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是半年之後,馮忌對蔣家下死手打壓,而蔣家也有蔣諳這個內奸,所以步步退讓。
雖然不知道蔣諳這樣一個蔣家的邊緣人物是怎麼神奇的得到那些關鍵的信息,但有些事不需要那麼講邏輯,蔣諳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說不定她還有個千里眼,順風耳呢?
而蔣諳懷孕這件事實在是出乎他們兩個人的意料,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了,蔣諳第一時間想的就是將他打掉,可馮忌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就馬上趕了過來,將她攔住。
“女人,你怎麼這麼狠心,居然要打掉我的孩子。”
蔣諳:“呵,誰說這是你的孩子,他在我的肚子裡,我想讓他怎樣就怎樣。”語氣冷豔高貴,聽在馮忌的耳朵裡實在是冷酷無情的很。
可實則蔣諳的內心是一片懵的,明明才那麼幾次,怎麼就懷孕了?
馬上,他們就無暇思考這個問題,蔣家的反噬來得又快又猛,哪怕是馮忌與蔣諳有準備都弄的狼狽不堪。
不過最終他們還是勝了,蔣家老爺子被溫和而不失禮貌的帶走,蔣家的當家人被請去喝茶,至於其他小輩的罪責也開始了清算。
以往這些人可沒少爲非作歹,可他們仗着蔣家的勢力卻完全無人敢惹,以至於依然逍遙法外,現在就到了收拾他們的時候了。
而輿論報道也開始慢慢的出現,一些似是而非的標題開始放了出來,引起了許多人的圍觀,在蔣家沒有倒臺之前,這些東西根本不會被放出來。
挪用公款,貪污受賄,當‘保護傘’,這些罪責便一條條的翻了出來,短短几日便蒼老了許多的蔣家當家人,一臉的憔悴,他眼神滿是陰鶩,是誰?到底是誰在整他們蔣家?如果讓他知道,如果讓他知道!
這個還沒有被真正定罪的中年人的手緊緊的握起,他的手上還沒有戴上手銬,但看守他的人卻一個也不差。
從蔣盛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有隱隱有些不妙的感覺,最近半年所發生的事,隱隱讓這種感覺印證。
他一直以爲對他們下手的都是同一方勢力,所以現在還有點分辨不清到底是誰在對蔣家下手。
是西南這邊與他們蔣家爭位子的政敵?還是天上下來的要蔣家挪位子神仙?抑或是以前不經意間得罪的飛黃騰達的貴人?
能將蔣家連根拔起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蔣家在西南官場的勢力根深蒂固,夠資格與他們成爲政敵的都是赫赫有名的人家,但能弄出這麼大的陣仗,還不泄出一絲風聲的,卻一個也沒有。
難道是那些家族通通聯合起來,要排擠開蔣家這個對手?
而天上來的神仙,神仙可不止一位,這麼大的事,他們蔣家供奉的那位神仙,不可能一點消息也不給他們。
再說就算要他們家挪位子,也不至於弄得這麼難看,這種結仇的手段使出來,就不怕傷了雙方的情面?
而最後一個可能,是蔣家當家人認爲最不可能的,草根逆襲,飛黃騰達,這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又何止千難萬難?
這世上真正一飛沖天,龍騰萬里的人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哪怕是那些看起來勵志的人生偶像,去翻翻他的家庭履歷,也能夠看出一些不一樣痕跡來,所以這個原因基本可以排除。
心裡覺得天上的神仙不可能棄他們蔣家於不顧,可蔣家當家人卻依然感覺一塊烏雲罩在頭頂,讓他沉沉悶悶的透不過氣來。他依稀覺得,這一次可能沒那麼容易脫身。
而這一次,他的感覺再一次得到了驗證。
蔣家人的所有罪狀都確定了下來,包括他,以及他的父親。
一條條的陳年舊賬新帳都被翻了出來,直接將蔣家釘在了恥辱柱上。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這個素來在人前表現的儒雅溫和,風度翩翩的男人腰瞬間的彎了下來。勉強提着的那一口精神氣徹底的泄去,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紅的彷彿浸上了血。他想要大聲的叫囂,可連叫囂的力量都沒有了。
他大概看不清自己的樣子,也忘記了自己這副模樣,與前一段時間被蔣盛害的家破人亡的一個民工有多麼的相似。
風雨呼嘯而至,直接將蔣家這顆在西南官場上根深蒂固的大樹連根吹倒。
依附着這棵大樹的一些小樹也被連根拔起,不算淺的根系帶起一大片的紅色泥土,那是血的顏色。
而身處在局外的長離正途經一條有些富貴的街,一個安裝着透明櫥窗的店裡正播放着新聞,電視裡的時事新聞的主持人正用擔憂的口吻說道:“近來,西南方的水土流失問題越來越嚴重……”
長離嘴角微微的翹起,眼中閃過一道有些鋒利的光:“水土流失啊。”
拔出蘿蔔帶出泥,這次拔出了那麼多的蘿蔔,可不就得水土流失嗎?
