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蕩在街道上,小了幾號的長離有些苦惱的看着街道上,大塊的顯示屏顯示出來的最新款遊戲的廣告。
有行人偶然路過時就看到街邊站着一個身穿紅色古服的娃娃,苦大仇深的,一張白的有些不正常的臉皺成了包子。
他正要走上去詢問,卻發現那裡早已沒了紅衣小童。他不由得狠狠的揉了揉眼睛,跑過去轉了幾圈,依然沒找到人之後,才嘟囔着離去。
只不過在離去之時,還暗自會想着剛剛發生的事,小童那無比清晰的臉在他眼前閃過,讓他心底陡然的發寒,然後默默的決定下班後就去廟裡拜拜,祛祛邪。
而在之後,陸續又有人看到了長離的存在,只不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孩子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見此,有人只當是自己眼花了,有人暗自決定回去就穿紅內褲,還有人如第一人一般想着去觀裡廟裡拜拜。
長離雖不忌諱出現在活人的面前,但他也不想像普通的孩子一般被人盤問,就讓那些人看不見他,雖然他剛剛到來,就鎮壓生死印,道體有些不穩,但這些還是無礙的,所以此時他兀自對着遊戲廣告冒星星。
人流如織,還是有不少的人看見了他,很快,這裡的情形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羣人風馳電掣的趕來,卻沒有摸到半點蹤影。
紅衣的童子,除了昨晚遇到的那一位凶煞至極的大神仙以外,還有可能是其他煞氣極重的怨童。
以紅衣顯化,除了代表着親人對死者的供奉多種多樣以外,還代表着怨靈的怨氣有多深重。
所以,專門處理這件事的部門就特意派了幾個精英隊員來此,很巧的是,來的人正好是嚴致。
他感覺到空氣中所遺留的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以及神魂處那燙得發熱的溫度,頓時明白了他們的目標就是昨晚的那個大祖宗。
嚴致癱着一張臉,只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然後擺了擺手,示意着隊員們停下,然後直接轉身帶着他們離開。
被他帶來的隊員也被他嚴肅的神色嚇到了,一聲不吭的跟着他走,直到回到了駐地,纔敢問他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在得知他們的具體目標究竟是誰後,這羣人都不由得噤聲,他們部門都還沒商量,該怎麼對待那一位,但還是決定近來不要與他對上。
而此時,長離正站在一家餐廳門前,聞着從個個縫隙裡擠出來的飯菜香味,他眼中的星星就更亮了。
可很快,這些星星又熄滅了,因爲他不用真正的去嘗,就知道,這些東西真正的進入口中肯定是味如嚼蠟,味道比菸灰好不了多少。
他在餐廳的門前站了一會兒,感覺到生死印傳來的幸災樂禍的情緒之後,他就不高興的直接將它扔到了路旁的,正在播放着,八點檔婆媳大戰宣傳片的廣告裡,等它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之後,纔將它放了出來,放出來後果然安靜了許多。
而在生死印慘叫着的時候長離也在想着接下來該去哪裡,在想起自己似乎聽到過,某個人的心聲是要去觀裡拜拜祛邪的時候,他突然靈機一動,然後身形一閃,來到了城郊的城隍廟了。
下午時分,膀大腰圓的城隍老爺正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在模模糊糊的數着功德的時候,他突然感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然後瞬間驚醒,一眼就看到了廟裡站的的紅衣童子。
驟然被吵醒的城隍老爺很不滿,怒氣衝衝的斥責道:“哪來的不懂事的娃娃,有冤情要申訴不知等傍晚時再來,居然敢打擾老爺我冥思……”
還沒等他繼續說下去,他就已經看清了,面前站着的究竟是什麼人,一滴冷汗瞬間從他的額角滑落,他連忙顫抖着手腳跌在椅子上,語氣發顫的說道:“你,你想幹什麼?”活似被強搶的民女。
可長離才懶得多看一眼這大塊頭,他直接將城隍從泥塑木胎後的神域給拉了出來,扔到了堂下。
然後一屁股坐到了供桌上,一邊隨手拿起一個蘋果啃,一邊居高臨下的審視着肥肥壯壯的城隍。
城隍被他看的直打哆嗦,直到等他啃完了那個蘋果之後,才聽到他開口:“這裡歸我了。”語氣任性而跋扈,就好像問自己家長要玩具的熊孩子。
可城隍完全不敢像收拾熊孩子一樣的收拾他,他下意識的回道:“這怎麼能行。”
隨即他又意識到說話的人是誰,連忙苦哈哈的補救道:“城隍的職位雖然在一些小鬼聽了十分的顯赫,但對於您這樣的人物而言就不值一提,更何況,城隍要處理的事務十分繁雜,公務也十分繁忙……”
沒讓他繼續嘮叨下去,長離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誰說我要當城隍?”
