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個回答,就又捱了格麗塔的一巴掌:“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只想知道你爲什麼能帶走這麼多的公主!”
艾倫又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作爲一個驕傲的,聰明的小公主,格麗塔是沒什麼耐心的,在沒有得到一個有趣的答案之後,她就將艾倫這些人當做一些沒有用的玩具,隨意的作弄起來。
也幸好她還記得長離的話,沒有直接結果了艾倫,不然他們這一羣人就要直接折在這裡了。
將這羣人當做蘿蔔玩了好一會兒,終於玩膩了之後,格麗塔纔將這羣人交給了趕來的精靈衛士,蹦蹦跳跳的到長離面前邀功去了。
而艾倫與他的公主們則是再一次回到了幽閉之牢,再一次選擇要錢還是要命。
最終的結果自然是要命的,所以長離的面前又放置了一件本身價值算不得珍貴,但附加的價值會讓精靈之森外的人打破頭的東西。
這種東西,他已經懶得搭理了,就直接交給格麗塔折騰,反正也折騰不出什麼危險來。
冬日來臨,莫蘭森林一片沉寂,一片一片細小的雪花落下,落到了那些尚且青翠的樹枝身上,讓它們變得如絮一般蒼白。
在這樣的冬日裡,長離又聽到了一個消息,艾倫拐帶了矮人一族的小公主,正被矮人的戰士四處追殺。
“又是公主,他是有公主收集癖嗎?”
氣溫的降低讓精靈森林的氣氛也變得沉靜了下來,往日裡活潑的小精靈們都貓在家裡,看着那稀薄的雪花穿透魔法陣落在地上,融成雪水。
剛剛上完音律課的格麗塔坐在椅子上,兩條腿懸空,一晃一晃,頭上帶着的兩個和雪一般潔白蓬鬆的糰子也隨着一晃一晃。
長離道:“上次他也見到了你,可他不是沒有帶走你嗎?”
格麗塔頭上扎着的糰子猛地一跳:“他敢看不起我?!”
隨即她反應過來:“不對,他是因爲打不過我,纔沒有將我帶走。”
長離:“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不知道你是精靈族的公主。”
格麗塔看着長離脣邊的笑意,好奇的說道:“哥哥的心情似乎比較好……不過,我就是精靈族的公主,如果他敢來拐帶我,我就把他拍成蘿蔔醬!”
長離的神情相比起之前要溫和許多,帶着完全沒有掩飾的隨意與安然,他道:“可能是煩人的事情變少了。”
冬天到了,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好像也和那些藏起來過冬的小動物們一樣,找個地方鑽進去了,所以長離需要處理的麻煩事要少了很多。
格麗塔皺了皺鼻子:“那些長老們可真懶惰,什麼事都要哥哥處理,哥哥都沒時間陪我玩了。”
其實沒有,我只是有時候懶得陪你胡鬧,就用忙這個藉口來推脫而已……
不過這個真相就沒必要告訴格麗塔了,他微笑着點頭對她道:“是的,他們太懶惰了。”
其實這一代精靈族的六大長老是最勤快的一代長老了,不過,長離依然覺得他們不太勤快,那些亂七八糟的小事爲什麼拿來煩他呢?他們解決不就好了?
所以長離心安理得的對着格麗塔說道:“所以等你成爲王之後,就讓他們變得更勤勞。”
格麗塔點頭。
長離繼續安靜的看着書,可難得安靜一會兒的格麗塔又鬧騰起來了:“哥哥,我們今天又學了一首樂曲。”
長離想了想:“是覆雪?”
