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大門前,一行人陸陸續續的出現。
門檐上搖晃的燈籠透射出單薄的光暈,非但沒能讓人感覺到溫暖,反而讓人心中生寒。
那光暈,是青白色的。
這一次,來到這個副本的,一共是二十四人。
人數前所未有的多,而難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這二十四個人中,分別有兩個團隊,以及是個散人,長離就是散人之一。
能夠出現在這個世界,誰也不會瞧不起誰,甚至對於這四個沒有加入團隊的任務者還會格外的忌憚,畢竟敢一個人出現在這個副本,手段一定非凡。
主神空間的規定,任務者實力達到了一定層次之後,就可以選擇是否組隊,而組了隊之後,就可以一起參加團隊任務。
這些團隊任務,有些是協作任務,而有些卻是對抗任務,這一次,他們來到的,就是一個對抗任務。
也就是說,兩個團隊之中,必然會有一個會因對抗任務的失敗而獲得巨大的懲罰,所以,兩個團隊必然會全力以赴,拼了命的贏取這一次的勝利。
而爲了這一次的勝利,他們可能會對對手下死手。
這是一個非常不友好的任務,剩餘的三個散人想,其實他們也加入了團隊,只不過這一次想獨自行動罷了,沒想到會遇上這麼難的一個副本。
雖然內心在嘆氣,不過他們倒是沒將情緒表現在臉上,這羣人中,真正是孤身一人的,唯有長離。
他看着那厚重的大門逐漸的敞開,從門內走出一個提着燈籠的老婆子。
老婆子一身深色的長褂,佝僂着身子,一雙三角眼盯着人看的時候,讓人不由得打寒戰。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羣人,視線在其中幾個漂亮姑娘的身上停了幾下,在掃過幾個相貌不凡的男隊員的時候,閃過一絲厭煩。
她沒有多交代什麼,直接讓人往宅子裡走,一個個人跨過那高高的門檻,從她手上接過一盞精緻的燈之後,便向着宅子深處走去。
有些奇異的是,這些燈在注視的時候讓人心底生寒,但在握在人手中的時候,卻讓人感覺渾身暖融融的,如被和煦的陽光照射。
長離他們被領到了一座偏院裡,雖然是偏遠,但也收拾得乾乾淨淨,該有的東西一樣不缺。
那狀似管家一般的老婆子將他們領到這座偏院之後,就沒有再管他們,而院子裡的人則是自覺的分配好了房子。
倒也不是直接男女分開來,而是按照團隊來分,長離與另外三個人則是直接被排斥開來,他們也沒有在意,反正他們也不準備與那兩個團隊套近乎。
還能維持現在的和平,是因爲還摸不清這宅子的情況,等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之後,只怕這面上的客氣馬上會被撕破,那兩方人立刻就會對對方下死手。
還在分配剩下的兩間房子的時候,另外的三個人使了幾個眼色,然後其中一人便走了上來,向長離套近乎。
可還沒等這人臉上真誠的笑容暈開,長離便突然的伸出手,往他的右手邊一抹,一個小小的紙人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出現在了他手上。
走過來的這個人笑容頓時一僵,長離隨手將這個紙人揉成一團,往燈籠裡一扔,然後眼神冷淡的看着他。
看上去格外有親和力的男子嘴角抽搐了兩下,便道:“這位朋友,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沒必要這麼不客氣吧。”
這個紙人雖然談不上是什麼格外珍惜的道具,但賣給主神空間的話也能兌換不少經驗點,就這麼報廢了還是讓他有點心疼的。
長離冷然,打個招呼?呵,誰會用這種明顯帶有監督性質,在關鍵時候還能讓人替死的紙人打招呼?
他掃了一眼這三人,然後嘴角輕輕地揚起,下一瞬,他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既然這三人已經達成了同盟,那就三個一起收拾!
