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孩子這個傷感的話題，榮馳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曾經小柺杖爲他打掉的那個孩子。
若那個孩子還活着，差不多該有十歲了。
如果它是個女孩兒，肯定跟小柺杖一樣善良可愛。
若是男孩兒的話，估摸着應該跟他在電梯裡遇見的那個小男孩差不多大，說不定比他還要帥氣聰慧。
可惜，當年他年少輕狂，太不懂事。
根本沒想過跟哪個女人一輩子，更別說是當父親。
以至於小柺杖傷心欲絕，一氣之下把孩子打掉，還和其他男人遠走他鄉。
想起過往的種種，尤其是和小柺杖在一起的時光，榮馳就悔不當初，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曾經，他一直以爲小柺杖只是他學別人一樣包、養的學生妹。
直到小柺杖離開以後，他才意識到，她對他而言，並不是包、養的情、人那樣簡單，他其實對她有過心動，只是他自己沒意識到罷了。
那時，她剛好缺錢，而他又恰巧對她的身體感興趣，兩個人就一拍即合的開始了一段長達三年的半同、居關係。
一開始，他也以爲她是爲了改善自己的生活質量，換句話說是爲貪慕虛榮才找上他。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才從她朋友口裡得知，她之所以出賣自己，完全是爲了給突然出車禍急需做開顱換腦手術的父親籌措龐大的醫療費。
那之後，他對她刮目相看，對她也更加溫柔，給的錢也越來越多，可她從不多拿，除非醫院的催款單又下來。
她是個稱職的情、人，不多拿錢也就算了，還經常幫他洗衣做飯。
偶爾在街上遇見，她會約法三章的裝作不認識他，儘量不給他添麻煩。
即便偶遇時他身邊擁着其他女人，她也當沒看見似的擦身而過，過後只要他需要，一樣隨傳隨到，予取予求。
如果不是遇見小柺杖，他真的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那麼善良那麼乖的女孩。
可就是這樣一個乖女孩，卻被他傷得體無完膚。
一根菸抽完，榮馳煩悶的心情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還因爲想起了一些往事心裡堵的更厲害了。
把菸蒂從窗外丟出去，他以手遮顏，掌心來回的在臉上搓了幾下才鬆開。
小柺杖，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欠你一聲對不起。
原諒我曾經放蕩不羈年少無知，做了太多傷害你的事。
如果可以，請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好嗎？
重新發動引擎，把車子開出去。
行進了一會兒，心裡實在堵得慌，榮馳抓過儀表盤上的藍牙耳機重新戴上。
小柺杖的事，就阿肆知道。
這種時刻，他迫切的想要找個人傾訴一下。
接到榮馳電話的一刻，連俢肆正接過秘書遞過來的幾份急需他簽字的緊急文件。
秘書見他有電話進來，識趣的準備轉身離開，待他接完電話再進來。
未及他行動，連俢肆就搖頭制止了他。
秘書亦是幫中人，跟在他身邊多年，對他和榮二都忠心耿耿，勿需迴避。
電話接通以後，榮馳眸色複雜的對連俢肆說，“阿肆，你猜我剛剛在醫院附近看見了誰？”
“誰？”一目十行的翻閱着手中的文件，連俢肆淡聲問，“別告訴我是躚躚。”
“不是。”榮馳搖頭。
“那是誰？”
把簽好的一份文件遞給對面的秘書，連俢肆埋首，繼續簽第二份。
“黎藜！”
當耳膜裡飄進一個久違的名字時，連俢肆手上簽字的動作不自覺的一頓，“你確定？沒看錯？”
“我確定！”榮馳答的十分肯定。
“興許只是長得像，不一定就是她。”
“我相信我的眼睛和直覺，是她，一定是她！”榮馳的情緒陡然變得激動起來，“我的小柺杖，她回來了！”
聽口氣就知道這傢伙不淡定了，連俢肆莫名的有些火大。
也沒心情簽字了，他把鋼筆往文件上一扔，換了隻手接電話。
“就算你看見的真的是黎藜，又如何？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難不成你還想甩了上官追回黎藜？”
榮馳理虧的抿了抿脣，“我沒這麼說。”
“那你爲何如此激動！”連俢肆冷嗤。
榮馳做出蒼白無力的解釋，“我只是……只是因爲太長時間沒見她，突然看見她，有點意外……而已。”
