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椅子上,長離的神色看上去嚴肅而又正經,他又道了一句:“遊戲繼續進行。”
那隻懸在半空中的筆頓時再次轉動起來,筆端再次指向了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眼中閃過一抹慌亂,然後便強行鎮定了下來,他不受控制的撲到了桌子上,握住了那隻筆,與此同時,問題也顯現了出來:你今年多少歲?
男子戰戰兢兢的寫了一個二十一。
答案顯現爲黑色,意味着筆仙認可這個答案。
接下來,筆端又指向了一個人,問題是:你喜歡什麼顏色。
這個人回答的是藍色,而答案同樣得到了認可。
接下來筆端陸陸續續的指向了剩餘的十個人,他們的問題同樣的簡單至極,而寫下來的答案也都獲得了筆仙的認可,也就是說,沒有半個人員損傷,他們成功的撐過了第一輪遊戲。
而筆仙遊戲的規則是,只要撐過三輪遊戲,參與遊戲者就能夠徹底的解脫,逃出生天。
按照一般情況,第一輪遊戲起碼要去掉一半的人,可現在,所有人都還活着。
一時間,教室裡的十四個鬼都沸騰了,本該進一步獲得遊戲主導權的他們依然被困在桌子旁邊,無法對桌旁的人下手,他們用一種兇厲而憤怒的目光看着長離,可長離卻完全沒當回事。
他身後的,本該作爲最大boss的真正的筆仙也一反常態的保持沉默,如果真的湊近去看,就能發現,面目模糊的筆仙臉龐猙獰的嚇人。
作爲一個代表着混亂與無序的最終boss,它的權柄正在被剝奪。
而作爲真正執掌筆的人,長離環視了一圈四周,成功的從他們的眼裡看到了驚懼與貪婪,他神情不變,開始了下一輪遊戲。
教室裡一共有多少人?
筆端指向了一個個子十分矮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狀態一向不錯,是教室裡少有的一直保持着冷靜的人,他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眼鏡,執起筆寫道:十四個。
他妄圖排斥掉筆仙。
每成功的撐過一輪遊戲,玩家的主動權也就越大,對規則的瞭解也就越多,此時,這個已經猜出了許多規則的男人順從自己心裡的野心,寫下了教室裡只有十四個人這個答案。
因爲獲得一些自主權,所以他能夠活動活動手腳,此時的他在寫下答案之餘,也轉過頭,去看那個從一開始就佔據着主動權的男人,他想看看,此時這個人的臉上又是什麼表情。
可惜,長離並沒有如他的願,他眼神平靜無波,如凍結起來的冰湖,連寒意都深深的掩埋,無法被人窺見。
紙條上的字依然是黑色的,這個答案,筆仙認可了。
教室裡只有十四個人,那現在還在椅子上坐着的一個人,都是假的,假人,不應該繼續存在。
所以,在這個戴着眼鏡的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椅子上突然冒出來了一把刀,刀鋒透着血腥氣,狠狠的往前一戳,戳他個透心涼。
劇痛傳來,他不可思議的低下頭一看,怎麼會……
在意識模糊的時候,他隱隱約約的看到,天花板上灑下來的光讓每個人的身影都變得模糊,他的影子凌凌亂亂的,鋪在他的腳下,而在他的身後,一個猙獰的鬼影正在貪婪的看着他。
鬼影手中握着一把短刀,那握刀的手沾染了他的鮮血,此時正抖動的厲害,他是真筆仙。
剛剛問出這個問題的,不是長離,而是再次掌握了權柄的他,此時再一次沾染鮮血,這一位長久被壓抑的真筆仙已經接近失控。
可就在他打算順手抓住眼鏡男身後的鬼影,將他撕碎的時候,他的身體忽然的一僵,然後就默默的飄回了長離的身後,用一種血腥而暴戾的眼神看着他。
他感覺到自己的權柄被再一次的剝奪。
教室裡只有十四個人,這個答案也得到了認可,那就有一個人是多餘的,而這個‘人’,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是長離。
筆仙選擇殺死回答問題的那個人,那樣教室裡就真的只剩下十四個人,奪取了他的權柄的長離也將被打回‘人’的那一行列,他將不再是多餘的那一個,也就變成了普通人。
這樣筆仙就可以對他下手。
可長離卻趁着這一個機會,徹底的確立了自己‘筆仙’的身份,教室裡只有十四個人,他自己是多餘的,多餘的,只有‘筆仙’!