膀大腰圓的城隍大人:“?”那你之前爲什麼要說那句話?
可長離馬上說道:“不當城隍,我只要香火,香火我的,工作你的,我爲什麼要給自己找事情做?”
城隍聽完一臉的懵逼,和着你來這裡就是想要搶奪香火的,還不是隻做一竿子買賣,還打算細水長流。
你應該擔負起來的職責都不做,那我呢?那我呢?憋屈的城隍很想大聲的質問道。
可長離好似知曉他心裡在想什麼,不容置疑的說道:“你留在這裡,處理那些公務。”
這是既想要馬兒跑,又不想要馬吃草?突遭橫禍的城隍大人,沒想到他一覺醒來不止丟了位子,還被人抓了壯丁。
他還想再睡一覺,看看自己是不是還沒醒,可長離那張熟悉的臉卻明晃晃的提醒着他,這不是夢。
他頓時將一肚子的不可置信都嚥了下去,昨晚發生的事他可是從頭看到尾的,他不認爲自己有反抗這小祖宗的能力,就只能憋屈的應了下來。
所以等到傍晚時分,城隍的下屬前來覲見的時候,就發現坐在上首的老爺忽然變了個人,而原本的老爺則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面,一張威嚴赫赫的臉上皺滿了褶子,嘴角都快耷拉成山羊皮。
時間又往後推移了一些,一個匆匆忙忙的中年男人趕來的城隍廟,一身合體的工作服因爲擠公交擠的發皺,卻沒被他在意。
他嘴裡唸叨着求神避避邪之類的話,神情間倒沒有太多的憂慮,他是白天第一個撞見長離的人。
等進入了城隍廟之後,他就按照臨時瞭解的東西祭拜了起來,口中喃喃有聲道“城隍老爺保佑,保佑,別再遇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了……”
而坐在城隍原先呆的位置的長離:“……”
他瞥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城隍,然後冷哼了一聲,城隍頓時嚇得腿都要軟下去了。
那中年男人只感覺一股冷風環繞了他一週,非但沒有感覺身體發寒,反而全身鬆快的很。他頓時露出驚喜的神色,看來這城隍廟還真的是靈,今後可以多過來拜拜。
臉上帶着喜色的中年男人周身環繞的焦躁一掃而空,他覺得自己這個不虔誠的信徒,要變成虔誠的信徒了,踏出城隍廟時腳步都輕了兩分。
而與他擦肩而過的特殊部門的人員則是有些狐疑的看着這個神情難掩喜色的中年男人,這不又是個以爲喝符水就能包治百病的中年傻子吧?
而他們現在也無暇顧及這件事,他們快步的走進廟裡,就打算向城隍老爺訴說今日街上所發生的事情。
他們本來是想讓城隍老爺多些警戒心,仔細注意着那大祖宗的動向的,結果一擡眼就看到了顯露出身形的紅衣童子。
他們頓時:“……”
依然是領隊的嚴致這一次嘴角也不抽搐了,他腳步僵硬的一步步往後退,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年久失修的木偶。
而這時,長離突然懶洋洋的說了一聲:“慢着。”
嚴致瞬間停下了離開的腳步,直愣愣的盯着長離身下不遠處的供桌,聲音澀澀的說道:“您有什麼吩咐?”他眉心處的那個印鑑可是在散發着灼熱的溫度。
長離隨手將生死印從婆媳大戰中解救了出來,然後揮袖一印,嚴致神魂中的印鑑就突然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也不在散發着讓人煎熬的熱度。
長離懶洋洋的說道:“先不趕你走了,不過你得幫我辦些事情。”
嚴致問:“什麼事?”
