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茶館有一定距離的地方,一羣人正坐在屏幕後,看着攝影師設備傳來的畫面。
這一羣人神態舉止各異,有的看起來兢兢業業,而有的卻自帶一股傲氣。
長離與聶醫生之前見過的那個枯瘦的中年男子,就坐在這羣人的正中間,他臉上帶着一些驚喜,眼中還有一絲詫異,他是這個節目組的主導演。
顯然他之前並沒有直接點明自己的身份,雖然他確實是節目組的一個員工,但卻是地位最高的一個。
也是,如果在節目組的地位不高,他也沒有權利直接簽下長離。
“沒想到竟然撞上了他們。”導演心情頗好的說道。
副導演也從導演的口中聽說了他之前遇到的事情,也有些詫異的說道:“這就是你之前看上的孩子?”
他看到視頻中那個長得頗爲漂亮,天生就帶着一股貴氣的小男孩,道:“果然不同凡響。”他感嘆道。
導演點頭:“之前他們不肯答應我還很遺憾,沒想到他們居然以這種形式上的節目,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果然緣分妙不可言。”
他已經默認了會將這一行人播放出去。
他沒打算去徵求對方的意見,一般人面對這種好事也完全不會拒絕。
當然,他覺得雖然對方在看到播放出來的畫面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生氣,但生氣又能如何,播都已經播了,難道還能硬生生的抹掉不成?
與此同時,在茶樓之中,長離眼神漠然的望着桌上的糕點,他對這些點心未必有多喜歡,但這不代表旁人可以隨便的伸手。
屬於他的東西,他可以主動贈予給別人,卻不會任由別人伸手搶。
所以這時他忽然的動了,他緩緩的擡起手,然後拿起一個小果子,慢慢的吃着。
果子算不上絕頂新鮮,但味道還不錯,長離嘗來也不算討厭。
聶醫生一看到他這個動作,就知曉他這是拒絕了,他看着站在桌旁那個還沒有桌腿高的小姑娘,也有些無奈,但還是堅定的搖頭:“抱歉,不行。”
臉上滿是渴盼之色的小姑娘神情一滯,而周圍圍觀的路人臉上也滿是不可思議之色,就連站在監控屏後的節目組的人臉上的笑容都滯住了。
“他們也太不給面子了吧。”一個工作人員小聲的嘟嘟囔囔道。
而一直坐在比較靠裡位置的小姑娘的媽媽神色也有些不愈,居然有人給她們家寶寶臉色看了。
而在茶樓裡,長離慢條斯理的啃着手上的果子,他吃得極慢,好似一絲果肉要嚼個意思三五天一般。
小姑娘看着他的動作,止不住的咽口水,她臉上的垂涎之色,明黃的表露了出來,此時便忍不住的開口求道:“蓓蓓好餓啊,小哥哥,你能不能給蓓蓓一點兒吃的?”
她比了比手指:“就一點點。”
可長離還是沒有搭理她,他自顧自的啃着手上的果子,眼神落在桌上的果籃之上,沒有半點波動。
聶醫生看着站在桌角的小姑娘也覺得可愛,但他深知長離的性格,所以也不敢開口勸解。
茶樓裡一時間只剩下茶水搖動的聲音。
氣氛極靜,可很多人卻莫名的覺得不自在。
有些人看這些跟在身後的攝影師,覺得這可能是已經設好了臺本的表演,便不打算摻和。
而有些人卻沒有想那麼多,他們看到小姑娘委屈的樣子,也覺得可憐,便連忙開口道:“小朋友,來阿姨這裡,阿姨這裡也有很多好吃的,你可以盡情的吃哦。”
可小姑娘好好似和長離槓上了,硬是固執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瞪着長離。
長離還是沒有理她。
不想給就是不想給,還需要講其他的道理?