西南這片地上的土本來就薄,現在拔除了那麼多的樹,到時候大水一衝,可不又得刮下一層皮?
不過,等那一層白膩膩的,恍若死人皮的土被扒開,又能看到什麼呢?是猩紅腐爛的人的血肉?還是泛着毒汁的血液,抑或是森森的白骨?
長離從這家店走過,在街道的另一側,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那是在巡視自己將來領地的蔣諳。
馮忌在這種暗戰中,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而她也有她想要的東西。
蔣家從來都不是她的目標,她想要的,是一個盤根錯節如蜘蛛網的地下黑暗王國,她就是這個王國裡唯一的蜘蛛皇后。
現在這張網剛剛藉着蔣家的變故朝整個西南蔓延開來,而她所要做的,就是讓這張網籠罩住這個國家的每一寸土地。
長離路過的時候帶過一陣寒冷的風,讓蔣諳有些不適,她皺着眉,思維開始發散。
怎麼覺得這個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不,不對,她從來就沒見過這個人,她的記性堪稱過目不忘,見過的人一定不會遺忘。
她確定自己之前絕對沒見過這個人,那到底是什麼讓她覺得熟悉呢?大概就是那種熟悉的若有若無的鋒利與莫名的讓人感到心悸的氣勢。
她的臉下意識的一白,這種感覺,與殺她的那個人,何其的相似?
而在街道上,坐在豪車中的馮忌看着蔣諳驟然改變的臉色,眉頭也是下意識的皺起,蔣諳肚子裡可是還懷着他的孩子。
以前的他還十分欣賞蔣諳這種獨立,冷酷,狠辣如毒蜘蛛一般的女人,可現在他卻覺得,蔣諳這種獨立與強大真是十分的礙眼。
都已經懷着孩子了,還四處蹦達幹什麼?如果不是怕她固執到傷了自己孩子,他早就要求她安心養胎去了,一個女人,爭勝心那麼強幹什麼?
所以說,有些男人的話聽聽就可以了,不必當真。
當他喜愛你的時候,你自然是千好萬好,可當這份喜愛被其他東西吸引走了的時候,你自然就做什麼都是錯的了。
區別不是你身上有沒有某種寶貴的特質,而是他眼裡還有沒有你。
世人常說女人善變,可男人卻絲毫不弱差,他們不是不喜歡你,而是這份喜歡太過於淺薄,容易被其他的東西給消磨,當這份喜歡散盡之後,他也就可以給自己重新安裝上另外一副面孔,去狩獵另外一個看不穿皮相的女人了。
說到底,不過是愛太淺薄,只愛得起自己。
一陣寒風吹過,吹得街角的長青樹簌簌作響,些許的綠葉經受不住寒風的摧殘,從樹梢飄落。上帶着新鮮氣的綠葉在落入塵土的那一刻,便被死氣所覆蓋,遊人的鞋子從它的身上踩過,咔嚓咔嚓,那是一片樹葉死去的聲音。
半年的時間,按理說,長離的假期應該早就結束了,可不知爲何,他依然留在這座城市,或許是這座城市的東西太好吃了吧。
寒冷的西伯利亞風吹不過這座節節變高的高原,只能委屈在城市的邊沿打着旋兒,然後泄憤般的留下一場場陰冷噬骨的雨。
在這樣的雨裡,一場新的狩獵展開了,這一次,獵人不再是馮忌,當然也不是長離。
天上的仙人化作一隻高傲的黃雀,從雲外飛來,嘴裡還銜着一把殺人的利刃。
而他的目標,正是膽敢向他的人下手的馮忌與蔣諳。
馮忌料想得到,蔣家與天上的人有聯繫,可他沒想到他們之間的聯繫有這麼深,以至於那些高高在上不沾一絲泥土的人,爲了一棵已經被連根拔起的樹,主動的俯下身,去收拾他們這些小心翼翼的將大樹柱乾的白蟻。
而這一次,蔣諳似乎也沒有了以前的運氣,成爲了斬草除根中的那個根。
在所有的覆蓋住這座城市的網,一根一根被拔起的時候,目眥欲裂的馮忌在被狙擊木倉瞄準的時候,下意識的將蔣諳拉到了他的身前,砰的一聲木倉響,肚子還沒有顯懷的女人就這麼倒了下去,那一槍,正中她的心臟。
她的眼睛死死地瞪開,血腥從她的眼底漫了上來,憤怒,怨恨,驚疑,不可置信,種種的情緒從她的眼睛中劃過,讓她看上去更爲的扭曲。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就這麼輕易的死了,明明她的王國已經開始重立,明明,她就要重新攀登上高峰?