長離覷了一眼如真正的泥塑木胎一樣的城隍,眼中頗爲嫌棄的說道:“你先幫我燒一個最新款的遊戲下來。”
嚴致:“???”
長離補充道:“最新款的設備也要。”
他看着那張面癱臉似乎繃不住了的嚴致,用一句一句的吩咐:“哦,對了,再幫我燒一些紅燒肉,紅燒魚,紅燒兔,紅燒雞下來。”這城隍廟裡的貢品與香火他早就吃膩了。
嗯,連雞也要紅燒的?嚴致在一瞬間想到,然後他又瞬間反應了過來,一字一句的詢問:“還要燒些素菜與飯後甜點過來嗎?”
這小子上道,長離施捨了一個讚許的神情給他。
他還真的思考了起來,而嚴致身後的隊友則拼命的向他使着眼色,隊長這是怎麼了,怎麼慫的這麼快?
過了一會兒,長離終於想好了,他一道一道的說道:“上湯娃娃菜,糖醋豆腐,魚香茄子……”
說完之後他還補充了一句:“不要甜點,膩。”
沒等嚴致徹底的鬆口氣,他又說道:“就來點果汁好了。”
他大喘一口氣:“各自應季水果來一個。”
見長離終於不再補充,嚴致憋着的那口氣才終於鬆開,他恭敬的說道:“我會盡快給您送來。”
長離點頭應允。
直到徹底的離開了城隍廟之後,那幾個一直沒吭聲的隊員才一迭聲的問道:“隊長,你這是怎麼了?”
“嚴大哥,那就是我們需要謹記的目標,他爲什麼會在城隍廟裡,原來的城隍老爺呢?”
“是啊是啊,隊長你知道嗎?”
喊嚴大哥的是一個有些羞澀的,看着嚴致總是含情脈脈的一個女隊員。
嚴致看了她一眼,然後用眼神放空的將視線移開。城隍老爺在哪裡?剛剛沒看到?站在角落裡當孫子的那個不就是?
花費了大半個時辰的功夫,嚴致纔將長離要的東西給準備好,他的好友見他弄了那麼大份量的外賣,還以爲他要去犒勞自己的隊員。
從一個跟來的隊員那裡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後,他便頗爲好奇,軟磨硬泡的想要跟過去見識見識。
嚴致一開始還勸着他,但後來被磨得沒辦法之後,就默認他跟着了,只不過一雙眼睛裡帶着些居高臨下的悲憫。
他的好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嚴致這死人臉是不是連眼睛也病了?
到達城隍廟之後,嚴致恭恭敬敬的將那些貢品請了進去,坐在上首的長離百無聊賴的擺弄着生死印。
在看到嚴致弄來的最新款的遊戲之後,他的眼睛就突然的一亮,紅衣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妖異的影子,就來到了嚴致面前。
嚴致的好友好奇的看着圍着遊戲設備團團轉的長離,眼中深藏的一些畏懼居然奇異的消了一些。
嚴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按照儀式,將這些貢品獻給了長離,長離這才滿意。
他對嚴致說道:“做的很好,下次再保持。”
嚴致:還有下次?他嘴角僵硬的笑了兩下,訕訕不敢言。
嚴致的好友看着不斷擺弄着遊戲的長離,戳了戳嚴致的胳膊:“這就是你說的大祖宗?”
而這時,長離突然擡起頭來,剔透如鏡子一般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睛裡的漠視味道成功的讓他打了個寒顫,他頓時吶吶着不敢說話。
這時就聽見長離說道:“印堂發黑,必有血光之災。”
嚴致的好友:“?”他一手指着自己:“我?”
長離瞥了他一眼,沒理了。
他心裡頓時一咯噔。
嚴致也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損友的面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他確實覺得損友的情況不太妙。
思及是從小搶一根冰棍兒吃長大的兄弟,嚴致還是問道:“敢問尊者,他到底有何災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