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三魂來自於世界本源,能在輪迴中保留,但七魄卻是後天在胎中發育而成,揚州城的凡人在聞到了丹香之後,靈魂受到丹香滋養,先天與後天相離,纔會白天精神,而夜晚陷入沉眠,但也並無害處。
修者與妖類精魂早已合一,纔會不與自主的前來,希望能以後天返先天,若是吃下了那粒丹藥,便能提升靈魂修爲,屆時靈魂接受洗練,在接受天地大道洗練,不說受天庭敕封,當個散仙還是可以的。
不多時,羣芳宴便開始了,當先出現的便是會清院的姑娘們。
只見一位身着紅衣,面帶紅紗的女子自船內走出,她輕薄的紗衣在夜風的吹拂下顯得那麼的飄逸,面紗下露出一雙俏麗的明眸,其內盛放着三江的春水,盈盈動人,眉心畫着一枚赤紅色的花鈿,更顯豔麗。
她獨自在船上舞着,柔婉的舞姿帶着難以言語的悽美,赤紅的紗衣在月光下飛舞,就如一隻撲向火焰的飛蛾,不顧一些的燃燒着自己的生命,她專注的舞着,一雙眼睛帶着火一般的執着,似是在回想着什麼,追求着什麼。
點點花瓣飄落,落在她赤裸的腳下,被她踩踏,她如玉的腳上染上了一層豔紅,在舞姿變幻間,灼燒了衆人的雙眼。
這支舞喚作離魂,是姝華爲自己成年準備的一支舞,今日正是姝華的成年之日。
在青丘,這支舞便格外的重要,這支舞以自身的精魄靈性爲根本,在暗合本人命數的時候舞動,便能引動天地之間的道蘊氣息,在舞動之時洗練自身,使修爲更近一步。
塗長離與鍾文清靜靜地看着這一幕,鍾文清的眼中閃過波動,姝華的本命精魄與他破碎的神魂相連,此刻姝華受到的洗練也波及到了他。
這也是長離選擇在今日動手的原因。
天地之間瀰漫着一股莫名的道蘊,四周的凡人只覺得莫名的安寧,但難以品味出什麼來。而揚州城外的入道之人則是沉浸在顯化的大道中。
今夜過後,揚州城外的精怪驟然間增多了五成,讓淨明道的衆人忙的焦頭爛額。
長離伸出了手,點點的金色字符便出現在他的手中,流光轉動,卻又在轉眼間流逝。
四周的畫舫上肆意遊走的妓子與尋歡作樂的客人們,都目不轉睛的看着這絕色的舞姿,看着那絕色的麗人,他們多想上前撫平她眉心中的哀愁,眼角中的傷懷。
不遠處的崔六更是緊緊地注視着正在舞動的女子,仿若前世之緣般,再見到她的那一刻便一見傾心,難以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到底是誰?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一舞畢,面紗滑落,就看到了她清麗脫俗的容顏,正是姝華。她沒有在意四周客人們癡迷的追捧,也沒有理會媽媽貪婪而急促的催促。
道蘊散去,清淨的氣氛頓時散去,屬於人間的喧囂又佔據了這一片地域。
姝華只是看着不遠處的月色,幽幽的說道,“我知道你來了,”平靜的聲音裡帶着了斷一切的執着。
這聲音雖然清淺,卻傳遍了江面上的每個角落,歡場客們紛紛調笑,“美人兒,你在等誰呢?是不是在等大爺我?”但也有知曉不對的人暗中警戒。
姝華並未理會暗中的話語。只是靜靜地看着江面。不多時,一艘小舟慢慢從江面上劃過。一層薄薄的霧在江面上瀰漫,突然出現的小舟就好像是幽鬼之舟,讓衆人都不由得驚恐起來。
而舟上是是兩個芝蘭玉樹般的男子,他們皎潔的容顏浸泡在粼粼燭光中,朦朧而模糊,恍若神人。
其中一人溫柔的說道,“好久不見。”正是鍾文清。
姝華輕輕回了一句,“算不上多久,不過三月而已。”
四周隨着他們的話語而平靜了下來,船下的胭脂河都彷彿心有所感,嘩嘩的水聲都已經停息。
那位病弱的公子卻是感嘆的說了一句,“對我而言,卻是度日如年。”
這句話中沒有一絲的情誼,只是在陳述事實,冰冷的事實。
天地有道劫,世間生靈都需歷經,凡塵之人不過短短几十載,百萬年能一次的道劫仿若與他們無關,而長生久視的仙神則是不然,度的過,則是逍遙自在,度不過,煙消雲散。
十幾萬年前,狐後懷上姝華的時候,正逢道劫來臨,又遇長離飛昇,一時難以維繫,即將徹底隕落。
狐帝不忍,以先天靈根玉臺蓮的本命精魄維持住狐後的生機與姝華的生機,姝華的神魂自胎中不全,與玉臺蓮的部分神魂相合,才得以成功誕下,自此二者神魂相纏,難分難捨。
玉臺蓮自混沌中化生,渾渾噩噩數千萬年才誕生了屬於自己的靈智,卻在這一次的道劫中瀕臨滅亡,被狐帝從天外天尋來,被狐後煉化。
但天地靈根最爲天道所喜,所以玉臺蓮的有部分神魂跌落到了下界,轉生爲人。卻又因神魂破裂而世世早夭。
姝華雖然順利的存活,但靈魂卻並不純粹,屬於玉臺蓮的神魂受到本尊的召喚時時刻刻都想離體而去,狐帝便以九轉歸元丹鎮壓姝華的神魂。
但九轉歸元丹也有個副作用,若是九轉之後無法歸元,被鎮壓的神魂將會徹底的湮滅。
所以在姝華下界歷經九世依舊無法徹底的轉化玉臺蓮的神魂後,狐帝只能選擇以宙光鏡逆轉時空,再讓長離插手此事。
江面上的霧氣越來越大,直到徹底籠罩這一方世界。身處霧境中的人反應不一,不少人驚慌失措,不少人試圖渾水摸魚,而獨自坐在花船中的崔六則是不停地向着姝華的方向而去,他有預感,若是他錯過了這一次,說不定今後再無再見之機。
可惜,那蔓延江面的霧氣層層疊疊,遮住了他的視線,讓他分辨不出方向。他焦急的走在霧氣中,不知過去了多久。
白茫茫的霧氣中傳來了陣陣的冷香,瀰漫在鼻尖心上。幽冷的香味在達到最濃郁的那個頂點後,驟然的消失,徒留迷失在香味中的衆人。
霧氣散去,崔六看着眼前熟悉的船艙,窗外風平浪靜,只是沒有了那一方小舟,以及姝華。
他悵然的吐出了一口氣,向着岸邊走去,他再也不想來揚州了。
今日過後,關於胭脂河上絕色的精怪與仙人下凡的傳言便傳遍了揚州,而這段流言漸漸地流傳,歷經歲月的淘煉,成爲了又一則難分真假的至怪傳說。