一股熟悉的痛覺從心臟處蔓延開來,讓她回想起了上一次死亡的滋味,她模模糊糊的想起,上一次,她好像也是死的這麼輕易。
而她死前的最後一個印象,是一個身穿黑風衣的,明明存在感,十分的地低微,卻透着鋒利感的男人。
她猛的想起來了什麼。原來,是他?他居然來了這裡,沒想到啊,看來,他們這些人,從始至終都是他的獵物。
她心中莫名的篤定,馮忌與殺她的那個勢力,最後一定逃不掉。
她想要笑出聲,卻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臉上的表情凝固在一個有些詭異的興奮之上,然後,她就這麼死了。
馮忌看着她逐漸涼透的屍體,狠狠的啐了一聲,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主動向蔣家出手,以至於惹來了這種滔天大禍!早知道蔣家有這樣的靠山,他根本就不會出手!
他眼中閃過一絲後悔,然後就迅速的向着遠方逃去,改造的豪車的馬達聲就彷彿怒吼的猛獸,時時刻刻的震驚着人的耳膜,可就算是改造得再好的車輛,依然會有其弱點。
一發極精準的子彈射中了它的輪胎,下一秒,這輛車子就失去控制,超一旁的護欄撞去,質地非凡的車前蓋將護欄撞成了U字型,巨大的衝擊力層層的疊加,轟的一聲,這輛車跌下了大橋,掉進了水勢兇險的大河裡。
而在另外一個高地之上,一個衣冠楚楚,溫和斯文的男人正低下頭,發自內心的讚頌道:“您的木倉法真的是太準了!”
這人,正是蔣諳手下的第一號小弟,幫她管着王國內大小的事物,堪稱爲大總管。
被他恭維着的人是一個身材玲瓏有致的女人,她眉梢挑起,露出一抹桀驁不馴卻又霸道非常的笑容:“當然。”
她一步一步的往樓下走去,這個男人就如同一隻搖尾乞食的狗一般,滿臉恭敬的跟在她身後,不敢有絲毫的妄動。
畢竟,她可不是蔣諳那個家勢一般,身手一般,手段同樣也一般的女人。
她不只是天外那隻黃雀捧在心尖上的人,還是另一隻身份同樣不俗的黃雀,雙飛雀,聯合在一起,影響力可不止是一加一等於耳那麼簡單。
他視力不太好,也看不到蔣諳那個女人的慘狀,不過,他的眼中卻實實在在的劃過一絲嘲諷。
蠢貨,還真以爲她個人魅力無人能敵?要不是爲了留着她糊弄一些人,他早就幹掉她了。還什麼刑堂?這麼老土的說法,電視劇裡都不用了。
身穿一身黑紅相間的緊身衣的女人步履輕快,她高高的馬尾被冷風吹起,如同鞦韆般一蕩一蕩。就這樣,她逆着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背影看上去拉風至極。
而在下一刻,一道磁性的男聲突然響起:“小野貓,玩的還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