覆雪,是精靈們冬天吟唱的歌。
精靈們熱愛藝術,熱愛音樂,每一季都會吟唱符合這一季的音樂與詩篇,每一季也會創作出許多全新的詩篇。
覆雪,是上一個冬天精靈們吟唱的最多的歌曲,而這一季,他們又在吟唱什麼,長離並沒有注意到,如果還沒有創作出勝過覆雪的歌曲,精靈們就會依然延用上一季覆雪,等到全新的超過覆雪的歌曲出現,他們纔會允許大規模的傳唱,這是他們的驕傲。
所以這一次格麗塔理所當然的搖頭:“不,我們唱的不是覆雪,是青葵。”
她搖頭晃腦的:“青青葵,雪地中,銀銀色,簌簌搖……”
很歡快的一首調子,長離跟着哼了兩聲,然後道:“不錯的樂曲,不過似乎比不過覆雪。”
之所以說比不過,是長離按照精靈族都標準來評判的,精靈們雖然親近自然,對音律的追求卻極高,更喜愛精緻一些的旋律,而青葵雖然自然又活潑,卻還十分的粗糙,完全達不到精緻的地步。
格麗塔:“是比不上覆雪,不過這是因爲它還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等阿依納爾將它完善之後,他就會超過覆雪!”她看上去極其自信。
長離:“既然是阿依納爾還沒有寫完的曲子,你又爲什麼會唱?”
格麗塔眼珠子轉了轉,嘴裡含混的說道:“我讓他教我的……”
“所以,又是你纏着阿依納爾,讓他教你新的曲子?”
阿依納爾,精靈族六長老之一,是最喜歡音律的一位,也是最容易被格麗塔得寸進尺的一位。
格麗塔低着頭,嘟囔道:“我就是覺得他哼的新曲子很好聽……”
長離:“你可真調皮。”
他回憶起上一個冬季聽過的覆雪的調子,輕輕的哼唱了起來:“茫茫落雪,覆滿山間。山間清流,原野流淌。原野蒼蒼,萬物歸藏。不見雪色,只見雲長。
這是一首有些古怪的樂曲,但曲調卻十分的動聽,就有如冬日裡冰河下那汩汩流動的水流之聲,就如同那泠泠山澗中石子輕敲的聲音,就如同無盡的高崖之上雛鷹初鳴的聲音。
它聽來一點都不溫暖,卻涼的恰到好處,空靈如每一個生命最開始出現,或最後消失的模樣,尤其是,它由長離吟唱。
這一刻,格麗塔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不遠處好像在走神的哥哥,不忍去打擾他,只能像現在這樣,安靜的聽着哥哥難得的歌唱,默默的期望他唱的更久一些,更久一些。
可長離卻沒有如她的願,他很快就回過了神來,他看向乖巧坐在一旁的格麗塔,帶着笑的說道:“怎麼了?”
格麗塔久久不轉動的眼珠子左右轉了轉,從那種呆愣的狀態中走了出來,她疑惑的戳着自己肉乎乎的臉:“哥哥唱的真好聽,你應該多唱唱的。”
長離搖頭,只是笑着沒有說話,他不是很喜歡讓自己的情緒外泄,哪怕是通過歌曲這種方式,哪怕他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所以他一般都不會歌唱或者是舞樂,大概是,這些東西太容易泄露出本心。
這時格麗塔又繼續問道:“我爲什麼感覺哥哥好像要離開一樣?”她並沒有從剛剛那首樂曲中聽出什麼多餘的東西,可她就是有這種隱晦的感覺。
從生命母樹上誕生的那一刻起,長離就出現在她的面前,對於她而言,長離除了是兄長以外,更像是一個父親,所以此時只是微微的感覺到一點不對勁,她就忍不住恐慌了起來。
她一下子跳了起來,跳到了長離的面前,緊張的看着他,期待他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可長離只是微微笑着:“格麗塔,生靈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哪怕是壽命悠長的精靈也不例外,誰都會有那麼一天,不管是早還是晚。”
格麗塔失態的大叫:“不!”
此時,空靈的樂曲依然回檔在這座木屋的邊沿,讓木屋旁始終被薄霧籠罩的小湖也變得澄明瞭許多,她眼眶裡已經有淚水冒了出來:“哥哥,你要拋下格麗塔了嗎?”
長離:“這並不是拋下,格麗塔,人總是在離別中學會長大,精靈也不例外,你總有長大的一天,而我,也總有離開的那一天。”
格麗塔拼命的搖頭,淚水落下來,打溼了她毛絨絨的衣領,她眼眶通紅:“不,格麗塔不要長大,哥哥不要離開!”