半炷香之後,這三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傢伙已經倒在了地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長離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別讓我發現下一次。”
他眼光輕移,就發現了一些伸出頭來看熱鬧的人,他同樣不在意,只是環視了他們一眼,然後又收回了視線。
他看向地上那個,最初朝他套近乎的人,將提着的燈籠往他那邊近了近,明明燈籠中的火焰沒有跳出來,那個人身上卻驟然的着起了火。
森白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燒着,明明沒有將他灼傷,卻讓他發出一聲悲傷的慘嚎。
他身上帶着的,擁有替死效果的紙人,全都被燒光了!
他不由得悲痛欲絕,望向長離的眼光更是帶上了怨毒,可在對長離冷漠如天上月的眼神的時候,又驟然的息了聲,全身一抖,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長離提着燈籠,選了一間沒有樹木遮蓋的房子,直接走進去,本來是兩人一間的房子,現在他直接佔了一間,其他人也不敢發出絲毫的怨言,被排擠的那人只能憋着氣和另外兩個人擠在同一間屋子。
而在踏入房門的那一刻,長離眼角的餘光掃過那三人倒在地上的燈籠,眉梢微微的揚起,眼中更是閃過一抹徹骨的涼薄。
這三個暫時結爲同盟的人直到他關上房的門之後,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
他們按了按被毫不留情招呼的臉,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些看熱鬧的人之後,順便撿起倒在地上的燈籠,往剩下的那個房間裡走去。
三個一瘸一拐的背影顯得格外的滄桑,他們臉色陰沉的彷彿要滴出雨來,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們一定要讓那個狂妄的傢伙付出代價!
而他們所沒有發現的是,他們的燈籠裡燃燒的火焰莫名的萎靡了許多,連帶着覆蓋在他們身上的暖意也少了許多。
走到了房子中,長離便上下的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子,房子不算寬敞,但住一個人是絕對住的下的,放置了一些大件之後,還能有活動的餘地。
他沒在房子中呆多久,房門就被敲響,他沒有起身去開門,而是直接吩咐了一聲:“進來。”
門應聲而開。
他依然打量着手中赤紅色的簾鎮,沒有分出多少注意力給進來的人。
進來的人也沒有在意他忽略的態度,而是腳步輕盈的走到了他面前,給他斟了一杯茶。
態度看上去十分的恭敬,卻帶着一些若有若無的怠慢。
給他斟茶的人,是這個宅子裡的丫鬟,一個長相頗爲普通的丫鬟。
當然,說普通都是擡舉她了,菱形的臉,菱形的眼,雙頰上還有一坨如血一般的腮紅,看着便瘮人的慌。
在燈光的映照之下,這位穿着一身紅色褂子的丫鬟菱形的臉顯得格外的平板,就連周身的輪廓也顯得格外粗糙,就像一個紙人。
他今天是和紙人槓上了……
長離心中漫無邊際的想着。
他將那打的十分精緻的連綴放下,然後又端起茶杯,茶杯依然是紅色的,雖然因爲紅瓷燒製不易,這瓷杯只不過是鑲了一個紅邊。
這座宅子裡,紅色的東西實在是很多,就好像,馬上要舉辦婚禮一樣。
而在長離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他馬上得到了一個提示,這個副本的名字叫做,鬼新娘。
相比起手上掌握了更多線索的那兩個團隊,他所知曉的東西在這羣人中其實是最多少,不過不要緊,該知道的他早晚會知道。
他聽到那丫鬟刻意掐尖了嗓子,用一種格外‘嬌俏’的聲音說道:“主子,您不喝嗎?”她說主子這個字的時候,語氣裡帶着些鄙夷,又帶着些羨慕。
看來,他們現在的身份,就是待娶的‘鬼新娘’了,還是沒什麼底氣的‘鬼新娘’。
長離如此猜測,同時語氣冷淡的對丫鬟道:“你出去。”
丫鬟便有些不滿了,她撅起嘴巴,擡高了聲音說道:“主子,這裡可是蔡府,可不是你原先待的地兒,你來了這裡,就一定要守這裡的規矩,可不能說這些不成體統的話。”訓斥一個丫鬟,被她說成了不成體統。