所以趁着筆仙殺人的機會,他就徹底的佔據了多餘人這一個位置,也就是說現在教室裡主動權最大的,是他!
他的神色更爲的冷漠,眼底深處泛起寒光,那無情的模樣,配合着他身上驟然增加的陰寒的氣質,讓他更像是真正的‘筆仙’。
從這一刻起,他的身份徹底的轉換,成爲了最大的boss,也是在場的十三個人與十四個鬼的最大對手。
遊戲繼續進行,原本站在眼鏡男身後,在真筆仙到來之後迅速躲遠的鬼,也偷偷摸摸的跑了回來,他和身往前一撲,想要撲到眼鏡男的身體裡,卻被直接彈飛了出去。
眼鏡男,死於真筆仙之手,不是死於鬼之手,所以鬼不能借由他的身體復生。
意識到這一點,那個鬼頓時氣急敗壞起來,還溫熱的屍體依然坐在椅子上,汩汩的血液流淌下來,染紅了一片,讓坐在這人旁邊的兩人下意識的想要挪開一些。
筆仙遊戲,每一個角色都有它必須遵守的規則,角色只能依照規則行事。
就比如說這個眼鏡男,如果她寫下的是另外的答案,那麼他的結局就完全不一樣。
他寫下的答案一半對一半錯,對的那一半是長離此時擁有了筆仙的權柄,並不算是一個真正的‘人’,錯的那一半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依然是一個玩家,是一個‘人’。
這是一個十分不確定的答案,不確定,就意味着機遇與兇險,而他遇到的是兇險。
從他寫下十四這個答案開始,他的主動權就降到了最低,無論筆仙認不認可這個答案,他都要付出代價。
所以,最後,他死了。
這也是因爲這裡只是一個低級世界,規則上有些混亂,纔會出現這種身份轉換如此不明的情況,而如果是高級的世界,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形。
長離不會這麼輕易的逃過第一輪的遊戲,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奪取筆仙的權柄,讓遊戲發展進程被弄得亂七八糟。
遊戲繼續,第二個問題在紙上顯現了出來:你有多高?
這個問題選中了那個一臉精明相的女子,她神色莫測的看了長離一眼,然後寫下了一個答案:一米五九。
嗯,用了增高鞋墊。
長離神色不變,控制着筆寫下了下一個問題,就這樣,第二輪遊戲結束。
在這種遊戲裡,每一個活人的生命逝去,就代表着遊戲的難度再一次加大。
而想要順順利利的結束遊戲,與其小心翼翼的遵守着明面上的遊戲規則,顧慮着這個顧慮着那個,擔驚受怕,不如從一開始就將遊戲的主動權握在自己的手裡。
所以,長離主動當了這個筆仙,也將遊戲的進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第二輪遊戲結束,教室裡的鬼魂明顯更爲的暴躁了,因爲他們的主動權被再一次降低,教室裡的人甚至可以離開椅子走動一會兒了,在結束一輪遊戲,他們就可以脫離這個教室,徹底的結束這個遊戲。
這實在是太過憋屈!
不只是從頭到尾打醬油的十四個鬼,就連代表着混亂與無序的真筆仙都開始發狂,他們的存在感呢?!
可長離完全不會顧及他們的感受,他迅速的開啓了第三輪遊戲,這一次,筆端指向了他自己,而紙上的問題是:遊戲將結束在這一個問題之後。
長離沒有走到桌子旁,可桌上的筆卻彷彿受到控制一般,在紙上留下一個字:是。
是。這個字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掙扎,一開始是全黑的,可馬上又變爲全紅,可那紅色又慢慢的退盡,變爲了黑色。
就這樣,紅與黑相互傾軋,寸步不讓,時間一滴滴的流逝,紙面上的黑色一點點的覆蓋紅色,在陽光出來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
進入到這一個世界的任務者都有一種恍惚的感覺,他們到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兩點,那現在是什麼時候?早晨六點?
