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下來。
這個叫聲,只有一個意思,就是傳達神諭。
包括鴿子們在內的全體人員再次匍匐在地,整座山都瞬間陷入了一種恐怖的寂靜。
老禿鷲朗然道——
“蒼穹衆生,弒血成性,罪孽深重,不可饒恕,吾上古烏神降臨於此,便由吾來讓蒼生體味真正的痛楚。”
“蒼生,請銘記吾降臨之日。吾降臨之日,即是未來百年,最初也是最終的幸福之日。”
神諭宣佈完畢,衆人依舊匍匐,有些在顫抖,有些在哭泣,但沒人敢出聲。
老禿鷲低下了頭,神諭宣讀結束,接下來開始解釋這些。
“未曾想到,我們本想終結八十七君之亂,最終等來的,卻是更恐怖的存在。”老禿鷲長嘆一聲,“上古烏神剛剛說,他已誅殺了雲巔至尊,那位神靈,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他孃的可千萬別再來了,老禿鷲心裡如是想着,喙子都不禁咬的更緊。
衆人見大主教如此動容,更多的哭聲響起,一層層向後傳遞,像是一出悲壯的交響樂。
老禿鷲繼續說道:“烏神還說,他以痛苦爲食,臣服之人,將得苟生,反抗者,將陷入無盡的折磨,成爲他吸食痛苦的餌料。”
這次所有人都控制不住了,再次哀嚎大哭。
老禿鷲再次一聲長嘯,高舉單翅:“但是諸位,可看到剛剛的飛火?可聽到剛剛的神鳴?”
衆人都被老禿鷲的聲音震懾住,這纔想起,剛剛似乎還有一團火焰伴隨着強大的鳴叫飛走了。
“那是上古烏神之女,混……混沌朱雀。”老禿鷲勉強說出這個扯淡的名號,“她不願見到衆生浸入苦楚,寧可與父親決裂,也要拯救衆生。”
衆人的眼中,立刻重新盪出了希望的光芒。
“但相比於恐怖的上古烏神,她還太弱小了……爲了大家的安全與幸福,爲了不被囚禁於永恆的苦楚之中,我懇請大家,不要去信仰她。”
“那……難道……”大眼尖嘴鴿哭腔道,“要信上古烏神麼?”
“這是天譴,我們必須承受的清算……我想罪孽贖清之日,便是黎明之時。而我的職責,就是在這裡,聆聽並傳達神的聲音,無論他是好是壞,是善是惡。”老禿鷲輕撫着鴿子的翅膀,朗然道,“我將繼續履行我的職責,同時盡全力祈求上古烏神減少施加的苦楚與責罰,至於大家……我……不強求。”
“大主教!”鴿子們圍了上去。
“怎能讓你獨自沉浸在魔神的恐懼之中。”
“爲了穹歌位面,我們可以獻出自己,只要魔神願意離去。”
“魔神要做什麼?我們儘量拖住他……”
“走吧,都走吧,這位神靈,是我見過的最恐怖的一屆。”老禿鷲揮了揮翅膀,“我,怕是也熬不過這屆了。”
話罷,他順着人們中間留出的空隙走下臺階。
白鴿子們義無反顧地跟在後面。
兩旁的衆人紛紛啼哭俯首。
一人哭着問道:“主教,我們該何去何從?”
老禿鷲搖頭道:“我只能傳達神諭,是否追隨,在你們自己。”
又一人趴在地上泣不成聲:“這就是長年血腥殺戮的代價麼……”
老禿鷲低頭不語。
“主教,混沌朱雀在哪裡?”
“我不知道,我想她在任何地方。”
“她能……拯救我們嗎?”
“神話正在發生,我無法預見結局。”
“我們該去追隨她的神蹟,還是留在這裡?”
“留下吧,也許救贖並不那麼遙遠。”
“混沌雀神最後說的是什麼?”一個記性特別好的人仰頭問道,“好像是,蒼生寂滅?主教,那是什麼意思?”
老禿鷲的表情很不好,心裡罵了好久後才說道:“蒼生若不仁,萬物皆寂滅。”
“就是說……她……她也在怪罪我們嗎?”
老禿鷲俯身撫摸着信衆後脖子上的絨毛:“不,她更像是在……埋怨我們,就像母親的責備一樣,雖然不好聽,但無惡意。”
“所以……朱雀希望……我們改?”
“我相信是這樣的,正如慈母一樣,無論做了怎樣的錯事,只要知錯能改,她都會原諒孩子。”
“唔……”信衆匍匐在地,“願那十四個暴君也能聽到這樣的神諭。”
“他們……也許……”老禿鷲凝視着遠方那似有似無的火焰,“並不值得被原諒。”
對面山頭的神宮內,盡是些符合“鳥體功能學”的傢俱和配飾,這讓周遊看起來很彆扭,用起來卻很香。
比如給他準備的牀,是一根大粗軟木,幾根腳爪抓在上面就可以睡覺了,後面還配有墊子,可以考慮靠着睡。
宮內還有許多樹狀的柱子,上面掛着各種樣式的漿果器皿,裡面有花蜜、穀物以及橡皮蟲等等美食,周遊只喝了口蜜,其它的沒敢碰。
再往裡走,還有鍛鍊的地方,這裡有很多假鳥和基礎的招式圖。
大概一看,在這個低魔位面,打起來主要是四種套路,鳴叫、嘴啄、爪勾和翅扇,還並沒有開發出太多的工具武器,如果不考慮魔力的話,大概是幹不過青銅器時代人類的。
再裡面則是記錄之牆,用半壁畫半文字的形式,像是叼琢出了穹歌位面的簡明歷史。簡而言之,每次神蹟降臨之後,大主教和祭司們都會成爲社會的管理者,然後隨着時間的推移,權力漸漸被軍事集團掌握,然後越來越亂,接着下一位神靈降臨,再次帶來一段時間的和平。
看到最後,八十七君之亂刻畫得尤爲血腥,這也是唯一一次,神祗的降臨反而帶來了更大的混亂,每個子嗣的擁有者都堅信這是唯一的神之子,每個人都師出有名,並佔據着正義理法與信仰的高點,即便是大主教也無法再控制局面。
有趣的是,其他人物都是瞬間即逝,最多隻佔半面牆罷了,只有大主教從始至終,似乎是長生不老的。
周遊看到最後,身後也響起了輕輕啄牆的聲音,這算是敲門禮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