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凌雲這麼說，凌夕不僅沒有半點釋然，卻反而更不安了。
她朱脣微啓，輕聲道：“爹，我知道錯了，我……”
“你沒有錯，夕夕，你要知道你那日所說的話所做的決定都是正確的。”凌雲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平淡，但卻是認真的：
“你是七公主，也將是月璃的國君，一國之君九五之尊，就算自己錯了也不能輕易認錯，你明白爹的意思嗎？”
凌夕眨了眨眼，看着他，或許是明白了，只是心裡還是有點震撼。
她從未和凌雲多說過什麼話，相處的時間也並不多，對他只有尊敬，卻是缺少愛。
可現在凌雲如此跟她說話，倒是讓她忽然感覺從他身上自己也能獲得幾分父愛，那是久違了的感覺，離她似乎已經很遠了。
凌雲依然看着她，繼續道：“你對凌家軍所說的新制度我也聽說了。”
見她想說話，他搖了搖頭，淺笑道：“我很欣賞你這個決定，事實上我並不認爲世襲是一件好事，上到一國之君下到一軍之將，有能者居之是最好的，只要得人心，那便是一個好將軍。”
凌夕紅着臉，說起這事心裡是有幾分心虛的，什麼得人心，那根本就是她爲了鞏固凌霄的權力所說的話。
“你這個聰明的點子，爹是真的很欣賞。”見她臉上有幾分窘迫的神色，凌雲朗聲一笑，看着溫雅，柔聲道：“你這個女兒比起你來還要刁鑽，我霄兒如此老實的一個孩子，將來還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
“我不會欺負他的，爹！”凌夕飛快地搖頭，急道：“我不會欺負他，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他難過。”
“這可難說。”對於這一點，凌雲似乎並不怎麼相信她的話，他淺笑道：
“兩夫妻之間鬧些小矛盾，你偶爾欺負欺負他也沒什麼，不過他性子耿直，在感情上又是一根筋直通到底，原則上的事不要讓他難過便好。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老一輩也管不來那麼多，更何況當年是我對不起霄，爹也拜託你以後好好幫爹照顧他，讓他過得快樂。”
“我知道，我一定會的。”她用力點了點頭，薄脣微啓，有些話想要說卻又猶豫不決。
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溫雅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問：“怎麼了，夕夕？是不是還有話想要對爹和媽媽說？”
凌夕輕抿薄脣，掙扎了片刻，纔看着凌雲不安地問道：“爹，我身子是真的不好，這輩子或許真的不能爲凌家延續香火……”
“那是你們的事情，就像你說的，當我把霄兒扔下來的時候，我就不再是凌家的人，凌家以後是不是後繼無人我也管不了了。”
看到她臉上的緋紅以及眼底的窘迫，他朗朗一笑，走到溫雅身旁執起她的手，才垂眼看着凌夕，淡言道：
“這種事情我是被你媽媽同化了，我看得很開，所以你也不必介懷，說不定哪天我和你媽媽一時興起，還會給霄兒添上一個弟弟或是妹妹。”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溫雅擡頭白了他一眼，臉頰頓時蒙上兩片緋紅：“簡直是爲老不尊。”
凌雲卻不以爲然道：“咱們也不算老，你也不過三十出頭而已，老什麼？”
溫雅不想再跟他多說，這男人看着耿直嚴肅，可事實上骨子裡頭風騷得很。
她看着凌夕，柔聲道：“你爹是認真的，我們不在意這種事情，不要再把事情放在心上，你若是氣我們之前的話傷到你，那你回去之後好好懲罰你家楚公子，都是他教的，與我們無關，別把這筆賬算到我們頭上，知道嗎？”
凌夕抖動長而翹立的瞳睫，看着兩人，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怎麼就沒發現她媽媽還有這麼幽默的一面？不過，現在看她和凌雲相處成這般，她也能安心了。
一個人只有心境好，日子過得舒心，性情也纔會明朗起來。
她媽媽明顯比起過去在現代的時候要活得輕快，她很慶幸媽媽能遇到凌雲，她也很慶幸她自己能遇到凌霄。
她回握着溫雅的手，看着兩人，淺笑道：“好吧，那這筆賬我便記在寒的頭上，改天我一定會向他討回來。”
……
離開西廂之後，凌夕本來打算回東廂照顧凌霄，卻不想下人領着安娜匆匆而來。
安娜告訴她九音已經到了美人坊，正在等她。
凌夕只是遲疑了片刻，便跟着安娜往美人坊趕回。
這幾日以來她讓人一直等在四王爺府門外，便是想着要等九音出來。
她沒有差人直接進府去找她，因爲九音不是四王爺的王妃，她也沒說過她在王府是什麼樣的身份和地位，她若貿貿然派人去找，不知道會不會壞了四王爺府的規矩。
再說過幾日便是內衣展召開的日子，到時候九音也是會來的，若是這兩日找不到九音，她也不怕多等幾日，畢竟雲飛還要大半個月才能回來。
如今九陰能主動來找她，自然是最好的。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九音正在長椅上坐着，見她進來，九音嘟噥起紅脣，怨念道：“你怎麼把你的辦公室弄成這樣？從前那些東西呢？”
那個辦公桌以及布藝沙發還有牆壁上那些掛畫，全都是她所喜歡的，怎麼一段時間不來，居然換成了古色古香的桌椅？就連沙發也沒了。
凌夕把門關上，回到案几後坐下才看着她無奈道：“家有暴力男，一不小心惹他生氣，便把所有的東西都毀了。”
九音睜了睜眼眸，想笑卻還是忍住了。
自家也有個暴力男，動不動毀東西這種事又不是沒見過，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毀得這麼徹底，確實挺暴力。
“說吧，找我來有什麼事？”讓人在府外守着，一守便是三天，如果不是風辰夜見她實在無聊把人領進來，那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
“你以後想要找我儘管讓人進門便好，風辰夜雖然性情不定，但也不是個拘小節的人，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我不知道你在王府裡的情況。”說起來也慚愧，在心裡把人家當好友，還想着讓人家幫這麼大的忙，可是對她的私事卻是關心得太少，基本算得上從未關心過。
“我在王府裡面沒有任何地位。”九音那雙眸子眨呀眨的，說這種話時也不見有任何喪氣的意味。
她聳了聳肩，靠在長椅背上，淺笑道：“雖然沒什麼地位，不過你讓人來找我，還是能找到的。”
凌夕沉默了片刻，纔看着她，不想與她再拐彎抹角：“我想請你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