這中間,最起碼也是四個小時的時間差,他們,就這麼度過了四個小時?
明明,他們的遊戲玩得十分順暢。
那到底是哪裡消磨的時間?應該是第三輪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任務。
他們望着獨自坐在角落裡的椅子上,緊閉眼睛,周身帶着寒氣的男人,想着,原來他真的是人,只有人,纔會想着儘快的結束恐怖的世界,回到現實世界。
而已經得到了可以離開通知的其他十三人則是眼神複雜的看着長離,雖然他們這一次通關通得十分順利,但獎勵肯定十分的稀少。
這是從哪裡來的高手,居然這麼厲害。
想要通關遊戲,除了撐過三輪問答這個明面上的方法之外,還有支撐到天亮這一個隱形方法。
所以,哪怕到現在,第三輪的最後一個問答依然沒有徹底的落定,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在光柱籠罩上所有人的時候,長離回望了一眼紙面上的字,那一個‘是’字已經徹徹底底的變爲了黑色。
他贏了。
他嘴角微微的彎起,露出一個寡淡的笑容,果然,最容易的通關方法,是制定規則。
離開這個世界後,他又馬不停蹄的進入了下一個世界。
這一個世界,喚作喪屍危機。
又是一個純粹的逃生世界,任務者的任務就是在喪屍的包圍之下,活過七天。
七天之後,他們自然會被傳送走。
長離出現的不太妙,他一出現就處於喪屍的包圍之中,身上的光柱讓他在半分鐘之內安全無虞,可若是半分鐘之後他再想不到辦法,就只能喂喪屍了。
這種世界——對於他來說,就是純粹的休假世界了。
那無比淡定的繞過了這羣喪屍,然後尋找到一個還算乾淨的房子,安靜的休息起來。
沒有喪屍敢打擾他,不管是什麼等級的喪屍。
可沒有喪屍來打擾他,卻不代表沒有人。之前他那麼輕鬆讓所有的喪屍不對他攻擊,落入了其他任務者的眼裡,他滿是疑惑的看着他,懷疑他有什麼特殊的技能,或者說是特殊的道具。
能夠讓喪屍對他們視而不見,在這種世界裡,絕對是極品道具。
一時間,這羣人開始興奮了。
主神空間禁止任務者向隊友下手,卻不禁止任務者向非隊友下手,在任務者境界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們還會進入對抗世界。
所以,此時,這羣人將主意打到了長離的身上。
在見到長離的時候,由於忌憚,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但總歸掌握了他的行動方向。
現在,這羣人開始有規律的搜尋起他來。
而正處於深眠中的長離雖然有所感應,卻也不會特意從深眠中甦醒,謹慎應對。
不只是因爲這羣人的實力不值得他看重,還因爲,他選擇深眠的地方,目前進入到這個世界的任務者完全闖不過來。
這片區域,已經被重重的喪屍所包圍。
所以,在這羣人朝着長離的方向前進的時候,他們就驟然的面對了喪屍包圍的危機。
這羣人中的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大罵道:“草,劉楠,你怎麼指的方向。”
劉楠欲哭無淚:“我沒指錯啊,他就是往這邊走了。”
他手上有一個比較稀有的工具,可以判斷一個人的方位,所以在失去那個人的蹤跡的時候,他們就開始用工具指引那個人的所在。
“那我們現在怎麼會遇到那麼多喪屍,那小子總不會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吧!”敢往喪屍堆裡闖!
劉楠:“我不知道啊!”
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道斥責的聲音:“都給我閉嘴!”
大難臨頭,還在這裡爭爭吵吵的有什麼用,不如想着從哪個方向突圍!
面臨着從業以來最大危機的任務者望着天空那一輪血紅的月亮,左眼皮不停的跳着,難道他們今天真的會交代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