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裳在烏海鎮遇見過墨殤,他又與南宮幻黎打着鬧着離開,時間短促。
當日,在和縣郡,她卻是未見到莫一與墨殤兩人,只見到了南宮幻黎與燕景瑞。故此,突然見到莫一與墨殤如此狼狽,她自然是要好生問一問的。
墨殤有些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道,“你大概也知道了京城傳來的消息吧?燕景瑞失蹤?”
夏凝裳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墨殤又道,“還不是我和莫一做的一場大戲,沒想到中途截殺之人如此大手筆,也沒想到這截殺之人又是如此強悍!我帶着莫一假裝馬車跌落山崖,這才僥倖逃了出來。”
“怕你擔心,我這才扛着莫一,連日連夜的趕來,我對你好不?”墨殤又湊到夏凝裳的面前嘻嘻笑着說道。
夏凝裳斜睨了一眼墨殤,收了手。
墨殤立時一臉緊張的看向夏凝裳,微微抿緊的雙脣彰顯着他此時的緊張。
夏凝裳輕笑了聲,“不是說爲了我才連日連夜的趕來的嗎?莫一的傷勢你又不在乎,對吧?”
墨殤臉一紅,有些囧。他尷尬的掩嘴咳嗽道,“自然,自家弟弟的性命也是重要的。”
見到墨殤這般樣子,夏凝裳也沒了心情逗他,只微微轉眸望向昏死中的莫一,輕聲說道,“還好,脈息雖是微弱了些,好在你來得及時,還能救。若是再晚上一刻……”
下面的話,夏凝裳沒有說下去。沒有發生的事情,說上再多也是浪費。
青梅,少荷與紫薔三人依着夏凝裳的吩咐準備妥當,夏凝裳又看了一眼莫一道,“你自己的傷勢也頗重,先下去處理自己的傷口吧,莫一這我會替你照顧。”
墨殤點了點頭,他其實真得是靠一口氣吊着,此時若是給他一張牀,他保準能睡上三天三夜。
夏凝裳又吩咐紫薔等人好生照顧墨殤,這纔將房門緊閉,細細處理莫一的傷勢。
時間緩緩流逝,從早上一直到傍晚時分,夏凝裳這才重新打開屋門出來。
三個丫鬟守在門口,墨殤坐在那棵光禿禿的梧桐樹下,已經側身睡熟了。
“怎麼不給墨公子安排一間房休息?”夏凝裳遠遠看了一眼墨殤,問道。
少荷道,“墨公子說不用,他說他要是睡在了您的溪風小苑,回頭非得被燕小世子揍得屁股開花不可!”
紫薔與青梅掩嘴笑,雙眼晶晶亮的。
夏凝裳亦是好笑的抿了抿脣。上官子逸對她一向看重,在東勝國之時,若是有人敢打她的主意,沒一個落得好下場,被整的那個慘……
想到上官子逸,夏凝裳忍不住垂了眸。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爲了她拋棄了上萬年的壽命,甘願與她淪落成螻蟻一般的平凡人。否則,他要去閉關修煉,又何至於這般費盡心機……
看了一眼落日西沉的冬日暖陽,夏凝裳轉身衝着三個丫鬟問道,“元府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三個丫鬟搖了搖頭。
夏凝裳
垂眸,眸間神色晦暗不明。沒有消息應該便是好消息了,想來舅舅舅母的感情那般深厚,便是有誤會,平心靜氣的說上一說也該解了,更何況,如今元錚敏的身體已經大好,有他在一旁周旋,舅母的處境也不至於太過艱難。
想了想,夏凝裳還是決定去宮裡走一遭。不過,趙婉蓉被打入了冷宮,她再明目張膽的進宮去尋她怕是不妥。
“紫薔,替我準備衣服,我要夜探冷宮。”夏凝裳轉頭衝着紫薔吩咐道。
紫薔眨巴眨巴了眼睛,問道,“小姐,您是穿夜行衣呢?還是穿染墨的衣褲?”
夏凝裳沒好氣地敲了一記爆慄,衝着紫薔哼道,“貧嘴,還不快去。”
……
皇宮高牆大院,西南的冷宮燈火零星。周遭靜悄悄的,唯有夜裡的寒風呼呼刮過冷宮滿地蕭瑟的殘葉的風聲。
冷晨與冷冉站在院外,望着夜空微弱的星光,神情戒備。
“姐,你說這是幹嘛?都將人打發到冷宮來了,怎麼還再周圍派了那麼多人把守?”冷冉嘟着嘴一臉不悅。
冷晨瞟了一眼冷冉,面色冷冷,“皇宮之內,勾心鬥角,步步設計,你要是能知道這裡有什麼陰謀詭計,你就不是冷冉了。”
冷冉詫異,問道,“我不是冷冉,那我是誰?”
冷晨撇撇嘴,冷聲道,“你就該是冷晨了。”
冷冉一臉豬肝色……不帶這麼踩着自己妹妹誇自己的!
