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麼？”忽然，凌霄把上衣拉起，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琉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這樣看着他穿好衣服離開她的視線，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快走到臥房門邊。
“喂，我還沒給你上藥。”她匆忙追了過去。
“沒必要。”他別過臉，倔強地不看這個擋在他身前的女人。自己那一身傷他知道，從前不管傷得多嚴重，他從來不會覺得有什麼，可這一刻，在她面前，只覺得那傷疤確實太過醜陋而不堪入目，若非如此，也不會嚇到她。“你早點回寢房歇着，聽說你昨夜患了風寒，這時候不應該還在外面亂奔亂跳。”
“患了風寒才應該多出來走走，曬曬太陽，什麼都好了。”
“那你去曬……”
“你怎麼總是那麼彆扭？”她用力拽着他的胳膊，好不容易把他拉回到牀邊，讓他坐下，“說了要給你上藥。”
凌霄薄脣輕抿，不看她：“不需要你關心。”
“我纔不是關心你。”一把拉開他的衣襟，這次，她沒有再對着他的傷疤發呆，而是擰開藥瓶，小心翼翼爲他上藥，一邊上藥一邊說：“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別把我想得太好。”
“沒想過你會有多好。”可他卻忍不住垂眼看她，看着她臉上眼底的認真和憐惜，心尖不由得軟了軟，連聲音也柔和了下來：“是我自己對三皇子出手，我受的懲罰與你無關，你沒必要覺得欠了我。”
她眸光黯淡了一下，那些事，每次想起來總是會覺得不安和無奈。她幽幽嘆了一口氣，低語：“既然是我從前做過的荒唐事，那就怨不得別人怎麼說，不管別人說什麼，那都是我自找的。”
凌霄的心微微揪痛了下，他能感覺到她的悲傷和絕望，大掌不自覺握了握，他輕聲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你現在……你既然已經忘了，那便讓一切都過去吧，以後，別再想了。”
琉璃衝他一笑，笑中帶了點苦澀，她繼續爲他上藥。“不想不代表它不存在，不過，習慣了就好，我沒你想象的脆弱。”
他沒有說話，想了想，她又道：“你那把鸞弓……”
“楚寒告訴你的？”既然知道名字叫“鸞弓”，必定也已經知道了它所代表的含義。凌霄錯開目光，表情有一絲不自在。
她點了點頭，手下的動作一點都沒有遲疑：“我從前不知道它的意義，所以纔會開口向你討要，不過現在知道了。晚點我會把它送回來，放心。”
他眼底閃過一絲什麼，訝異地看她：“你要把它還給我？”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這鸞弓的意義？既然是他親手給她，那便是說他已經把她認定了是凌家的人，若有一天他戰死沙場，整個凌家軍便是她的，如此，對她的帝業不是百利而無一害？她是不懂得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還是不相信凌家軍有助她稱帝的實力？
琉璃迎上他錯愕的目光，一臉無辜：“這麼貴重的東西，我當然得要還給你。”
“可一旦還給我，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擁有它的機會。”他臉色一正，聲音變得凌厲。
她努了努脣，白了他一眼：“知道它那麼貴重，我以後也不會動不動找你借來玩，你放心好了。”
改日她讓冷清找人幫她做一個更漂亮的，區區一把弩弓，她公主殿還做得起。爲他上好藥後，她擰起藥瓶的蓋子，小心翼翼把瓶子收入懷中，看得出，她對這瓶藥珍視得很。可她卻願意用來跟他分享……
在她站起來要轉身離開之際，凌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讓她跌趴在他懷中。
“你做什麼？”她用力掙了掙，沒掙脫他的鉗制，不禁擡頭狠狠颳了他一眼，低罵：“你又發什麼神經？”
他卻只是緊緊扣着她的腰肢，不讓她離開自己，那細細的腰，軟軟的身子，抱起來的感覺很不錯，讓人輕易上癮。
“凌霄，你敢親薄我？”琉璃用力推着他的肩膀，知道他胸前有傷，那雙要推搡的小手不忍心落在他的傷口上，可越是這樣，掙扎起來越是力不從心，她皺了皺眉，瞪着他：“你到底要做什麼？”
“給了你便是你的，小心收好它，或許……將來有用。”他開口說話，卻是答非所問。
她在怔愣了半刻後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心底慌了慌，更用力去推他的肩膀：“我不要。”
他卻語氣堅定，“送出去的東西就不可能要回，除非我死了，你才能把它轉贈給合意的人。”
她手上的力道一頓，悶聲道：“不就是一個鸞弓，什麼死不死的，盡說不吉利的話。”
見他不爲所動，她又道：“我知道你來七公主殿有目的，只要別害我，我可以當不知道，我……”
“我不會害你，我是你的夫。”雖然，這個身份他從前十分抗拒。
琉璃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從你第一天進入公主殿起，你就沒想過要做我的夫。”掙不開他的鉗制，她便索性在他腿上坐下，總好過一直傾着身子抗拒着他，病了一場，力氣還沒有徹底恢復過來，一直抗拒着，很累。
“其實我真的不在乎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只要不是想害我，我不介意你們所做的一切，反正，大家早晚都要離開。”等再過段日子，等她確保自己走出公主殿後還能安然活下去時，她自己也會撿個包袱離開這裡。他們想什麼要做什麼也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就是把整個公主殿拆掉，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只是，如今還有人一直想要害她，在沒有找出這個人是誰之前，她沒有離開的勇氣。骨氣可以有，只是不能當飯吃，更不能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保護她。
她不知道公主殿究竟有什麼秘密，不過，看起來他們的目標不是她，那麼，她也就可以安心過她的小日子了。知道得越多越難活得久遠，她很清楚這個道理。
凌霄的長指落在她腰上，無意識地摩挲着她的衣衫，“不管我以後會不會離開，這輩子，我都是你的夫。”
他的聲音很堅定，他的表情也很認真，這樣的認真讓琉璃在心中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他……不是開玩笑的！她乾笑了兩聲，表情極不自然：“我不介意你以後……另娶她人……”
“這一生，我的娘子只會有一個，那就是你，許世琉璃。”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她的天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