長離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這些都是說不準的事情,不需要這麼傷心。”
格麗塔攥着他的衣襟,哭的一抽一抽:“哥哥又在戲弄格麗塔,哥哥纔不會離開,格麗塔不會離開哥哥,就算哥哥要離開,也要帶上格麗塔。“
一番話說的亂七八遭,此刻,機靈又驕傲的精靈小公主陷入到了深深的恐懼之中,然後不斷的重複着這一段亂七八糟的話語。
可此時的長離只是輕輕的摸着她的頭,卻沒有說一句勸慰的話語,因爲他確實是要離開了,哪怕這個時間會在許久之後。
只不過,這個許久是相對人類而言的。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長離才讓人將格麗塔送回了她的木屋,作爲親手被他帶來這個世上的生靈,格麗塔與他的羈絆是最深的,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會不會爲她而改變命途。
一切就這麼繼續下去吧,格麗塔會成爲精靈族的王,最耀眼的一位女王。
行走在溼冷的湖畔邊,帶着冰晶的霧氣來不及趕到他的身邊,就被直接融化,重新融入湖水中。
他站着湖水邊,看着水面上倒映的澄淨的天空,突然又哼起了一首調子:“不見歸途,不見歸路,不問來期,不問去兮,不入心傳,不聞道離……”
同樣是一首古里古怪的調子,聽起來一點都不符合音律之美,但那空靈的聲音,卻又莫名的在這片冰湖上流轉,讓這片被霧籠罩的冰湖都好像更涼了一些。
……
長離的悠閒在春天到來時打破,又有一羣被黃金穗吸引而來的商人感到,他們撥開那溼冷的樹枝,來到那荒廢了一季的交易場所,進行新一輪的交易。
而這一次,他們又帶來了許多有趣的故事,其中最有趣的,就是艾倫又勾搭了一個龍族的雌性。
這一次不是公主,因爲龍族這個身份就足夠顯赫,不需要再加上公主這個點綴。
到來的商人們說着或是驚歎或是羨慕或是忌憚的玩笑話,已經悶悶不樂了一個冬天的格麗塔也難得的來了些性質繼續聽。
因爲受到了那一場驚嚇,所以格麗塔變得黏人了很多,有事沒事的就跑到長離那裡,纏着他玩,長離即使是因爲漫長的生命而變得又耐心了許多,卻也不會每一次都陪她胡鬧,所以她有很多次是被長離冷酷無情的趕到六長老那裡去的,因爲這個,格麗塔更鬱悶了。
現在聽到這個故事,她難得的來了興趣,問道:“那那個艾倫到底收集了多少公主?”
個子矮的和地上的蘿蔔一樣高的地精商人直視着她,一個一個的掰着指頭數:“公主……聖女……小姐……龍族……好像……好像是六個!”終於數完,他就一臉肯定的說道。
格麗塔聽着這個格外大的數目,手又覺得發癢了:“我突然覺得非常想種蘿蔔……”
而這時,被格麗塔唸叨的艾倫正站在巨龍的背上,享受御風飛翔的快感。
可惜他似乎是對自己的實力估計錯誤,所以被高空中凌冽的風吹的痛苦不堪,差點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
他凹出了一個格外帥氣的造型,想折服這個和他簽訂契約沒多久的巨龍,可惜他的一翻功夫白花了,巨龍壓根不看他。
在空中飛翔了大半天之後,直入雲霄的艾倫終於落了地,他腦袋發昏,身體左搖右晃,看着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英姿煞爽的女子,還是勉強逼出一個帥氣的笑容:“很迷人的體驗?”
有着一頭火紅色頭大的龍族一臉好奇的看着他:“真的?我怎麼感覺你的腳一直在抖?”
艾倫:“那都是你的錯覺。”
他望着四周繁茂的數目,突然回想起了什麼,趕緊問道:“等等,我們現在在那裡?”
巨龍:“我只是看準了一個方向隨便飛的,反正你也只是想要體驗飛翔的快感而已……等等,我算算,這裡,似乎是莫蘭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