冷晨卻是不再去看冷冉,擡眸又細細感知周遭動靜,一顆心緊緊攥着。希望今夜能夠平安無事吧……
正這般想着,突然感覺一股清風柔和旋轉着往冷宮方向撲來,冷晨與冷冉俱是一驚,矚目朝着清風旋轉的方向望去。
只見夜色裡濃濃的黑意,卻沒有半個人影,詭異的很。
“砰”得一聲,冷宮內傳來一聲細微的窗櫺翻動的聲音,兩個丫鬟對視一眼,暗道不妙,身形晃動,待進到屋內,才發現一身墨色染黑的夏凝裳。
“凝裳小姐,您是怎麼進來的?”冷冉張了張嘴,一臉驚詫。
冷晨亦是抿着嘴,眸子瞪了個滾圓。如今,這冷宮四周俱是明明暗暗的守衛,夏凝裳居然能夠突破重圍,悄無聲息的潛入冷宮,也是厲害。
夏凝裳一身幹練的打扮,身上沒有一處不是黑色,聽聞冷冉的問話,只是抿了嘴,衝着兩個丫鬟笑了笑,“還望冷家姐妹替我再門口把風,我有幾句話問問婉貴妃。”
趙婉蓉原本已經就寢,早在夏凝裳翻窗而入之時亦是驚醒了過來,此時聽見夏凝裳的話,衝着兩個丫頭使了使眼色。
夏凝裳在冷晨與冷冉的眼中自然不是外人,當下便裝作無事人一般又推門出去了。
“裳兒,你夜闖冷宮,實在太過膽大了些。”待冷晨與冷冉出去,趙婉蓉這才臉色一肅,嚴厲地訓斥道。
她早就讓自己身邊的宮女周紫雲傳信給安定侯府,讓夏凝裳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誰料到這孩子居
然還敢夜闖冷宮。
夏凝裳道,“婉容姑姑,有要緊事問您,所以此舉也是逼不得已。”
趙婉蓉的神色越發緊了緊,“何事那麼要緊,竟然讓你生出了夜闖冷宮的念頭?若是讓外頭那些人發現,這可如何是好?你也太膽大了些,不能仗着皇上對你父親的隆寵便做事這麼肆無忌憚。”
夏凝裳跑到趙婉蓉的身前,將染了一身墨汁的腦袋湊到她的懷裡,還親暱的蹭了蹭。“姑姑,凝裳自有分寸的。”
趙婉蓉最見不得夏凝裳這般撒嬌,當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你一個姑娘家,總是把自己整的跟個鬼似的,小心日後嫁不出去。”
夏凝裳無聲笑了,“姑姑,你莫是忘記了?凝裳可是鐵板釘釘的未來太子妃。”
說起此事,趙婉蓉的黑眸暗了暗,她撫上夏凝裳的後背,輕輕拍着,問道:“裳兒,你老實告訴姑姑,你與太子殿下的婚約,你想怎麼辦?”
聽聞趙婉蓉的問話,夏凝裳垂了眸。
與太子的婚約是肯定要解除的,可是想要與燕景瑞在一起,恐怕還得費一番周折。畢竟,此時二人俱都是有婚約的人,她與太子,而燕景瑞卻是與長公主的鹿雲汐……想起此事,夏凝裳心中忍不住哀怨了起來。
“姑姑,我還小,此事不着急。倒是您,怎麼就被正元皇帝發配到冷宮了?”夏凝裳皺了皺眉,頗爲不解的問道。
那日,趙婉蓉難產,夏凝裳是看出來了,正元皇帝對趙婉蓉的感情不一般。按理來說,即便趙婉蓉言語衝撞了正元皇帝,也不該惱得正元皇帝直接將她發配了冷宮纔對呀?
趙婉蓉替夏凝裳理了理額前的碎髮,這才輕嘆了一聲,道:“皇上他心裡也是有苦難說,如今大燕朝堂風起雲涌,近日那雲王又回來了。陳貴妃的父親掌管着戶部錢糧,王皇后的背後又是鎮國公府,還有那錢貴妃的外祖家是三朝元老,在軍中威名赫赫。這三人聯手……又豈是我這個不受父母喜愛的一個區區翰林院侍讀的女兒所能抗衡的。”
趙婉蓉說得雲淡風輕,可夏凝裳卻從她的話中嗅到了陰謀的氣息。她心下一痛,這個待她猶如親生母親般的女子,不僅溫柔賢惠,又是個萬事都自己扛着的,今日若不是她來問,恐怕她在皇宮之中處處受人排擠之事到死,她都不可能知曉一分。
“姑姑,誰說您不能抗衡了?您還有我,有我們整個安定侯府!或者……再加上個被正元皇帝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恆王世子!”夏凝裳動了動脣,想到那個不知如今在哪閉關的燕景瑞,心頭泛起一絲暖暖的電流。
趙婉蓉訝異地揚了揚眉,恆王世子喜歡夏凝裳一事,她早就有所耳聞。當時,她難產,又受過燕景瑞的恩惠,如她這般聰明之人,自是知道要不是因着燕景瑞,她又怎麼可能讓恆王世子爲她剜心頭血?眼下,又聽夏凝裳提及,趙婉蓉不禁正了正神色,矚目朝夏凝裳望去。
“裳兒,你老實告訴姑姑,你是不是也喜歡燕景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