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利箭透過馬車簾子直接射在了車壁之上,緊接着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來者何人!”
夏凝裳心頭一喜,不待南宮幻黎破口大罵,便飛身衝了出去,只因來人是她那五年未見的父親。
馬車外,一衆虎狼神色戒備,見夏凝裳從馬車中探出頭來,俱都圍攏在她的身邊。夏凝裳擡眸,盈盈秋波看向面前一排風塵僕僕的將士,爲首坐在高大馬背上,風神俊逸的男子,便是夏凝裳的父親,安定候-夏沐風。
“父親!”夏凝裳動了動脣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年的戰場廝殺,讓夏沐風多了一絲將士的肅殺之氣,卻仍舊改變不了父親那儒雅俊秀的面貌。歲月似乎特別善待夏沐風,即便是在這風吹雨曬條件艱苦的邊境戰地,夏沐風的臉上依舊不見一絲的皺紋。
夏沐風高坐在馬背上,乍然見到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喚着自己父親,不由眉頭一皺,待仔細看清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面貌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燕景瑞從馬車內探出身形,他朝着安定候淡淡掃了一眼,又看向一直在安定候身側不遠處的一個士兵,眉頭微微隆起。
安定候,不是該在拓跋戰地嗎?怎麼出現在這蒼狼與南疆交匯的荒漠之地?
“白晉!”燕景瑞冷冷喝了一聲。
白晉方纔便已經認出了自家少主,只是礙於此時將命在身不得妄自行動,只得強壓抑着內心的激動,老老實實的站在安定候的身側。哎呀……真是太不容易了,他都有好將近二個多月沒見到自家少主了!
正激動時,乍然聽見燕景瑞的一聲冷喝,駭得他又忍不住一個哆嗦,也不管什麼將令不將令了,趕緊連滾帶爬的往前湊。
“少主,您喊我?”白晉嘻嘻笑着問道。
夏凝裳此時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看見白晉如此狗腿般的摸樣忍不住笑了笑。這個男子湊近了看,她才發現,正是那會她被正元皇帝罰去鳳山谷的皇莊時遇見的燕景瑞身邊的小廝,當時她還納悶過,怎麼就見了一回那小廝,他就不見了?早先,她甚至以爲那小廝被燕景瑞結果了性命……卻沒料到,竟是被丟到了父親的軍營之中。
夏凝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燕景瑞,在父親身邊都安插了人,且安插的那麼明目張膽,他與父親到底親密到了何種程度?
夏沐風按捺下心中疑惑,見到燕景瑞從馬車上下來,他亦是下馬,幾步走到燕景瑞的身前,一雙鳳眸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掃射了數遍,這才呼出一口長氣,道:“瑞世子,你這一失蹤,可把皇上急壞了。”
燕景瑞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夏凝裳,這才衝着夏沐風端端正正得行了個大禮,才道:“有勞安定候掛心了,實在是瑞兒的不是,日後瑞兒定當好好賠罪一番。”
夏沐風驚了驚,他忙虛擡了燕景瑞一番,道:“瑞世子,怎的行此大禮。夏某可擔當不起。”
夏凝裳抿嘴輕笑了聲,
如今她與燕景瑞已然行了天地,有了夫妻之實,女婿拜老丈人天經地義,哪有受不起一說?只是,此事她還不能與父親明說,怕父親一時接受不了。好歹,她如今身上還揹着未來太子妃的名頭。
燕景瑞的想法與夏凝裳一致,此時他們兩人之事還未到那種可以拿到明面上來說的地步,故以他岔了話題,只轉頭看向白晉,問道:“怎地出現在這兒?拓跋邊境那的戰事無礙嗎?”
白晉怒了努嘴,很是沒好氣的說道,“拓跋節節敗退,如今已然失了十個城池,眼見着快支撐不住了,那太子燕昊蒼居然在這關鍵時刻奉旨接手大軍主帥的位置,老皇帝不擺明了要白給太子一個大功勞嗎!”
聽見白晉的話,夏沐風尷尬的咳嗽了聲。畢竟白晉是燕景瑞的人,他也不好太過苛責,只得對燕景瑞說道,“皇上得知你失蹤了,雷霆大怒,多方尋找未果,便想着讓我來尋上一尋,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到底讓我找到了你。你呀你,你這一失蹤,龍城派出了多少人馬出來,你知道嗎?你父王和母后都快急瘋了。”
燕景瑞撇眸又看了一眼夏凝裳,見夏凝裳只巴巴看着夏沐風,不由嘴角微彎,道:“瑞兒的確辦事不周,倒是累的父母掛心了,只是安定候您怎麼見到自家女兒,一點反應都沒呢?”