連俢肆不客氣的點破他的心思，“是意外還是舊情難忘，只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怕他舉棋不定，徘徊在兩個女人之間，連俢肆怒斥的口吻給他打起了預防針，“要我提醒你嗎？當初你那麼苦苦相求，她都不肯回頭，執意要跟那個男人走。這種鐵石心腸的女人，你還戀着她做什麼！”
知道他是好意，可榮馳還是無法容忍他詆譭小柺杖，“不許你這麼說她！小柺杖，她從來都不是無情之人！”
榮馳又一聲的‘小柺杖’徹底的激怒了連俢肆，他冷笑着挖苦他，“小柺杖，叫的還真是親熱！你這麼稱呼她之前，可曾想過你現任女友上官翎的感受！”
面對阿肆的指責，榮馳慚愧不已，分貝不自覺的降了下去，“阿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我對不起小……對不起黎藜在先，如果不是我處處留情，害她傷心欲絕，她不會那麼決絕的離我而去。黎藜，她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女人，她爲我付出太多，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我……”
實在聽不下去了，連俢肆火冒三丈的將他打斷，“夠了，榮馳，我不想再聽你替那個女人說話！”
“當初如果不是你替她說情，以我的性格，早就殺之而後快了，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公司裡還有一堆事等着你去處理，馬上給我滾回來，回來再細說！”
恨鐵不成鋼的訓斥完，連俢肆摁下掛斷鍵就把手機丟回了辦公桌上。
匆匆把餘下的幾份文件瞥了一眼，簽完字遞給秘書，他面色冷幽的下了吩咐，“馬上去給我查一下一個叫黎藜的女人，我要她近十年來的詳細資料。包括她住在什麼地方，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這些年都在哪些地方定過居，目前是單身還是已婚，越細越好。”
“好的，總裁，我馬上去辦。”
雙手接過文件，秘書不敢怠慢的點頭應下。
趁他還未離開，連俢肆叮囑他道，“記住，這件事要私下進行，萬不可在榮副總裁在面前透露一個字，查到以後直接交給我本人。”
“是，總裁！”
秘書瞭然，再次點頭。
心情本來就不好，又被榮馳火上澆油，連俢肆眼下只想一個人靜一靜，遂不甚耐煩的衝秘書揮了揮手，“去忙吧。”
秘書瞧着他情緒不對，抱着幾份文件欠身向他行了個禮便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楠木的大門一經關上，連俢肆就煩悶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
暗歎，這叫什麼事，黎藜這個該死的女人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挑這種時候，還嫌現在的局面不夠亂麼！
車裡，莫名其妙被掛了電話的人心情也十分糟糕。
若換了以前，他肯定會回撥過去，把連俢肆罵一頓。
這叫什麼生死之交，正是因爲心情不好纔想跟他聊聊。
他倒好，不讓他把話說完也就算了，還發神經把他吼了一頓。
無語的冷笑幾聲，榮馳曲手便準備取下藍牙耳機。
這時，女友上官翎的電話打過來了。
沒料到翎兒會挑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一時間，榮馳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臉糾結。
心情正在因爲不知道算不算前女友的女人的出現而亂作一團，他多少會感到心虛。
不接吧，會顯得他心裡更加有鬼。
接吧，翎兒那麼聰明，倘若從他不是很穩的情緒中瞧出什麼，該如何是好。
猶豫再三，榮馳還是決定接。
即便他再對不起小柺杖，兩個人的關係早已是過去式。
他現在的女友是上官翎，再過不久，他會跟翎兒步入婚姻的殿堂。
已經辜負了一個好女人，不能再傷另外一個的心了。
如此一想，榮馳心裡也就好受多了。
深吸一口氣，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他快速摁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