長離也沒有動怒,他直接提起了放在手邊的燈籠,將她朝丫鬟靠近,一看到燈籠中燃燒的青白火焰,丫鬟便花容失色,她尖叫着往後退,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跑了。
而若是認真看去,就會發現,來時穿的紅彤彤的丫鬟,在走的時候驀然的暗淡的許多,就好像褪色了一般。
長離將燈籠放下,他看了一眼那丫鬟斟來的茶水,便突然將它拿起,然後往燈籠裡潑。
奇怪的是,燈籠裡的火焰並未被澆滅,還被這茶水澆得更爲旺盛了一些,青白色的火焰騰騰的燃起,居然有了些張牙舞爪的氣勢。
當天晚上,院子裡便來了人,是一個穿着一身紅色新郎服,看起來頗爲富貴的一個人。
他左右前後各有僕從,烏鴉一大羣人走過來,頗有一種當世權貴的氣勢,但他臉上的猥瑣,卻硬生生的打破了這種氣勢。
明明五官還算過得去,但落在他臉上的時候,在平白的讓人覺得油膩,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活人,可說出來的話卻又不像是一個活人。
他下意識的弓着背,溜到了一間屋子前,沒有章法的拍着窗子:“小娘子,小娘子,開開門,你夫君來了。”
他就是鬼新娘這個副本中,要娶親的新郎。
他帶來的那羣好似紙人一般的鬼僕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原地,既不上前阻攔,也不給他助陣,就那麼靜靜的看着,眼神還頗爲的古怪。
而被他拍門的,卻不是某一個女任務者,而是被長離胖揍的那三個散人。
他們在聽到拍門聲之後,臉色便驟然的一變,然後其中一人便粗着嗓子的說道:“我不是小娘子,你找錯人了。”
新郎臉上驟然出現一抹古怪的神色,他拉下臉來,就好像平白地吞進了一隻蒼蠅一般,感覺到那羣鬼僕注視來的強硬的視線,鬼新郎狠狠的嚥了一口唾沫,還是選擇繼續敲門。
“小娘子,小娘子,開開門,你夫君來了。”他聲音難聽,彷彿一隻黑貓在黑夜裡淒厲的叫,偏偏這聲音中還帶着十二萬分的不願意,更讓人恨不得將他毒打一頓,讓他閉上嘴。
可此時住在這座偏院中的人,卻不敢,畢竟他們還沒能耐到能直接對上鬼怪。
屋內的人聽着那一聲聲的呼喚,不禁的咬緊牙根,他們不用想就知道,如果真的被這個鬼新郎叫了出去,必定凶多吉少。
此時,這幾人相互對視了幾眼,目光皆是十分的閃爍,這個纔剛剛結成的聯盟,此時已經搖搖欲墜。
而外面的拍門聲還在繼續,手都拍痛了的鬼新郎眼見無法將人叫出來,便眼巴巴的瞅着那羣跟他一起來的鬼僕,直到到了這時候,鬼僕纔打算出手。
他們呼啦啦的衝上前來,就打算將房門打開,直接從裡面拉出一位新娘來。
而在這時,宅子的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道女人的哭聲,哭聲一起,所有的鬼僕便神色一變,也顧不上拉人,直接收拾了東西迅速的離開。
他們好似也在怕着什麼東西一般,在那東西發出聲音之後,絲毫不敢停留在外面。
僥倖逃過了一劫,三人非但沒有鬆口氣,心頭反而蒙上了一層更重的陰影,怎麼會這麼倒黴,第一天就能上了他們?
而此時他們依然沒有發現,被他們失手丟在地上,火焰萎靡許多的燈籠此時再次黯淡了些許,從火焰中散發出來的溫暖氣息也驟然的少了許多。
屋子裡一時間冷了許多,明明是夏天,可這幾人卻莫名的覺得,冬天已經近了。
而在另一個房子裡,長離將這散發着溫暖氣息的燈籠放在牀邊,這個燈籠,估計就是他們的保命道具了。
第二天,長離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高高升起,所以的任務者都已經醒來。
那三個人看到他出現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忌憚與忿恨,可在長離望過去的時候,卻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長離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沒有理會他們,徑直的往院子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