是“千羽”,

千默無名伸手一拂變出一座石臺和兩個石凳,他拂衣坐在石凳上將手裡的棋盤打開放在石臺上。

“母親,再對弈一局吧”,

石臺上黑白分明,兩盒棋子分在兩盤,千默無名手捏黑子,第一次羅盤就尋思許久,最終他還是選擇落子在中央。

“起手一般”,棋盤上的白子好像也落下了,落子的速度比黑子快得多。

隨後是激烈的廝殺,黑子白子在中央地帶殺的你來我往,難分難解。

“戰術不錯,但差了兩招”。

白子再落時戰局已經分明,黑子不僅中間死傷慘重,再細看連周圍也被白子給圍了。現在看黑子居然毫無生機。

“雲兒,你太執着於一城一地的得失”。

“卻連一城一地也無法從母親手裡奪得”,千默無名道。

“否則,孃親怎麼教導你呢?”,

千默無名好像看到一名風華絕代的女子搖着手裡的摺扇輕笑,千默無名望着她如雪般的臉道:“母親,你還能教我多久?”,

女子笑道:“你厭惡了嗎?雲城少主的生活?”,

千默無名道:“我豪不厭惡。但我知道這無法長久”,

“這些都取決於母親一個人”,女子站起身合起摺扇,棋盤和石臺都如煙霧般消失,一座堅不可破的牢籠平地而起將兩人隔開,千默無名苦澀一笑看着背對着她的女子。

“做了這麼久的李雲,終究不是李雲,唸了這麼久的母親,終究不是母親,是嗎?千羽前輩”。

女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是啊,千默,你終究不是雲兒”。

《雲城史觀》記載,玄歷六年雲城少主李雲正式繼承大統,代千羽掌管九州事務,沒有人知道這個少主離開雲城已經六年之久,這六年裡是一個叫千默無名的少年化名李雲擔任這座仙城的少主,打消了所有的企圖心,讓這座仙城免於內鬥,但千默無名這個名字卻知道多年以後才被人所知曉。

“千羽前輩,爲何不殺了我?永絕後患?”。

牢籠外的女子搖了搖頭無聲離去,千默無名咬着細碎的牙齒先是用力抓着牢籠。但很快就無力地鬆開手。

時光流轉,女子又來看他幾次。

“千默。孃親許諾你,等雲兒坐穩了雲城就讓你以千默無名的身份離開這裡”,

“多久,要等多久?”,千默無名緊握着拳頭,已經十年了,他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已經十年了。

女子道:“很快,孃親不會騙你,千默”,

“好,千羽前輩,等我走出這裡你我所有恩怨全部斷絕,雲城不欠我千默無名,我千默無名也不欠雲城”,

他說的無比決絕。

女子似乎怔了一下,但隨後嘆道:“孃親始終虧欠你”,

千默無名緊緊攥着拳頭,他無法忘記那女子的那聲嘆息,無法忘記她轉身時的落寞。

她走後不知又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每一分每一秒的孤寂都讓他煎熬,而那名女子卻再也沒有來,直到有一天李沐淸渾身是血持劍而來。

千默無名冷靜地盤膝坐地,冷笑道:“姐姐,千羽前輩是叫你來殺我了嗎?”,

沉默,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李沐淸持劍的手一直在顫抖,良久她低聲道:“默默,母親死了”,

“轟隆”,

如驚雷炸響,千默無名腦中“翁”的一聲好像被雷擊中,咬着細碎的牙齒道:“不可能,她修爲舉世無雙,智計冠絕天下,這世上誰能殺的了她?姐姐,連你也要騙我嗎?”,

李沐淸木然地立在他身後又重複了一遍:“默默,母親真的死了”,

“住口,屍體呢?屍體在哪裡?看見她的屍體我就相信你”,

淚水無聲地從李沐淸眼中流出,她好像木頭般道:“爲了救弟弟,母親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胡說八道,我不相信”,

他一把推開李沐淸跑出地牢,他發瘋一般跑出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但在地牢上等着他的是更無情的結果。

雲城人人如喪考妣,披麻戴孝,滿城哀痛,他發瘋般跑過一個個小鎮,一條條街道,一直到最內部的大殿裡,那座大殿裡早已人滿爲患,李天機,孔道,寧清,風息......

這些在雲城地位尊貴的人圍着兩個棺材,風息呆滯一般站在一旁,他徑直跑進大殿,知道風息拉住他的衣袖。

“二哥,母親她......”,

不待他說完千默無名就甩開袖子踉蹌着走進人羣中,他看到兩具棺材,左邊的棺材中躺着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少年與他有七分相似,少女一襲如火的紅衣依偎在他身旁,少年的脖頸上塗抹着血跡,他的頭顱已經斷裂,但這些鳳血又將他的頭顱連接上了。

這名少年就是剛回歸不久的雲城少主李雲,而右側的棺材中空空如也,只放了一襲白衣,千羽的珍龍羽衣。

“千...母親.....哈哈...母親......”,

他終於知道了無情的真相,女子的音容笑貌彷彿還在眼前,那一天他在冰天雪地裡遇見她的風華絕代,她笑着對他說:“小鬼,這裡冷嗎?不如跟着我吧,我帶你看山上的風景”,

“你不再是孤兒了,以後隨我的姓吧,姓千,叫千默,不是默默無名的默,而是‘不爭聲名自傳於四方’的默,記住了嗎?”,

“千默,跟着孃親遊歷了這麼久有學到什麼嗎?孃親想再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與世隔絕卻遠勝三界的地方,去了那個地方你的命運將完全改變,孃親不知道對你來說究竟是福是禍,你願意相信孃親嗎?”,

昔日的畫面一遍遍重複,昔日的話語漸漸變得微不可聞,千默無名拼命想要說聲“相信”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耳邊只聽到“咔”的一聲裂響,他看到自己的身體如瓷器般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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