這些東西是他買來的,可不是他搶來的,他想給誰就給誰。
他不信這小姑娘真的會餓肚子,也不信她會死站在這裡。
他自顧自的忙着自己的事,完全沒管周圍人看他的目光。
聶醫生一看他這模樣,就明白過來,他似乎又陷到了某種固執的境地裡,走不出來。
他在心裡嘆息了一聲,想着這一趟旅行真是沒來對,先後遇到了許多的麻煩事。
此時他不敢直接去開導長離,而是默默的坐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個小患者在陷入思維困境的時候,最不喜歡周圍有多餘的打擾。
在這種情況裡,他會十分渴望獨自一人的環境,也會對出現在這個環境裡的任何嘈雜的聲音,十分的反感。
所以此時聶醫生非常想將長離帶回酒店,讓他一個人慢慢的緩過來。
他不免得有些着急,這些着急沒有顯現到臉上,卻滲透在他散發的氣場中,讓比較敏感的人感覺到。
長離被這一種焦急所影響,也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他將啃了一點點的果子往桌上一放,手指頻繁的跳動着,一按一壓,就好像在彈鋼琴。
聶醫生頓時更爲着急了,他直接對着長離說道:“小寧,我們回去吧。”
跟着的其他人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圍了過來,打算帶着長離離開。
這一次跟來的人不只是聶醫生以及維護他們人身安全的保鏢,還有其他的諸如營養師一類的,對聶醫生起輔助作用的角色。
他們雖然不是聶醫生那樣,對長離情緒十分的敏感,此時卻也察覺到了不對。
他們都緊張的看着長離,等着他的答覆。
如果他迴應了還好,如果沒有迴應,那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雖然他們之前也覺得這個小女孩有些可愛,但此時卻不免的有些遷怒,這位小患者的病情再次加深,不止會被寧總怪罪,這麼長一段時間的努力也要作廢。
這可是事關他們工資的!
他們心情頗爲忐忑的等待着長離回覆,卻不敢將自己焦慮的視線投注在他的身上,怕引起更嚴重的後果。
聶醫生看着桌上的果子往外面滾了滾,心往上提了提,他嚥了口口水,然後說道:“小寧,我們回去,好不好?”
他不敢直接稱呼長離的名字,怕引起長離更大的反應。
這個小患者確實是有許多古怪的小怪癖,他治療了他兩年,也沒有完全摸清,可這些小怪癖必須被遵守卻是無疑的。
長離眼神注視着桌上那個搖晃的果子,不知怎麼的,果子居然一直沒有停下來,就那麼左搖右擺,來來回回。
聶醫生一直在緊張的等着他的回覆。
而等果子徹底定下來的時候,他纔看到長離轉過了視線,看向了他。
孩童的眼神應該是天真的,純澈的,可這個孩子卻要超出這兩個形容詞許多,如果其他正常孩子的眼神是如同晴空一般的澄淨,那他的眼神就是如同幽藍色的魔法球一般的剔透以及冷漠,冷漠的甚至不像人類的眼神。
在他望過來的時候,聶醫生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心臟好似重重地停住。
他看到面前這個孩子發泄似的往桌子上拍了一下,然後跳下了桌子。
他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之餘,心也更加的提了起來。
此時他不敢抱起對方,甚至連牽他的手都不敢,他們這一羣人只敢迅速的圍過來,簇擁在他的身邊,然後保護着他往樓下走。
這古怪的一幕引起了許多人的懷疑,他們心中已經有了許多的猜測,這個孩子,莫非有些不正常?
氣氛依然十分安靜,飄蕩在空氣中的種種雜亂的聲音好似被什麼震懾住了一般,悄無聲息的消散。
而就在這一羣人打算離開的時候,那個固執的小姑娘卻突然動了起來。
她一把抱住了聶醫生的腿,然後死死地盯着聶醫生的眼睛:“叔叔,你們要去哪兒?能帶上蓓蓓嗎?”
她的語氣裡滿是不滿與執拗,表情已經帶上了驕縱與任性,她尖着嗓子說道:“蓓蓓想要和你們一塊兒玩!”