說着話,燕景瑞將身前的夏凝裳推了推,一直推到了夏沐風的面前,才作罷。
夏凝裳不知爲何,方纔剛見父親之時還激動的很,此時反倒近鄉情怯,有些扭捏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白晉,“哈”了一聲,張大了嘴,一副驚訝的表情,“這,這,這真得是那安定侯府的大小姐嗎?我還以爲我眼花了呢?雖然安定候府的大小姐本就長得不錯,可也沒有美到讓人看了便移不開目光的地步呀?”
夏沐風更是眼眸緊緊一顫,他上前一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訥訥地輕聲喊道:“小豬豬,真得是你?”
“噗!”坐在馬車裡正偷偷豎着耳朵偷聽的南宮幻黎一聽到夏沐風對夏凝裳的稱呼,忍不住噴笑了出來。
小豬豬?天哪,他那個俾睨天下,天資縱橫的小師妹居然被人冠上了這麼一個稱呼!他絕對幻聽了,絕對!
夏沐風沒料到車廂之中還有人,瞬間眉目一凜,殺氣頓泄。
夏凝裳忙上前一步,挽住了夏沐風的胳膊,“爹!”
輕輕柔柔的一聲呼喚,帶着少女特有的軟糯聲音,瞬間讓夏沐風的心軟了下來,殺氣陡然四分五裂。
“小豬豬……真得是你?”
白晉立時做捂嘴偷笑狀!
燕景瑞一個眼風掃去,白晉立時又乖乖立在一旁,只是憋笑憋的肚子一鼓一鼓的,着實難受。
夏凝裳站在一處,五年未與父親見面,自然少不得有許多話要說,只是站在這荒漠之中着實有些不妥。衆人這才重新整隊,往駐地行去。
夏凝裳並未上馬車,只因駐地
離着此處已經不遠,屆時人多口雜,夏沐風思量着,她若與燕景瑞同乘一輛馬車出現,着實不妥。
燕景瑞與夏凝裳兩人倒是並不介意外人的眼光,畢竟他們兩人都是我行我素慣了的,但執拗不過夏沐風的堅持,夏凝裳只得與夏沐風同乘一騎。
回到駐地之時,天色已經黑透了,夏沐風將燕景瑞等人安置妥當,又爲夏凝裳單獨開闢一塊空地,立了個帳篷供他歇息。
臨走之時,夏沐風拉着夏凝裳的手,饒是他身經百戰,此時在夏凝裳的面前卻是淚光連連,一迭聲得問着她身體可好,可過的順心,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夏凝裳微微抿脣,笑着一一應答,直到月上柳梢頭,夏沐風自覺再呆在女兒的閨賬之中實在不妥,這才依依惜別。
睡得迷迷糊糊之時,夏凝裳突然覺得一股清風掠來,她猛然一驚,緊接着便是若隱若現的沉香味傳來。
“燕景瑞,那麼晚了,你怎麼來了?”夏凝裳再確定是燕景瑞之後,便又閉了眼,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問道。
“日後無人之時,便該喚我一聲夫君。”燕景瑞低低的笑聲傳來,緊接着便大手一撈,將夏凝裳緊緊摟入了懷中。
“恩。”夏凝裳胡亂的應了一聲,朝着燕景瑞的方向蹭了蹭。
“裳兒,你有不舒服嗎?”燕景瑞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人兒,忍不住擡手撫了撫夏凝裳的臉頰,觸手還是那般柔軟,卻冰涼刺骨……
夏凝裳原本瞌睡的緊,現下聽見燕景瑞的問話,心頭掠起一股異樣,慌忙搖頭回道:“沒有。我好的很。”
燕景瑞蹙了蹙眉,就着昏黃的月光,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夏凝裳,這才輕輕嘆息一聲,加大了雙臂的力道,將她越發的揉入懷中,“睡吧,我再這裡陪你。”
夏凝裳心頭疑惑,卻終究忍不住睏意,再次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燕景瑞突然又柔柔輕聲喚道:“裳兒。”
夏凝裳瞬間又清醒了過來,她微微擡頭,對上燕景瑞那一雙如同黑洞一般詭異、深邃的眼眸,只覺得他眸中似有萬千情緒在翻滾咆哮着。
“恩,怎麼了?”夏凝裳軟軟應了一聲,衝着燕景瑞微微揚起脣角,漾出一抹笑來。
“裳兒,曾經擁有這種事情,我很唾棄!我只想和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燕景瑞對上夏凝裳那抹璀璨的笑,愈發覺得心痛難耐,可仍得強打着精神,亦是還以一笑,柔柔說道。
輕柔寵溺的情話,似甘甜的汁液又似磨人的毒液,瞬間席捲夏凝裳的心頭。望着燕景瑞那眸底涌起的溫柔和深深的寵溺,夏凝裳只覺得自己的心尖在滴血。
天知道,她有多想與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可是,世間之事又是難以預料的,她與他能有那一份曾經擁有,已屬上天恩賜!她又怎麼敢,再向老天予取予求!
“裳兒,我們消失一陣吧?”停頓許久,燕景瑞突然又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