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很快安靜下來,相對於漫無目的的猜測和質疑,大家更想聽一下白君文究竟要說什麼。
“你儘管說,但是你已經無法洗白了。”卡特琳娜冷笑着插了一句:“不僅僅是你,還有你的老師……你們倆都必須接受懲罰,無可避免!”
白君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重新落到施耐德身上,道:“老師,您稍安勿躁……這件事讓我來解決。”
施耐德還想罵,可看見白君文篤定的樣子,心裡忽的一動,強忍着怒火坐了回去,閉上了嘴巴。
白君文的目光在交流會所有音樂家們臉上掃過,看到了種種複雜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各位,就這麼輕而易舉的開始懷疑我了嗎?”
那位被建議改調的德國音樂家依然站着,他在這一刻忍不住道:“白,可是g小調它……”
白君文擺手打斷他的話,道:“我們先不談g小調的問題。”
他停頓了一下,解釋道:“音樂這種東西,雖然有樂理的存在,但本質上,它是需要人類來感性體會,而不是理性分析的,各位覺得對嗎?”
一部分人皺眉不言,一部分人微微點頭。
“所以每個人對音樂的理解都是不一樣的,否則,歷史上也不會誕生那麼多性格各異的音樂巨匠,以及那麼多風格各異的作品,對不對?”白君文笑道:“既然如此,我覺得g小調是悲切的,有什麼問題?”
卡特琳娜冷笑起來:“你這是強詞奪理。”
白君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先聽我說完。”
他又道:“你們剛纔質疑我在交流的時候表現不夠好……這我承認。但是,難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是誰規定的,會創作的人就一定要會鑑賞的?況且,我的鑑賞能力不說有多好,至少也不算差吧?”
卡特琳娜又是一聲冷笑:“還在強詞奪理!”
白君文又道:“在我看來,音樂創作其實有兩種模式,第一種是理性而冷靜的,創作的過程中會盡量考慮到樂理以及各方面的因素,這種創作很漫長,但是很穩定,通常作品創作出來就已經很完善,而另一種創作則是靠靈感和激情來維持,在創作過程中幾乎不會考慮任何創作以外的因素,哪怕是包含在音樂中的樂理,其實也是下意識融入進去,這樣的創作很快,或許幾天就能寫出一部交響曲,但是這樣創作出來的作品會有大量的瑕疵,需要後期再去慢慢修改完善。”
他笑了笑:“我是後一種。”
許多人若有所思的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許多靈感派的創作者,或許在理論和鑑賞方面確實是有欠缺的,他們靠的是靈感、激情和才氣,有些類似於“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意境,如果白君文是這一派,那麼他在今天的交流中表現一般,其實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畢竟才二十出頭,能有多深厚的積累呢?他其實本來就應該是靈感派而不是樂理派的,”有人已經在私下裡竊竊私語了:“我們之前把他幾乎想象成那種全知全能的大宗師了,這是我們自己的思維偏差,他畢竟是個人,並不是真的神。”
唯有卡特琳娜又冷笑了一聲:“編,繼續編。”
“編?”白君文這一次沒有無視卡特琳娜的嘲諷,他的目光很正式的落到這個老女人身上,沉聲道:“你肆無忌憚的中傷我、誹謗我,是不是覺得,我今天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了?”
卡特琳娜冷哼道:“你能怎麼證明?讓你的老師再給你一部交響曲?可是,恐怕你之前的三部作品,已經把你的老師榨乾了。”
白君文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他並不想跟任何人鬧矛盾,更何況他知道自己確實是抄襲,只不過抄襲的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所以面對卡特琳娜的質疑和泰達米爾的小覷,他一直都是抱着無視的態度。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因爲事情已經嚴重牽涉到了他的老師施耐德,如果他不能正面洗刷嫌疑,那麼,即便外界也同樣沒證據證明自己抄襲,施耐德一輩子的清名也會被損毀的。
所以他現在是真的有點討厭這個女人了。
“我在這裡鄭重申明,我發佈的所有作品,都是我自己原創的,”白君文的目光從卡特琳娜身上挪開,再掃過所有的內場音樂家,又看向遠處,掃過所有的觀衆席,然後他微笑起來:“其實想要證明我自己,有個最簡單的辦法……”
他站起身來,從座位上走下來,走向舞臺:“我並不想刺激你們,也並不想打某些人的臉,但是如果某些人強烈要求的話……”
白君文一步步走到了舞臺上,這一刻,大廳裡連僅有的那些低沉的嗡嗡聲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們隱隱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卻又不敢置信他要做的事情,所有人都還記得,這個年輕人在短短的十天內已經掏出了三部交響曲,其中每一部都被譽爲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交響曲。
而現在……莫非他還要掏?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泰達米爾喃喃道:“我預言過的……他最少三年內不可能再拿出任何一首作品的……一個人的才氣是有極限的。”
“他想幹什麼?”跟着世界之星從維也納一路追過來的阿方索在這一刻雙拳緊握:“即便他真的是抄襲施耐德教授,也絕不可能掏出第四部作品來……這種經典,即便是施耐德教授,一輩子有三部也足夠了,不可能有第四部的……”
在場衆人中,真正最信任白君文的,其實還是柯蒂斯學院三巨頭,因爲他們不僅僅知道三部交響曲,還知道《巴赫十二平均律》,而當你聽過完整的《巴赫》之後,你就會知道,這代表着怎樣的創作水平。
無所不能!
在三巨頭心目中,白君文的創作天賦,是無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