聶醫生沒有被她突然尖起來的聲音嚇到,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正盯着桌子的長離身上。
桌子上的各色糕點正在被人收拾,不管是那些還冒着熱氣的,完全沒有動過的新鮮糕點,還是那個已經被啃了幾口,又在桌上轉了幾輪,染上了灰塵的果子,都被收了起來。
這個時候小姑娘也反應了過來,這羣人主要是聽那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的。
她順着的視線看過去,眼珠子一轉,心裡的火更大:“這麼多好吃的,我也要吃,蓓蓓餓了,蓓蓓要吃好吃的!”
與此同時,正遠程觀看着這一幕的節目做導演,以及小女孩的媽媽,都有些坐不住了。
小女孩的媽媽是一個看上去青春靚麗的女士,她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已經有這麼大的母親,反而更像是剛出大學校園的大學生。
她臉上畫着淡妝,皮膚的狀態很好,看起來清雅宜人,自帶一股仙氣。
她焦急的說道:“寶寶生氣了,她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也沒受過這麼大的氣,不行,我要馬上趕過去幫她。”
佟采薇一把打開門,就準備順着之前的路線找過去。
一覺醒來,她就已經不在原來的事情,而是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之中,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人。
這個人長得十分漂亮,比她原本的長相出色許多,也更年輕,在害怕難過一會兒之後,她就慢慢的接受了這件事。
既來之則安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她就只能默默的適應了。
說實話,一夜之間換到了這一具年輕漂亮了許多倍的身體,她是有一些小竊喜的,但這些小竊喜在她得知自己有一個女兒之後,就被抹平了很多。
而也正是通過這個女兒,她想起來了許多事情。
比如說,自己貌似穿進了一本書裡。
比如說,自己現在的身體貌似是書裡的炮灰反派。
比如說,自己是書裡那個哪哪都好的男主的黑心肝白月光,而她的女兒,就是另外一個小反派。
她頓時被驚住了,然後便開始焦躁起來。
自是劇情已經發展到了黑心肝白月光不甘心男主就這麼逃出了她的手掌心,便下了大本錢,設計了男主。
而且不知道怎麼的,在知道懷孕之後,還將孩子生了下來。
原主本來是打算用這個孩子來轄制感情已經開始升溫的男女主,可照顧了孩子一段時間,與孩子產生了一些感情的她卻不願意這麼做。
她不想重複炮灰白蓮花的命運,也不想讓她可愛的女人變成書裡寫的那麼恐怖與瘋狂,她決定逃。
男主愛給誰就給誰,她不要了。
她有美貌有青春還有女兒,大可以找一個沒有男主的地方,瀟瀟灑灑的生活。
說到做到,她馬上就行動起來。
拎着自己的大半身家,她就帶着孩子跑路了。
而已經與她相處了一段時間,被她截然不同的性格所吸引的男主在突然被她甩掉之後,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回事?怎麼孩子都生了老婆卻跑了?
他開始用手段追上去。
然後兩人就開始一追一逃。
在這段路途中,佟采薇對男主的瞭解也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爲這個優秀的男人而心動。
他們彼此都被對方深深的吸引,曖昧的氣氛流轉,就連他們的女兒佟蓓蓓都會被羞得捂住臉。
而此時,爲了證明自己有獨立生存能力,也爲了找一個謀生的手段,在機緣巧合之下,他們便參加了這場節目。
然後佟蓓蓓就一炮而火,爲她們母女倆帶來了數不盡的利益。
此時佟采薇是一個人跟着孩子的,但很快,孩子的父親也要到了。
想到蓓蓓一個人面對那麼多不友好的人,她就心急如焚,蓓蓓還那麼小,對上那些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會有危險的!
她蹬着一雙高跟鞋,行走間虎虎生風,而同樣十分不放心的主導演也跟了過去。
唉,怎麼好好的一場節目突然變成了這樣。
與此同時,茶樓中,聶醫生爲難的看着抱着他腿的小女孩,儘量聲音溫和的說道:“小朋友,你先鬆手吧?叔叔很忙,要先離開,你找其他的叔叔阿姨好嗎?”
小女孩不搭理,她雖然抱着聶醫生的大腿,視線卻固定在長離的身上,眼神中滿是敵意。
長離沒有看她,周身的煩躁意味卻越來越重。
情況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